第148章 願粉身碎骨渾不怕
聽到王偉這麽說，高榮華嚇了一大跳，他看著這位多年來的好朋友，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心裏卻是頗為難。
“為什麽要這樣做？”
過了一會兒，高榮華終於開口道，他的聲音冷得象冰塊。
“因為我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做一個對得起祖宗的炎黃子孫。”王偉道，“難道你這麽聰明能幹的人，真的想不明白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嗎，我現在不管是警察，還是熊老板的保鏢，畢竟這是我份內的事情。先不說國家如何，隻為了那個襲擊我好幾次，如今又銷聲匿跡的東南亞第一刺客昂滴和他的同夥，我也要——不，必須先把他們後麵的策劃者找到。就這麽簡單。無論是牽涉到哪一個！”
高榮華看著王偉的目光如炬，閃閃發光，心裏依然猶豫不決，片刻之後搖了搖頭。
“我知道，”王偉慢慢站了起來，臉色嚴峻，走到亭外，望著山下燈火輝煌的香島城區緩緩的說道，“這件事對你來說，的確是拿腦袋去冒險，如果我有其他的路徑和辦法，也決不會讓你去冒這麽大的風險，這個你心裏是清楚的。但你是黃耀輝的親信，他的隨行副官，隻有你才能辦到我想要辦到的事情。”
“呃，讓我想想！”
高榮華開始動搖了，王偉說得沒錯，當初要不是眼前這個人相中了他，極力向他的上司推薦他，自己能有今天這麽瀟灑自由自在的職務和豐厚的薪水嗎？
“算了吧，榮華，”王偉突然改變了主意，誠懇地說，“我沒有權力要你拿性命去拚搏，你有你的難處，我理解！”
“王偉，”高榮華感歎地道，“你說的這一切我都理解，我和你一樣，也想盡快幫忙把對你突然展開一連串襲擊者和他們背後的那些人找出來，因為我也是一個中國人，而且還是一個情治人員。但是，情治單位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情，做了幾十年，現在的上司灰常強勢，內部事務大家都是勾心鬥角，萬一我要是……誰能把這膿包擠幹淨？原因是什麽？原因是各種勢力範圍既怕被別人整，又想整別人，同時誰也不想冒險去做一些事情。”
“他媽的，全是一群王八蛋。”
“罵有什麽用，我們應該麵對現實，憑你一個內陸來的小小警察，呃不，小小保鏢，弄不好會粉身碎骨。”
“為了找到東南亞第一刺客昂滴和他幕後操縱的那些人，或組織，我願意粉身碎骨。”
“為什麽？”高榮華叫了起來，“這究竟為了什麽？”
“二十四年前，”王偉的淚水泉湧般突然冒了出來，“我親生母親就是在這個香島紫明溪福林別墅狼狗窩裏，生下了我和弟弟，因為我們是私生子，後來是一位退休的好心警官收養了我們。到現在，我弟弟已經不在了，卻不知我的母親到底是死還是仍然活著。你知道我父親是誰？”
“不知道。”高榮華凝視著王偉動也不動的身影。
“我的父親就是島城銀行界的霸主——太平洋商業銀行董事長李南星。”
高榮華大吃一驚！
這個消息，他還是頭一回聽說，沒想到他的老朋友背後居然還有這麽一段不堪回首的身世背景。
稍後，王偉繼母說道，“後來，我外婆害怕李南星的夫人加害我們，和我外公帶著一對孿生兄弟，逃出紫明溪。不久，我外公安伯在一場車禍中死去，偏偏我和弟弟又生了重病，奄奄一息，我外婆安媽萬般無奈，隻好將我們丟棄在育嬰堂外，被一個退休警察撿去。
老警察叫王海濤，為島城治安工作了一生，一直獨孤一人，他將奄奄一息的兩個嬰兒送往醫院搶救，總算保住了兩條小生命。幾天後王海濤抱著命運送給他的兩個雙胞胎孩子，返回到東北園林鄉自己的老家。”
“後來呢？”高榮華睜大眼睛。
“他把我和弟弟收為養子，給我取名叫王偉，我弟弟叫王傑，我我們開始相依為命的生活。並在我們身上傾注了全部的愛。當我十二歲那一年在園林中學讀書時，有一天和同學吵架，別人罵我是私生子，我才知道了自己和弟弟是撿來的孩子。”
“你的身世老人家一直沒有告訴過你？”
“有幾次他想告訴我，但怕我們小受不了，也怕我們傷了養父的心，不讓他講。後來我長大成人，出去當兵、後來又退伍回鄉當警察，每當我回鄉下農村時，他要告訴我們出身的情況時，我總是截住他的話，說：爸爸，人世間隻有你是我和弟弟最親的親人，也是我們唯一的親人，你想說的那些事我不想知道，同時也希望爸爸忘掉它。”
“後來你還是知道了。”
“那是追蹤一筆五千萬被劫案中，抓到犯罪嫌疑人回來時差點出車禍，養父看見我時傷心地哭了，終於忍不住告訴我這一切他早就想說，我卻不想知道的事情。”
陣陣寒氣直透高榮華的心窩。
“其實，這些年來，所有這一切有關我個人的事情我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我本來命就不值錢，現在我能獲得成功，身上的痛處隻有我自己知道——因為我的親弟弟也不在了，被我親手處死，這個事情你知道了。現在我還在乎什麽？有人要暗殺我，不管是因為我當了警察，還是因為要暗殺熊遠能，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又查到了襲擊者是東南亞第一刺客昂滴和他的叢林鐵三角，不搞清背後的原因是什麽，不弄清到底是誰讓他們幹的，我無法向自己交待。”
“這就是你痛恨他們的根源？”
“對，算是吧。但不是主要的根源。在偵破那起五千萬元的搶劫案中，我和今天一樣，走進死胡同，遭到一連串的打擊。特別是我愛的那個甜姐兒——一個隻有十六歲的高中生，為了讓收養她的祖父，也是我外公的骨灰回內陸安葬，在賣身時遇到了我後來又離開了我，當我落在殺手手中時為了救我死在亂槍之中。我悲痛欲絕、萬念俱灰。這時候，我養父來看我，對我說：王偉，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但眼淚不能複仇。你還記得嗎？當年爸爸回來時麵臨生存窘境，走投無路時，曾想到死。那天晚上夜色沉沉，下著傾盆大雨，我獨自走到河邊，站在懸崖上，正想往下跳，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你和弟弟小傑的哭喊聲，那聲音能穿透岩石。你和小傑在風雨中找到絕望的我，哭喊聲中的第一句話是：爸爸，堅強些，活下去，讓我們一起邁過這道坎吧。那時你才十三歲。第二天你離開學校，和爸爸一起下地勞動，爸爸從你身上得到勇氣和力量，最後終於度過了難關。現在爸爸要說的是你十三年前那句話：堅強些，我們一起邁過這道坎！”
“最後，養父激動地對我說：凡是一個有良心、有責任感、勇於擔當的人，無不有恩必報，有恥必雪。東南亞第一刺客昂滴和叢林鐵三角對我和熊遠舉的一連串暗殺事件，天地不容，人神共憤，我必須找到他們，一個一個幹掉！否則，我就不是一個男人！”
“別說了，老弟……”高榮華走到王偉的麵前，“縱然我丟了腦袋，也要完成你的重托。”
“謝謝你，榮華兄。”
王偉緊緊地拉著高榮華的手。
星光下，高榮華眼裏熱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