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0章 清白

  上官婉晴都看出來了,清辭怎麽會看不出來?

  李女官先前死纏爛打一定要驗她的身,想必是早料到她不會肯,所以現在主動退步隻驗碧兒的,就是為了讓她們無法再拒絕。


  否則一再拒絕驗身,不就是做賊心虛?

  於是碧兒就被芳姑姑帶下去驗身了。


  片刻之後,芳姑姑回來了,李女官問:“如何?”


  芳姑姑道:“回稟諸位貴人,她已非完璧之身,且……”


  孫女官皺眉:“且什麽?”


  芳姑姑歎氣,隱晦道:“且有多處磨傷擦傷,應該是被粗暴對待過,可能不止一個人。”


  此言一出,碧兒又是低聲哭起來,這回沒有人再訓斥她失儀,李女官唏噓:“可憐的孩子。”


  緊接著話鋒一轉,憐憫地看著清辭:“可憐的縣主。”


  一句話就給清辭的清白蓋章定論。


  老太君的手劇烈顫抖,好在是坐在椅子上,才沒有摔在地上。


  清辭沒吭聲,身邊的爭渡著急地拉了拉她:“你快說句話啊,都什麽時候了,你就看著她們這樣汙蔑你嗎?你再不說話,可就真要頂著不清不白的名聲過下半輩子了!”


  “是啊清兒,你還有辦法嗎?要不、要不……”上官婉晴想說,要不驗身吧,雖然折辱,但好歹比不清白強,兩害相權取其輕啊。


  對女子來說,貞潔比天大,容不得半點質疑,上官婉晴易地而處,如果今天是自己麵臨這些,她早就一條白綾以死明誌,也不知道清兒是哪來的強大心理,都這樣了還能這般冷靜。


  其實倒不是清辭強大,而是經過前世那些磨練後,這點小事在她眼裏都不夠看,隻是覺得麻煩,蹙了蹙眉,算算時辰,小白應該回來了吧?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白珩舟就飄了進來,清辭看到他就放心了。


  下一刻,便有人大步走進正廳:“破了她的身的就一定是叛軍嗎?就不能是她慕少艾嗎?”


  眾人看進來的這群人,都是一驚,連忙行禮:“參見穎王殿下,世子殿下,九公主殿下。”


  三個“殿下”的稱呼,代表來人赫赫的皇家身份,頓時誰都不敢放肆了。


  燕寧直接走到清辭身邊,上下看了看她,確定她沒事才放心。


  清辭十分意外,她猜到宮裏這兩位來者不善,讓白珩舟去找燕寧來壓陣,沒想到燕寧不僅來了,連燕綏和尉遲沅也驚動了。


  燕綏風度極好地道:“我們正好在棠梨宮,聽說右相府裏有一樁斷不清的官司要請九公主仲裁,我們就一起跟過來看看。”


  李女官眉毛一跳,三位殿下的到來在她的意料之外,雖然她十八九穩,但突生這變故,她心裏還是有些不安:“今日這件事,穎王殿下和世子殿下怕是不合適在場。”


  尉遲沅自顧自找張椅子坐下:“這事兒不是跟叛軍有關嗎?叛軍圍城的時候我們也都出了力,現在聽聽那群亂臣賊子還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怎麽不合適?”


  李女官含糊道:“這事關縣主的清白……”


  “我心坦蕩,自無需遮遮掩掩,殿下和世子來得正好,能幫我做個見證。”清辭微微一笑,“否則這裏除了我們右相府自家人,就隻有兩位女官,看著不太公平呢。”


  清辭剛才一直沒怎麽開口,不是無話可說,而是不想白費口舌。


  宮裏來的這兩位擺明是裹亂的,哪怕她把事情都解釋得清清楚楚,她們也不會出去幫她澄清,還不如等有地位有權威有分量的人來了,她再說話也不遲。


  尉遲沅痛快地說:“沒問題,今天是什麽結果,我都負責幫你廣而告之,讓全帝京的人都知道,再敢有誰胡言亂語,我第一個不答應!”


  燕綏溫笑:“世子所言,既我之意。”


  清辭笑著道了謝。


  李女官被他們哽得不行。


  “不知公主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碧兒慕少艾?難道她的身不是叛軍破的?”孫女官大概在場唯一一個真的關心真相的人。


  清辭心想,這兩位女官可能不是一丘之貉,李女官擺明要踩死她,而孫女官好像真是來查她有沒有資格繼續參選毓秀王府。


  燕寧沒跟她解釋,直接從外麵喊:“帶上來。”


  兩個侍衛就提著一個男子丟了進來,李女官看到碧兒的臉色大變,便知來人身份不簡單,勉強笑問:“公主,這是何意?”


  “這個人叫劉幟,也是右相府的仆人,和碧兒一樣在麓山別業做工,莊子裏不止一個人知道他是碧兒的情郎,也不止一次看到他們在一起過夜,你可別告訴本公主,你們孤男寡女,又是情人身份,躺在一張床上就是蓋著被子純聊天?”燕寧直言不諱。


  碧兒磕巴一下:“我、我……”


  “你什麽你?”燕寧不客氣道,“我剛才外麵聽了一耳朵,你們的意思是,這個丫鬟完璧就代表清兒完璧,這個丫鬟破身就代表清兒破身,可這丫鬟本來就有男人,本來就被情郎破了身,這麽個不知廉恥的東西,怎麽能代表清兒?荒繆!”


  這帝京未出閣的名門千金裏,也就知道素來敢說敢做的九公主敢在大庭廣眾下,毫不害臊地說些完璧不完璧,破身不破身,情郎不情郎的話了。


  清辭微微一笑。


  尉遲沅眼裏也有奇異的光。


  老太君臉色則是稍稍好轉,上官婉晴也鬆了口氣。


  爭渡卻覺得她們這口氣鬆得太早了。


  果不其然,李女官稍微停頓片刻,然後又說:“公主有所不知,芳姑姑驗過的,碧兒那傷根本不是一個人能造成的,就算她和劉幟有什麽,可那傷做不了假。再者她和縣主無冤無仇,總不會是為了冤枉縣主,找一群人把自己弄成那樣吧?”


  燕寧嗤笑:“誰知道呢?沒準她就愛那樣。”


  碧兒猛地抬起頭,眼中淒楚絕望:“奴婢雖然命賤,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兒,決計做不出那種不要臉的事情!既然貴人們不信我,我也無話可說,總歸自從那件事後我就不想活了,今日就在這裏死個幹淨吧!”


  說完她不給任何人個反應,猛地一頭撞向旁邊的柱子,她離柱子的位置極近,其他人根本來不及上去攔,就聽見“砰”的一聲,碧兒的頭上流下涓涓血跡。


  上官婉溪膽子小,頓時嚇出驚叫:“啊!”


  老太君抖著手讓範嬤嬤過去看,範嬤嬤探了探她的鼻息,搖搖頭:“已經斷氣。”


  劉幟立即撲了過去,哭喊道:“碧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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