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華芙
“師傅決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夫人您這是何必？”清毓想扶她，花姑姑不動聲色的躲開。可華芙卻如同見到希望一般拉著花襲雲：“姑姑，人要臉樹要皮，人家都趕我們走了，我們走就是！我們回家！回家……”聲音再次哽咽。小小的身子卻被花襲雲用力的推開：“不要胡鬧！”
山門再次打開，月白色的錦袍帶著說不出的超塵脫俗，遠遠地站在大門處負手而立，縹緲間看不清他的神色。花姑姑的神色一變，直直的看著不遠處的人。
白色的身影緩緩走了過來，讓人覺得無限飄逸。那人慢慢走了過來，絕色的容顏也漸漸清楚起來。他走至二人麵前，清毓也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後，叫了一聲“師父”。
他便是九重天上天後的親弟弟，雲越。
雲越麵無表情的看著二人，目光漸漸移向一旁的小華芙。不知過了多久，雲越伸出手，將手遞向小華芙。華芙確如見到豺狼虎豹一般躲開，還想試圖去拉花姑姑的手，花襲雲咬咬牙，向華芙使了術，華芙立馬覺得渾身無力。就在她跌倒之際，一雙溫暖的大手將她抱起。
“我自會照顧她，你去做你該做的事吧。”說完便抱著小華芙朝裏麵走去。花姑姑伸手想抱抱華芙，卻還是握緊了雙拳。慢慢紅了眼睛，看著小華芙離開。
“花襲雲！你這個老女人！你敢扔下我！你怎麽敢扔下我！”山門前彌漫了華芙的怒吼聲，卻帶著掩藏不住的哽咽與哭泣。
“你說了要回來接我的……你說過的……”憤怒變成最後的妥協，也是最後的希望。
“芙兒，姑姑對不起你……可是，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空蕩蕩的山間，花姑姑不斷的回望，最終還是橫下心，快步離開。
花姑姑離開已有三天，華芙也已經不吃不喝沉默了三天，直到第三天晚上，她終於不支倒地，恰好被送宵夜進來的清毓撞見，趕忙喂了她幾口水和一些清粥。華芙睜開眼時，便瞧見了坐在床邊鬆了一口氣的清毓。
涼宮位於北方的落霞山頂，吸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是修仙練道的絕佳之地，而其主人雲越更是六禦之一的統禦萬星的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可多年前不知為何，雲越脫了這職位，在落霞山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可前來拜師的人絡繹不絕。三清六禦中，現下隻有統禦萬天的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大帝，也就是別人口中的天君萬年如一日的統治著三界，除了雲越，統禦萬類的東極青華大帝，統禦萬靈的南極長生大帝，以及統禦萬雷的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已在數千年的一場神魔大戰中灰飛煙滅，而統禦萬地的承天效法後土皇地祗也已失蹤，如今，天君指望著雲越能夠為自己分擔，可是他卻不問世事。這也一直是讓天君頭疼的事情。
涼宮中，除了各個弟子平日聽雲越說經講道修行的太和殿，還分為東西南北四殿，分別是月華殿，天鳶殿，北鬥殿和星辰殿。而殿中更有大大小小寢殿無數，雲越便住在北邊的星辰殿，其他弟子按級別分別住在其他三殿。按雲越吩咐，華芙被安排在星辰殿中的一所寢殿，名為九天攬月，與雲越所住的朝辭白帝相隔的不遠不近。
涼宮中的弟子每日除了修煉，還可以定期的下山修行。清毓是雲越的大弟子，乃文昌帝君之子，然為人謙和，處事穩重，涼宮上下均靠他一人打理，倒也是井井有條。雲越有什麽事交與他去做總是放心得很。
可雲越自從第一日將華芙領進門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照顧有加的隻有清毓。清毓將剩下的食物端過來，溫聲道：“都三天沒有吃東西，來，喝點粥，喝完哥哥給你編螞蚱可好？”
華芙以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了看清毓。可是他現在沒心情向他解釋自己已經三百多歲的事實，依舊是一動不動地坐著。清毓也不惱，反倒是坐在華芙身邊，手中不知怎麽的多了一些葉子：“來，我現在編給你。”說著還真的動起手來。顯然，舞劍修道對他來說要比編這隻小螞蚱要容易得多。看著葉子都一點點破損，華芙再也忍不住的伸手拿過他手上的螞蚱，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一直瀕臨毀滅的螞蚱又活靈活現起來。
“你若是出去安靜些不要吵我，我就將這隻螞蚱送與你可好？”華芙耐著性子道。好有個性的孩子！清毓的臉紅了紅，再紅了紅，然後看著華芙手上的螞蚱做驚喜狀：“好可愛的螞蚱！你若是乖乖吃東西，哥哥就收下，可好？”好不要臉的男人，華芙有種扶額的衝動，她將螞蚱甩給清毓，認命的端過清粥慢慢喝起來。
“不是尋死麽，吃的挺歡快的。”一個妖嬈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兩人循聲望去，隻見男子一襲粉色長袍倚在門邊，男子鮮少穿粉色，可這個男人將粉色穿的妖嬈中帶著魅惑，不似其他人周身仙氣繚繞，他看起來更像妖孽……
“這是我的二師弟，桃止。”清毓微笑著介紹。“桃子？”好水嫩的名字……
“桃、止。”門邊的人耐心的糾正。華芙看著他，心中當真覺得這男人長得真好看。桃止慢慢走進來，身上帶著陣陣的桃花香，真是人如其名。桃止在清毓身邊坐下來，溫柔如水道：“聽話的孩子才討人喜歡。”
華芙低頭喝粥，麵不改色道：“美男計對我沒用。”
挫敗！絕對的挫敗！桃止的臉紅了，又紅了，可是他馬上發現比尷尬更值得驚訝的事情：“清毓，這……這真是五歲的娃娃？”清毓給他使了個眼色，桃止了然的點點頭，依舊以一種十分慈愛的表情看著華芙：“長得真是……普通。”
一口粥差點嗆到。華芙用不太友好的眼神望向桃止，桃止卻十分得意的笑了，轉頭對清毓說：“完事了就快出來，師父找你。”
一聽是雲越找，清毓趕忙對華芙交代幾句，無非是什麽有什麽事都可以找他之類的客氣的話。華芙也客氣的點點頭。目送兩人離開。
桃止看著庭院中栽種的桃花，賞心悅目道：“今年的花似乎開的特別好。”清毓沒有回腔，桃止繼續續道：“九天攬月裏的女娃娃是哪裏來的孩子？涼宮一向不收外人的。”
清毓的步子頓了頓，依舊是那副溫和耐心的樣子：“若是有什麽疑問，大可親自去問師傅。”桃止撇撇嘴，不再多言。
來到星辰殿時，大門虛掩著，兩人恭敬地站在門外：“師父，弟子清毓、桃止求見。”
“嗯。”淡淡的回聲，兩人對望一眼，輕聲進了大殿。雲越正一襲白衣側臥在一張椅榻上，烏黑的長發如瀑布般一瀉而下隨意的披散在腦後。修長的手指輕輕翻動書頁，見兩人進來，微微頷首，黑眸深邃。
“師父，華芙已經安頓好了，剛才也開始吃東西。”清毓恭敬道。
雲越慢慢坐起身，兩人更加端正的站好，可是雲越再也沒有其他動靜，兩人站了很久，終於，清毓忍不住開口：“師父，前日弟子下山曾見過華芙與其姑姑，弟子也為華芙把過脈，可是……”清毓頓了頓。
“繼續說。”雲越淡淡道。
“這孩子體內的確有一股十分強大的神力，華芙這孩子似乎被這股神力禁錮了，致使她沒有辦法如正常的孩子一般生長。不知師父有何法可助她。”
雲越笑了笑，語氣依舊淡淡的：“等等吧。”
等？兩人不太明白師父的意思，正想仔細詢問，雲越卻讓兩人離開：“讓你們張羅的事情還是好好去用用心，與你們無關的，無需多管。”
兩人對視一眼，道：“弟子謹遵師命。”
“動作快一些，若是遲了大師兄又要罵了。”一個青衣男子對著身後的白衣男子催促道。後麵的男子神色淡淡的，並不著急，對著身後的一群小童子淡淡道：“快些。”說完便大步走了，後麵幾個小童子趕緊跟了上去。一行人路過九天攬月，其中一個小童子好奇的四處張望，目光不經意間瞟到了那扇窗戶前的小身影，興奮地差點衝了過去，可那扇窗戶竟關了起來。子夏頓時有些失望，明明是華芙，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華芙踮著腳將窗戶關好，可是怎麽夠都不能將窗戶關嚴。一雙手伸出，將窗戶關好。華芙轉過頭，竟是雲越站在身後對她微微一笑。
華芙便這樣站著與他對視。雲越的眼中無半點波瀾，仿佛就是山中的那片白霧般讓人覺得飄渺空靈。
這男人真好看，比剛才那隻桃子還好看。華芙瞅了半晌，眼前的人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說來涼宮中的人都如此奇怪，總是用一種高深莫測神秘兮兮的眼神與姿態世人，真真沒什麽親切感。
白皙纖長的手出現在眼前，華芙抬起頭，看著一直笑著的雲越，不知為什麽，起先看起來帶著冰冷飄渺的笑突然真實起來。以前，姑姑也總是這樣牽著自己。想到花襲雲，華芙氣不打一處來，雄赳赳氣昂昂的望向雲越：“你想做甚？”
雲越笑了，華芙突然就覺得，她也要融化了……就在意誌崩潰前一刻，她清醒了！色誘！赤裸裸的色誘！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華芙毫不客氣的把手伸出去。雲越輕輕一握，小小的拳頭便被包裹在溫暖的大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