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青梅竹馬
“今年多大了？”如同長輩對小輩的親切問候。
小華芙伸著另一隻手動了動五根肥肥短短的小指頭，然後頭一歪望向雲越：“三百零五歲。”
“嗬……”雲越竟笑了出來，不知是不是這樣的場麵太過滑稽。再不多言，看了一眼身邊小小的人，短短的小腿因著自己步子，有些小跑的樣子。雲越不動聲色的放慢腳步。
太和殿中，除了弟子，還有今日剛領進門的小童子。大殿之中鴉雀無聲，隻有燃著的檀香木飄起嫋嫋香煙，不似一般殿堂的嚴肅死寂，太和殿中，更多的是一種安逸與寧靜。
月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太和殿時，新來的小童子們都好奇的抬頭偷看他們的師父，而眾弟子則是看著雲越身邊的小女孩目瞪口呆。雲越並未在意弟子們的目光，鬆開了手坐上了講壇。華芙望著身後的人，又望了望兀自坐下悠然的雲越。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就在一陣無措間，一雙手將自己抱到了身邊，小華芙抬頭一看，是清毓一臉笑意的將自己放在了身邊並排坐下。
雲越並未將目光多放於這邊。隻是開始了今天的講課。小童子們的騷動也被眾弟子們壓下，太和殿中，隻有雲越淡淡的聲音，讓人心生寧靜。華芙隻覺得無趣，偏了偏頭，正好撞上了子夏的目光。子夏激動地向她揮手，華芙隻是淡淡看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修道並非華芙所喜歡的事情，無趣又枯燥。她寧願在窗戶邊一整天的看那些花花草草也比在這裏來的得趣得多。這裏的房間比她原先所住的地方可算是好上千百倍，可是讓她來選，她一定會選擇和姑姑一起生活。百無聊賴間，華芙竟然睡著了。
“嗬，師父的課，她還是第一個睡著的人。”清毓摸摸熟睡中的小華芙，將她放在了床榻上。雲越端著茶杯，用蓋子輕輕撥著茶葉，聞言手中的動作突然一滯，又立馬恢複如常，淡淡道：“不是。”清毓還沒反應過來雲越話中的意思，小華芙已經醒了過來。
“你既不是我的弟子，每日便不用那麽早起來，多睡些罷。回頭在外頭困了便睡，指望誰把你提進來？”雲越似在打趣她，不知怎麽的，這個人似乎沒有先前那麽難以接近，更有些通情達理的樣子，不禁嘿嘿笑了起來。惹得清毓一陣好笑，點點她的額頭道：“哪裏生來這樣傻的孩子。”小華芙並不在意清毓的話，竟躺了下來蓋好被子繼續睡了。清毓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不解的望向雲越，雲越並無過多複雜的神色，隻是輕輕搖了搖頭，放下茶杯漫步出了九天攬月。清毓無法，隻得跟了出去。
“師父，這孩子還挺討喜的。”清毓也笑了起來，雲越聞言，這才側目望了望清毓，露出淡淡的微笑：“世人皆稱為師這落霞山是一塊福地，興許那孩子來到這裏便不藥而愈，你不必著急。”頓了頓，雲越又補充道：“倒是那些個小童子，既招進了涼宮，修行之事便交給你們，你們不是都想過過那師父癮麽，為師隻能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去吧。”說罷，雲越慢慢走向了自己的寢殿。
招進的小童子們安排在東邊的月華殿，分別配給了七大弟子作為徒弟，每日也是習課修煉。華芙是花姑姑托給涼宮照顧的，算是賓，可到底隻是個五歲的樣子，每日便以特殊身份出現在太和殿與大家一同上課。
這日晚，華芙正要就寢，門外突然有小石頭砸窗的聲音，華芙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躡手躡腳走到外麵。一隻手突然從後麵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拉到一旁的灌木叢中。
“子夏？”華芙有些驚訝，子夏卻得意的衝她笑著：“看吧，我找到你了，你以後定是要給我做新娘子的！”華芙不與他開玩笑，反問道：“子夏，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子夏似乎也不是很懂，道：“是爹爹與我說的，什麽天將降大任於我，要我來這裏修行。”轉念一想，子夏又補充道：“可是我還會回去的，我要長成男子漢，照顧我的爹爹和娘親，還要娶你做娘子的！所以我會在這裏好好學習，做完我要做的事情然後回家！”
“可是，你怎麽也回來這裏？”子夏也對華芙出現在這裏充滿了好奇，看了看她身後，追問道：“花嬸嬸呢？”
“她不要我了。”華芙一撒腿，坐在了地上。把玩著地上的小石子。子夏驚訝的看著華芙：“怎會如此，我們都知道花姑姑最疼愛你……”
“子夏！”華芙打斷他，冷冷道：“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閉嘴！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理你！”子夏真的閉嘴了，嚴肅認真的表情仿佛在告訴她我現在就是一個男子漢！沉默了一會，子夏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奇怪，憋來憋去終於憋出了心裏的疑惑：“小芙子……為什麽有時候我覺得……覺得你很奇怪？”
奇怪？哪裏奇怪？
子夏一股腦的繼續說道：“你很少和我們玩兒，我娘總是說你最懂事，讓花姑姑很省心。”
華芙想了想，說：“子夏，我說與你一個秘密，你想聽嗎？”
“想！”子夏脫口而出。
“不過，這是我的秘密，你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一個人！”
“絕對不說！”子夏像模像樣的指天發誓。
“什麽？你已經三百零五歲了？哈哈哈哈哈……小芙子你是不是病了？我今年十歲，你頂多五歲！”子夏完全不信。華芙無奈，果真不是她不誠實，是這個世界有想象力的人太少了。
“小芙子，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聽說我們來這裏是要修煉成仙的！等我成了仙，我一定能好好的保護你！”
修仙？那與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姑姑……好像有太多的事情她還不知道。可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因為知道太多而惹來殺身之禍，姑姑有心隱瞞，她便不去過問。
自這以後，華芙與子夏交往的多了起來，之後在太和殿的早課，還會幫對方占個位子，感情真可謂一日千裏。日子也比之前有趣得多，子夏的確沒有再在眼福麵前提起過姑姑，華芙也一天天開朗起來。
轉眼間，小華芙來到涼宮已將三個月，隨和時間的推移，小華芙開始做噩夢，每晚都會夢到她回到了以前與姑姑一同住的小房子，她便坐在門檻邊等著姑姑回來，一轉眼，天黑了，她開始害怕的四處喊著“姑姑，姑姑”然而回答她的永遠隻有一片沉寂，她開始哭著到處找著姑姑，然後便哭醒了。每每哭醒時，她總是立刻擦掉眼淚，當嚇得實在睡不著的時候，她便小心翼翼的打開窗戶，聞聞花香，聽聽蟲叫，這樣，害怕便會減少一些。她總是看著那輪明月自言自語：“你說過，你說過會回來的！”
這一日，華芙並沒有那麽早睡覺。熄燈的時間到了，她便乖乖熄了燈，卻帶上一根蠟燭，紙筆和小板凳悄悄出了寢殿。星辰殿中種植者各種各樣的花木，華芙第一次來的時候便看見了。隻是平日裏她都謹記姑姑的話，不敢接近花木，可是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所以她才會悄悄地出來。現下外麵已經沒有人走動，各弟子已經歇下。華芙小心翼翼的把小凳子擺在一片花木叢旁邊，點燃那截短短的蠟燭，拿出紙筆，認真的對著那幅畫描繪了起來。奈何她從未畫過畫，畫起來難免不倫不類。
“在幹什麽？”月白色的袍子出現在眼前，小華芙忽的抬起頭，看見雲越正笑著看著自己。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雲越已經拿起她手中的紙。歪曲的筆畫還是能看出花的形狀，雲越偏頭看了看小華芙麵前的花，真為她這般賣力感到好笑。
華芙看著雲越，突然轉過身跑進了寢殿。雲越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笑著走進了九天攬月。小華芙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華芙看著雲越慢慢走了過來，在床邊坐下，手中還拿著自己的大作，笑著望向自己：“為什麽要畫下來？”
華芙看著雲越手中的紙，突然就哭了起來。可很快又將眼淚擦了。雲越皺眉，伸手將她包入懷中，華芙想著掙紮，卻突然在一瞬間眷戀起這個懷抱。一陣特殊的香味鑽進華芙的鼻子裏，不知怎麽的，她覺得這比她聞過的所有花香都要好聞。於是將臉埋了上去，一蹭臉，鼻涕眼淚便悉數附在了那月白色的錦袍上。華芙抬頭，意外的發現那張萬年不變的笑臉嘴角有抽動的感覺。雲越揮手使了清潔術將袍子弄了幹淨。臉上恢複了笑容，可那笑容中，多了一份無奈。
小華芙伸手拿回自己的畫，仔細的攤開，認真道：“往年生辰，姑姑便會畫上一幅畫送給我。”
“為何畫給你？”雲越有些不解的望向她。看著她慢慢低下頭，沉聲道：“姑姑不讓我碰花木，總是說我的命理與花木相克，一旦碰了便會性命不保。”
“所以，你碰不得那花，便隻看這紙上的花？”雲越拿過她手上的畫紙，又重新打量起華芙的大作，笑道：“就看這個，過的了癮？”
華芙低著頭，道：“總比被關在家中，什麽都沒有來得強。”
雲越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語道破：“所以，今年的生辰，姑姑不在，你便自己畫給自己？”小華芙看著雲越，認真地點點頭。雲越看著她，思忖片刻，竟伸手將她抱起來走到了書桌旁坐下來。華芙睜著大眼睛歪著小腦袋看著雲越。聞著他身上的香味，看著他執起筆，揮手攤開一張紙，蘸上墨便開始下筆，整個的動作一氣嗬成，很快，一幅牡丹圖便躍然紙上，看的華芙張著嘴巴愣愣的望一會畫，又望一會雲越。雲越笑著將她放了下來，站起來時，衣服上因坐下而出現的褶皺又變得平整：“早些休息。”末了，將那幅畫遞給她：“三百零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