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這間不大的房間裏頭被收拾地一眼看去是很幹淨的樣子,隻不過也沒有過多的東西在其中,仍舊是一間被擱置了許久的地方。
其中雖然似乎是有人生活在其中的痕跡,隻不過至少在柳因風看來,這裏大約和曾經還有一個人生活在裏頭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太多的變化才對,而如今這裏也還有一個人,便是曾柔。
至於最近該是一直陪伴在一邊的容華是不是也住在這裏,柳因風此時不得而知,畢竟從她走進這裏來的時候,看見的也就隻有一個死人平躺在床榻那裏,此外這個房間內再無其他的人影了。
至於一牆之隔的旁邊此時又有誰在其中,柳因風聞聽到一點隱約傳來的聲音之後默默抬頭看了看,一時間卻也聽得並不分明。
至於那裏這會兒又是怎樣的情形,又是誰在其中,有沒有自己追著而來的柳七,眼下自然還是不得而知的,但是比起對於牆那邊的房間,此時的柳因風顯然是對於眼前自己所麵對著的人,更加感興趣就是了。
她在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之後,緊接著便是又重新將視線放在了床榻上正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躺在那裏的曾柔身上,隨後又再一次將手伸向了那裏。
正如自己方才指尖觸碰到她臉上時候所感覺到的一樣,此時曾柔的這具身體給人的感覺確實是有些不同的,這種不同之處並非是你用肉眼能夠感覺到的狀態。
在表麵上看來,眼前的曾柔與一具屍體無異,你聽不到一絲一毫呼吸的聲音,從這具蒼白的麵孔之上也察覺不到絲毫與生氣能夠聯係到一起的東西,能感覺到的便是一種冰冷和蒼白的感覺。
畢竟是一個死去已久的身體,這樣的感覺無疑是真實的,但是若是當你以手去一點點觸碰到這具身體並且去仔細探尋和感受的時候,你漸漸地便也能夠從冰冷的感受之下察覺到一點兒不那麽融洽的東西在。
這種感覺似乎是不該出現在像曾柔這樣的一位已然死去多時的身體之上的,就拿她和梁辰身邊的那個毒人相比,那人是直接服下了毒藥立時斃命的。
並且隨後梁辰便是也在他身上進行了一係列的將其轉變成為毒屍的工作,然後經過這幾年間不斷的養護和訓練,那人才會有那時候她和柳七在藥廬之中初見,以及隨後又在那座湖邊邂逅時候的樣子。
通過那具身體在湖邊所暴露出來的皮膚以及身軀的部分看來,梁辰應該是沒少在那具身體上下功夫的,所以才能有看上去那麽好的感覺。
雖然仍舊是蒼白和冰冷的,但是你一眼看去並不會覺得太過陰森,皮膚上似乎隱約還能夠窺見一點彈性和光澤,這些在一具死去已久的身體上所不應該看見的東西。
正如梁辰所做的那樣,這樣的功夫下的越多,這樣的一具毒屍能夠存在的時間便是會更加地久遠,隻要是軀體能夠一直維持在一個好的相對穩定的狀態,那麽保存下來並且可供驅使的時間隻會越來越長。
隻不過這中間所需要花費的心思和照料也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夠完成的,需要用到的一些毒性融合的藥物也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與活著時候的人不同,一個死人是不需要吃喝的,所以原本直接便可以吞服下毒的東西在一個人死去之後便是沒有辦法直接作用於身體裏。
換句話說,若是想要軀體在死去之後還能夠吸收外界給予的毒性的話,隻剩下了外用這一條途徑,但是比起作用在一個尚且有呼吸和心跳的活著的人身上,對於一具毒屍來說,這顯然就要麻煩地多了。
人在死後,哪怕是身體皮膚間的作用也都是止步了的,並不比活著的時候那麽容易地就能夠將加諸在身上的東西給融合進身體裏。
即便是整個身體都包裹在浸滿了毒性的藥液之中,至多也是起到了一個對外在的維持上,想要一時間就能夠達成一個很好的效果,卻是需要持之以恒堅持不懈去做的一件事情。
梁辰這樣的功夫大約是不曾懈怠的,包括是會將人帶到湖邊清理身體的表麵,冰冷的湖水對於身體的維持也有一定的刺激作用,比起一直將身體浸泡在液體之中,這種短暫的與水的接觸可能是一個根本不會有太多的效果,卻比起前者對於皮膚的保持更有益處的。
但是曾柔與梁辰一手弄出來的那東西顯然是不相同的才對,雖然梁辰從做成了那毒屍到現在所花費的時間遠遠是要久於曾柔這具身體失去了生命體征,心跳停止和沒有了呼吸的時候。
而且那時候應該沒有人會在第一時間,就保有和梁辰那時候對待一個采花賊時同樣的想法,那就是將人變成毒屍。
柳因風回想起在山間雲村的那個時候,自從曾柔的這具身體因為被刺中了那一下而死去的時候,她的意識便是也就漸漸地從中抽離出來,之後在這具身體上發生的事情柳因風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但是那時候第一時間接手了這具身體的人除了在場的影淩,然後還有那時候也在山間的容華等人,他們大約也是不會對於曾柔的身體打些什麽主意才對。
更何況還有容華本人在,這樣的事情便是更加不可能發生了,關於容華在對於曾柔的態度上,柳因風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哪怕就是在過去了這幾年的時間之後再次於南毒之內見到了那人的出現,容華一並帶回了這具身體,並且舉手投足以及言語態度之上顯然也和過去並沒有什麽太多的變化,尤其是在對待與曾柔有關的事情上,顯然也是從來都沒有懈怠過的。
在這一點上,柳因風並不覺得容華是一個會和他的師父原容做出同樣選擇的人,容華會將死去之人的身體變作傀儡,容華卻並不會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在曾柔的身上才對。
雖然那個時候原容本人也是親自去到了山間的,但是這樣的事情卻也並不會因此就有了改變的餘地,原容似乎並沒有這樣做的理由,他將柳因風的身體那樣去做,倒是和那咄咄逼人的性格一致。
因為那時候的柳因風已經死了,至少是在曾柔的身體倒下之後便是因此而脫離了掌控,那時候的柳因風雖然是已經離開了南毒,一路上也去到了不少的地方,看似是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身邊關於原容那人的影子卻是始終都沒有真的消失不見。
一直隨行在身旁的容華暫且不論,你可以認為他的存在和他的那位師父並沒有什麽直接的關係在,而是為了外表看來的曾柔的身體而始終持之以恒,堅持不懈地要一路同行。
這一點柳因風自然也是並不懷疑的,容華想要找回曾柔來的目的和意圖倒是始終也並沒有隱藏,柳因風也並不懷疑,如果他真的找到了合適的機會和方法,那人一定不會遲疑立馬就會動手,然後將曾柔重新帶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內。
至於她這麽一個占據了別人身體的存在,自該是被趕出去的,至於又怎樣的結果,都是本來就該承受的,這道理也確實如此,連柳因風自己也是十分認同的。
她也從沒有想過自己死去的某一天,要麵對的會是以另一副麵容再次醒來,那時候的她自己尚且沒有選擇的餘地,而如今到了眼前的柳一,她對此倒是也習以為常了。
但是本該是一切塵埃落定,不會再出現的曾柔卻是又因為容華的緣故被重新帶回到了這裏,柳因風雖然在一開始撞見了回來的容華一並帶來的那人時心中有過一時的詫異,不過卻也並未想過之後還會有更不可估量的事情會因此發生。
容華的做法雖然讓人詫異,但是以那人對於曾柔的執著心思來看,卻也不是沒有發生這樣事情的可能。
或許那人也隻是想要將曾柔帶回到她本來生活的地方,然後給予死去的人最後的一份安寧,而至於這件事情為什麽又會是在曾柔已經死去了這麽長時候之後發生的,柳因風本來是以為容華這人對於複活曾柔本人可能一直心中存有執念。
這種念頭容華本人並沒有掩藏過,從那時候她還借著這具身體活在世上的時候,同行在側的這人就不知多少次表露過想要找到一個方法能夠找回曾柔本身,讓她好好地,能夠重新活在這世上。
而那時候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確有其事,柳因風在那具身體之中似乎也在不經意的某個時候能夠感覺到好像同樣存在著的不屬於自己的意念。
若說這種存在還有另一種可能的話,那除了曾柔的話,還會有另一個人嗎?那時候的柳因風並不願去想,也絲毫不想在這樣讓自己不痛快的事情上浪費時間。
何況即便沒有那時候在山間雲村的後山之上發生的那件意外事情,其實曾柔的這具身體也並不能夠一直維持下去很好的狀態,而柳因風自己接著著這身體才繼續活下去的人可想而知,也並不會因為一時活著而就能徹底改變什麽。
這一點不論是她,還是經由雲夢常的口中所聽到的判斷和描述,也都是一致的,對此柳因風心中一直也都是清楚的。
所以並不會在活多久這件事情上過於糾結就是了,而說到底,那時候的自己其實本該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才對,而眼前活著的狀態,也並非她本人所願,何況還有周圍與原容有關的那一雙雙的眼睛和注視,更加地讓柳因風不喜歡。
所以在那時候的意外發生了之後,從自己的意識從那具身體中抽離出去一直到曾柔倒下徹底沒了生氣之後,再到如今眼前所見到的曾柔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這一點似乎成了最值得關注和推敲的事情。
柳因風的心中想不明白的地方並不少,至少眼前的曾柔和那日梁楚笙前來西景園中坐在屋子裏自己對麵座位上說到的也還是有些差距的。
單單放眼看去,你從曾柔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出那種會讓人提心吊膽,驚人的地方,似乎也隻是一個死去的人,沒了心跳呼吸,緊閉著眼睛沒有表情,也不會有任何不該有的反應和動作。
在第一眼看見躺在了這裏的曾柔的時候,柳因風甚至一時間有了一個是不是梁楚笙編造出這些來故意試探什麽的念頭,不過轉瞬間便是又被自己給否定了。
雖然那時候因為受傷而暫住在藥廬之中所發生的事情才過去不久,來自於梁楚笙和楚憐身上的疑慮和試探也都是真實存在的,但是即便這兩人有心要試探些什麽,以此來驗證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那麽也絕不會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梁楚笙不會想出來,也不可能編造出這樣的一個故事,連她自己也都沒有想到,說到底,誰又會想到如此呢?
而眼下經躺在此處的曾柔的身體也在無聲中訴說著這樣的一個事實,尤其是當柳因風在觸碰過這人的身上,然後一一檢查過後,這種感覺也就變得越發真實了。
直到她想起了什麽,伸手解開來身體上穿著的上衣,那纏繞著繃帶的傷口暴露在眼前,她用手撥開仔仔細細看過了之後,不禁默默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神色跟著黯淡了一瞬。
那心口致命位置上的上正是於山間雲村山上的那時候造成了這具身體死亡的致命傷,而此時這傷口仍然存在於這具身體之上,而且可以說是鮮活著的,比起這具身體所帶給人的冰冷的感覺,更像是一個有溫度的存在。
而距離那時候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個年頭,而眼前的這個曾柔似乎是要比梁辰身邊的毒屍以一種更好的狀態呈現於眼前,柳因風絲毫不懷疑,如果此時她看見的是這具身體睜開眼睛好好站在自己眼前的樣子,她一定是會嚇一跳的。
在她盯著那傷處發呆的時候於院子中傳來的聲響讓她一時回過神來,便是立馬將曾柔身上的衣物給整理好,然後一邊留意著越發靠近的那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