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不再彷徨
“喂？是宋老師嗎？我是文學社的……”
清阜一中隻有一間教室給社團組織用，而作為資格最老的社團，文學社有幸得到一間舊辦公室用。
自從在餛飩店遇見社長後，這幾天的事就沒有斷過。除了整理廣播室要用的稿件，他還要考慮社刊的事。總之可以“悶頭幹”的事都有他的份。他現在忙著給社刊寫卷首語。
“第一期的就用你說的‘一字悟世’吧。剛開學寫得有氣勢點！不要悲傷不要嬉笑，你掂量好。”
社長發下話後就出去了，他們的社長是個幹練的女生，做事果斷堅決，特別講究原則。但是！蘇顏南一直懷疑她有人格分裂症……
“你再說一遍！……呃，我沒聽清楚……誰跟你一樣那麽清閑！……嗯嗯，叫什麽來著？我去找他~”
社長就靠在辦公室的窗戶旁，蘇顏南可以聽個清清楚楚，這會兒應該是給從未謀麵的那個前文學社長打電話。
等他把首卷語反反複複地改了個四五遍，葉真終於打完電話進來了。看了蘇顏南寫好的的草稿後，隔著張紙，蘇顏南聽見她的歎氣聲。
“唉~我們社團也就你的文筆能當頂梁的了，其他人的不足的地方太多。所以我們還是得招新！”
看起來她對招新的打算信心滿滿。蘇顏南不禁提醒：“上學期你可招了兩次新了啊，這回還要？”
“先精減人員，那些不做事的就不養了。招真的能幹的人進來。還有，多招幾次是沒問題的！上學期要不是有兩次招新我怎麽能發現你這匹千裏馬呢~”
蘇顏南汗顏，社長上學期鍥而不舍地追了他一星期，明明都是不太會講話的人，但葉真就是有本事把他這個“無黨派人士”發展了進來。
看著立刻開始擄袖子寫招新通告的社長，他想起這個成立沒幾年的文學社裏的一個傳說。
那是一個“傳奇”式的人物，和愛好文學的好友在隻緊抓成績的清阜一中裏開了創辦社團的先河。不但讓社團在校內發展得如火如荼，而且使社刊也銷到了校外，在省級的校園刊物評選中也是拿過獎項的。
“社長要是沒畢業就好了，我一弱女子苦苦經營……”以神速寫完了通知的社長作梨花帶雨狀，“真的好苦啊……”
“您節哀……”
“我放學到門口打印店打印幾十份去。具體的招新事宜就不麻煩你啦，你安心把社刊的策劃弄好，這次複出不能馬虎。”
晚自習差不多要開始了，葉真比他高一年級就先回去了。留蘇顏南一人在辦公室整理東西。
把稿件分體裁分優劣整理好後，蘇顏南去櫃子裏找辦公室鑰匙，他看了眼鎖在櫥窗裏的獎杯、獎狀、集體照片，這都是文學社或社員個人的，曆屆優秀的人才不少。
“哎？”
蘇顏南突然發現那正中間的集體照上，十來個笑容燦爛的前輩中有一個人格外眼熟。
他瞪大了眼睛，找出櫥櫃鑰匙，打開後小心地把照片取出來仔細端詳。
結果越看越傻眼，這人真是屬蚯蚓的！無孔不在！
最近周複淩覺得有些怪。當然奇怪的不是他自己。
遠遠地看著蘇顏南和丁之宇在前麵推車走，剛才擦肩而過仿若陌生人。若是偶然就算了，偏偏好幾次都是這樣。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在校門口，周複淩攔住了他的車子要問清楚怎麽回事。
“顏南，我帶你回。”
“呃，不用……”
周複淩不知道他怎麽了，隻察覺到他有一絲納悶的神情。
“走吧，快回家。你不餓？”
蘇顏南搖搖頭，“地走吧，我想問你點事。”
過了校門口的馬路後，蘇顏南和他之間隔著自行車走，並不說話。
“想問什麽說吧。”
小蘇呆定是知道了什麽，但不好開口問他，那該是什麽事……
“你就是傳說中的文學社創始人？”像下了決心，蘇顏南猛然間問。
“我是，怎麽了？”
蘇顏南：“真是那(nà)都有你存在！”
“文學社是我和賈明明，你一個畢業了的學長一起創建的。聽說他走後就不太好了？”
蘇顏南學社長幽怨的眼神，直直地看過去：“厲害的人都走了，你們叫一個女生怎麽一個人苦苦經營？”
周複淩想起昨晚小明給他打的電話時的不放心，現在的社長確實是個女生，賈明明很關照她。
“一個社團不是靠一個人能支起來的，當時要是就我們兩人也怎麽都弄不起來。其他社員呢？”
“社長葉真是唯一的領導，其他的負責人不是自己退了，就是被老師以學習的理由禁止參加了。至於再其他的社員……都不怎麽積極。”
周複淩聽了比較吃驚，當初他們是找校長商量好了相關的事宜的，學校不能過分幹預社團活動，至於社員的進退問題，學校也隻有監督的權力。
他繞到蘇顏南那邊繼續推車子，歎口氣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正好能環住。蘇顏南縮了一下肩，向左看周複淩的側臉。
“回頭我去找校長問問，爭取幫你們搞定老師幹預的問題。而你們要做的先是精減人員，然後調動成員積極性。”
“本來就沒積極性怎麽調動啊？”
周複淩見他帶著孩子氣般苦惱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臉，接著說：“就是沒有才要開發。你們可以先進行權力分工，然後競選負責人。有了權力人就會有動力。”
蘇顏南不懂權力的問題，當這些要自己親自參與的時候，他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不懂的話我給你們當顧問，不要愁。哎你這幾天不理我就是因為這個？”
周複淩想起了這茬，配上小蘇呆現在訕訕的表情，看在眼裏，蕩漾在心裏。
一大隊放學的人馬從四麵八方湧來，周複淩開始如魚得水地載著他在人聲車影裏自由穿梭。
“你每天都急匆匆地回去是因為餓嗎！”蘇顏南坐在後麵聽到一陣聲音，大聲問他。
“早晨沒吃飯，上午就去吃了點零食。”
“你怎麽不吃？那樣對身體不好。”
“早晨起不來。”
“以後我叫你如何……算是……”
蘇顏南想說算謝謝你幫忙，但車影紛亂間，他的頭腦也開始紛亂，其間閃過去周複淩把書給他的畫麵，拉他逃跑的畫麵，抱他上床的畫麵，給他敷冰毛巾的畫麵……一張一張地閃過去時，他愣在秋風中。
竟不覺欠了周複淩不少。他這麽信任自己，又對他這麽好。
那天躲在角落裏的燥熱，被抱起來時的溫熱，靠在他背上的溫暖，他陪他吃飯的熱氣……所有的關於他的回想起來都帶著暖人的溫度。
連那天夜裏的雨，在看見樓下的一抹鵝黃後，都不再陰冷。
蘇顏南貼近了周複淩的背，他們從大街一邊的陰暗處出來，大片大片的陽光錯亂了，恍惚了，明暗交替間，蘇顏南不再彷徨。
“有我在，你不會遲到。”
“那說定嘍！天天叫我起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