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陪伴，是一碗餛飩
下午蘇顏南還是去上學了。
“坐，我帶你。”周複淩示意他坐車後麵。
“你帶得動嗎？我還是地走吧。”他臉色好了些，背著書包走路時有點搖搖晃晃的。
“行了，快上來。騎車帶你我也快點。”這個點去學校絕對是要遲到了，一中的高三比高一的到校時間至少有提前半小時。
“你看看，我為了帶你啊，還得賠盆花呢。”
“什麽花？”
抓緊了車後座，蘇顏南疑惑地搭腔。
“我們班遲到了要帶盆花去教室。老班說這叫暫借使用權。”周複淩嗬嗬笑著跟他講班裏的其他趣事，慢慢加快了車速。
雨後的小鎮，空氣裏帶著好聞的草葉氣，不知是從哪裏飄來的，像糖化在水裏一樣融化在暖陽裏。雖然有周複淩在前麵擋風，他還是暈乎乎地察覺到風中的涼意。
背上突然一熱，周複淩挺直了腰杆，他知道是小蘇呆靠在他身上，於是在前麵露出得逞的笑容。這雨停後的晴天果然甚好。
周複淩親自把他“強行”送到班門口，因為沒到點，班裏人並沒來齊。但他高大的身影一出現在窗前，女生們靈敏而敏感的目光便聚來了，連男生們也來搭個“順風眼”。
“蘇顏南！那男生是誰啊？”剛坐下沒多久，同桌薑軍就湊過來問他了。
“呃，我鄰居，樓上高三的。”
“喲，你還認識高三的？嘿嘿，這人看著不錯啊，你沒瞧剛才多少女的偷瞄他！”
“好了你……”
蘇顏南剛想講同桌應該把當律師的誌願改成當八卦記者，丁之宇就來了。
“燒退了嗎？”
“退了，我沒事，本來就沒多嚴重。”蘇顏南抬頭笑嗬嗬地說。這是實話，每次他一感冒發燒什麽的，往往是沒多大事，但是老媽回回都得緊張得跟他要沒半條命似的。
丁之宇伸出手，Pia~
蘇顏南：“我真的好了。”
覆在額頭上的手的溫度明顯比他的體溫低，這樣真能判斷他有沒退燒？
“嗯，還好。”說完，他回去了。
丁之宇坐靠窗的位置，剛看見蘇顏南和那個周複淩一起走過來也是吃驚的。上午蘇顏南給他打電話時，旁邊在說話的男生估計也是他。
他看著坐在前方的蘇顏南，煩躁地把筆拿起又放下。
下午的課比較輕鬆，最後一節是體育課。蘇顏南拜托同桌幫他和老師講一聲後安心地在教室裏看書。
缺了兩節數學，好在薑軍記了筆記。蘇顏南厭惡地寫著一道接一道的習題，覺得任何一題做起來都沒有意義。
看了沒多久，頭自然暈了。接近黃昏的陽光伸長了腳踏進教室，照到趴書上睡著的他。
陽光還是有溫度的，暖而不至於悶熱的溫度正好適合睡覺。雖然數學書看著不舒服，但當成枕頭睡還是不錯的。
一感冒就眼睛鼻子都疼，以前聽爺爺說容易感冒的人是被一種小鬼附體了，這小鬼最愛在人的五官裏串遊，好不樂哉。
“要驅走它呀，就要多喝熱水，它最怕潮濕，見了熱水就不敢久蹲在人身上了。”
現在的他比那時信以為真的小孩懂了不知多少道理，但這關於傷寒小鬼的故事想一想還是很有樂趣。
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麽，他在夢裏揚起了嘴角，然後接著微張著嘴睡覺。
周複淩提前從操場上回教學樓，剛進了高二（3）班的教室，看見的就是這副景象。
眼鏡還掛在鼻梁上，在白皙的臉上硌出一塊印子，他坐在他同桌的位子上輕輕幫他取下眼鏡。
蘇顏南隻是在淺睡眠，有個動靜就會醒。
“嗯？你怎麽來了？”
“一起去吃飯吧。晚上還有兩節課不吃點不行。”周複淩把眼鏡遞給他，蘇顏南沒有戴。反正他的度數不高。
“怎麽不戴眼鏡了？”
“能看清，走吧，餓了。”蘇顏南睡眼惺忪地望著他，笑著揉下眼睛。
“不戴眼鏡更像小孩了，小東西……”一種憐愛的情感在他心裏蕩漾開來，但是要摸摸他的手卻被嫌棄地打下去了。
下午放學後在校門口吃飯的學生特別多，基本上每個賣餅賣麵的小攤都是裏三層外三層，有店鋪的更不用說了，人山人海足以恰當形容。
周複淩說要帶他吃點好的，蘇顏南沒接腔，上午的飯一桌還不都是好的？更別提灌得要撐死他的雞湯了……自己沒多大胃口，但的確是餓。
周複淩說的是餛飩。千裏香的餛飩店生意很好，因為在幼兒園附近，大多是家長帶著孩子來吃的。端上小桌的餛飩熱氣騰騰，帶著蔥香味，對任何人都熱情洋溢。
“咕嚕……”
肚子居然叫了？不知道有沒有被聽到，他低頭喝口熱湯，掩蓋過去了。
“上午光喝湯不吃飯肚子早叫了吧？”
周複淩遞給他醋瓶，香氣微熏，蘇顏南頓覺嗅覺味覺都恢複了。肉的鮮美，麵的麥香還有餛飩滑進肚子裏的滿足感，都在兩個人的喝湯聲中膨脹了，清晰得每個毛孔都能感受到自身體散發出的熱量。
他琢磨起這又像湯麵又像餃子的食物的名字，餛飩……餛飩，若是在大冬天吃上一碗定是渾然不知寒風了。旁邊是同樣需要食物的人，一起擠在一張小桌上狼吞虎咽。或許並沒有那麽餓，可是餛飩這東西應景應心，跟這龐若寒風中的暖意一樣自然，跟這旁邊有一個人陪伴一樣自然。
咕咚。咽下一口湯，蘇顏南偷看周複淩幾眼，他吃得很快，稀裏嘩啦地，卻不顯粗魯。
“我以前可不是好學生。”那是周複淩第一次和他講自己的從前。什麽好學生不會做的事都做過……那陪一個生病的人吃飯算是什麽行為？偷偷地集中身上所有的感覺感受另一個人又算是什麽？有那麽幾秒，蘇顏南陷入這樣的思考中難以自拔。
“慢點吃，不急。”
“啊？嗯……”
等蘇顏南吃完，兩人準備付錢走，旁邊才空下的座位立馬又有新顧客補上來。
“蘇顏南，你也在這吃啊？”
仔細一看，原來是葉真，校文學社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