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時光如梭
“請以 時間在流逝 為主題,寫一篇字數在800以上的作文,除詩歌以外,體裁不限。”
剛做完情景交際題,蘇顏南掃了一眼作文的題目。這次
月考作文居然是往年的高考真題。
不過這題並不顯老套,因為時間永遠是最恃寵而驕的家夥,它有足夠驕傲的資本掌控著世界上的一切。無論是海枯石爛還是滄海桑田都隻是它一揮手的事罷了,妄想和時間提要長久的條件,那才是真的不自量力。
所以蘇顏南開始學著努力壓製越來越不受自己控製的思緒。太可惡了,以前他沒有認識到自己想象力豐富,文思敏捷有什麽不妥的地方,現在實在是……
也許以前的他看見這樣的題目,提筆寫的便是以珍惜光陰為切入點的議論文,可如今再讓他看這樣的主題,免不了想的是他們今後的生活,是那種要怎麽活著而不是紙上的空談。
可這也不能寫啊。心煩意亂地在草稿紙上寫了幾句話,沒料到這種情況。想一想怎麽開頭都不好,他放下了筆,深吸了一口氣。照以前他緊張的時候用這個法子根本沒用,但是有了周複淩的幾句“點撥”,這就是世間最絕妙的方法了。
“是一片空白,不是逃避,力量和勇氣重回胸膛。”握了握拳頭,他再次拿起筆,知道怎麽寫了。
以上是高二下學期開學的第一次月考,蘇顏南的現場。今年老師們的心更急了,上一屆的高三成績不理想,於是不僅是這一屆高三承受強壓政策,連高二的同誌們也未免於難。
頭一次寫完作文後隻剩不到二十分鍾的時間。蘇顏南心生一股雄風不再的蒼涼感,略微檢查了兩遍就交了試卷。
拿了本書出了考場,教室外麵已經亂哄哄地出來了不少學生,蘇顏南尋得一處安靜的背光地看下一場要考的地理。
還是靜不下心來。剛才看到作文的題目時,他就已經開始心亂了。
時間的確一直在流逝,不用細想,幾乎是頭發絲細的那麽一刹那間,稍微靜住了心,都聽得見它流逝的聲音,還有自己骨子裏被流水聲攪起的躁動。
和周複淩從認識到現在,神奇地沒有太多磕磕絆絆地走到了現在,不說濃情似火,沒怎麽個驚天動地,就是普通的愛情。但平凡地讓人心下裏暖和,像是下午的一杯熱茶,從生澀的口感到滿口的茶香,再或是冷下後的涼爽,溫度散了餘香不減。
其實細數起來根不長。蘇顏南抬頭看天,還未曾到一年。
今年他一定會走,以考上一所好大學的方式。
想到這他讀不下去書了,人生啊,有那麽多預測不到的事情,後來又會怎樣呢,他、他們想得到想擁有的能會實現麽。
蘇顏南很少想到這類很遠的事情,以前無論是學習還是調研家族的曆史,他都是做到一點就滿足一會兒,那種能有意義地存活在當下的感覺,想起來很傻,但確實很美好。
而現在,他早早地為了未來而活著,猶如三月的風為了四月的姹紫嫣紅而活著。
微薄的涼意不再淩冽,風吹來,河邊的柳絲綠了,
雨落後,樓下的海棠紅了。高高地站在五樓,直叫人看著這一直在慢慢流淌,慢慢運轉的世界時,也像時間似的,慢慢流淌著過了一天又是一天。
還有,他不知流淌到掩不住秘密的那天該怎麽辦,丁之宇臨走前說的那句話他沒有忘記,但是他終究沒辦法張嘴告訴最好的朋友他和周複淩之間的事。
以後有機會,我會和你講講我們之間的事……那天他問起丁之宇和夏揚,他是這麽說的。還是等丁之宇回來再當麵說吧。
*
“生日快樂!起來了~”
“嗯……淩?”
蘇顏南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這幾點?五點不到!周複淩居然醒了?覺得他是不是昨晚一直學習沒睡,蘇顏南趕緊清醒起來:“怎麽這麽早?昨晚沒睡?”
“今天是你生日,快下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
“我就來!”
蘇顏南顧不得刷牙洗臉,穿上衣服就出了門,一路跑到一樓。
開了一樓的門,屋裏的光線還不夠亮,早晨的顏色像是憔悴的眼底黛色,沒睡醒般的睡眼朦朧。
“周複淩?”
扭動臥室的門把手,灰藍色的窗簾剛餘了些在眼角邊兒,麵前的空氣一暖,門後的周複淩摟住他的腰,低頭親在他的眉間。
想也沒想多,蘇顏南任他妄為。
“禮物……”激動的心沉迷夠了,被周複淩頂到後他清醒過來,大口喘了一下氣。
周複淩貼著他的額頭,細膩的啄吻順延到脖頸,胸口一涼,蘇顏南無奈地自己解開上衣的扣子:
“所謂禮物是你自己啊?”
“要不要?”周複淩半是戲謔半是誘惑地問。
“要。”蘇顏南臉發燙地顫出聲道。
“我確實是想把自己送給你……但是也太沒誠意了。”
低沉的笑聲擊打著他的心跳聲,周複淩又是老規矩抱起他來走到床邊,蘇顏南躺在被子上抬頭望他,眨了幾下眼睛。
“你這幾天熬夜熬了多久?你今天就陪我睡一上午覺好了。”
用指甲輕輕刮了刮周複淩眼底的黛色,和都要和晨色融為一體了。
“沒有很累,我精力足著呢,隻要……你把我喂 飽了。”
“嗯……”蘇顏南主動吻上他,盡己所能地滿足這個男人。
一響貪歡未到高峰,流水陰涼撫上手指。
蘇顏南捏了捏,驚訝地抬起摟住他的左手,是一隻指環。
“這個喜歡麽?”周複淩拉起他的手,吻著手背。
銀色的戒指,兩根藤蔓緊緊纏繞的造型,在中間長出一朵熟悉的藍色君心。
“請銀匠師傅做的,我想不出比這更好的戒指了。”
蘇顏南看著這朵隻有一片花瓣的花,笑意浮上嘴角:
“另一瓣呢?”
周複淩伸出右手,掌心裏正是那瓣藍色依附生長的戒指。蘇顏南給他戴上了,也學他親吻寬厚的手背,吻罷,兩隻屈著的手指對在一起,恰是一朵完整的君心。
蘇顏南說不好話了,狠狠地給了周複淩一個擁抱,想用盡力氣把大塊頭的他摟緊自己懷裏。
“我喜歡得不得了。”
他閉上眼睛,周複淩的氣息慢慢地填充著所有的空缺,像那花瓣,終於找到了另一瓣的孤單。
在植物界裏,鴨拓草卑微到沒有人賦予它任何一句花語,它隻生在鄉間的野地裏,路旁的雜叢間。那又如何?在這世上,找到一個相互依存的人,縱高貴或卑賤,生死相依白首不離,不需再多言一句。
沉浸在此刻幸福中的人往往會忘記悲傷,而這枚戒指也會有丟在時間長河裏的時候。隻是年少時的時光太過於美好,誰都不忍想後來的殘忍與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