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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蘇府論理

  “關於道的奧妙,隻怕一天一夜也講不完,還是返回書法。要想探究書法的究竟,首先要探究為何會有文字,有了文字又為何會以美為美,而何者又是美?隻有解決了這些根本性的問題,才有可能真正地掌握書法之道。”


  蘇、黃、米、蔡等人頓時覺得自己和沈方仿佛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他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之內,而沈方卻仿佛生活在世界之外,用旁觀者的角度冷漠無情地注視著他們拙劣的表演。


  蘇氏門人都是思維敏捷之人,沈方的話猶如醍醐灌頂,為他們打開了一個新的領域,不僅僅是書法,便是其它領域也可以用這種方法來思索。比如繪畫,為什麽要畫下來?為什麽要追究繪畫的完美?而美的標準又是什麽?這個標準是誰來確定?是否便是通用標準?


  沈方看到張擇端麵紅耳赤,隻差抓耳撓腮,知道他有話想說,隻是礙於此處前輩眾多,不好率先開口。“正道,你可有所領悟?”


  張擇端見沈方點到他,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張某以為,文字乃因交流溝通而起,口耳相傳,雖能使文明流傳,但隻要有天災人禍,文明便會中斷,祖祖輩輩積累的經驗便會毀於一旦,而文字則不同,隻要文字和語言能流傳下來,便是千年之後,後世之人也能汲取前人的經驗。”


  張擇端所言皆是粗淺的道理,但在座之人多未想過,或者說,即使想到了,也會認為本來如此而放到一邊。比如,蘇軾才學淵博,他會認為倉頡造字取之於象,而象又來自於河書八卦,但人們為什麽要溝通,為什麽要發明文字,他卻從未想過。或許這文字自極遠之時便已存在,而且會永遠存在下去。蘇軾聽到張擇端的發言,眼睛不由一亮,剛才對張擇端宮院體的不滿,此時才算真正消失幹淨。


  “那為何以美為美?!”沈方繼續問道。


  “許是因為有些字看起來舒服。”


  “那為什麽會看起來舒服?!”


  “整齊,橫平豎直,間架清楚,疏密有致,這樣看起來都舒服。”


  沈方鼓起掌來,眾人不明白鼓掌的用處,想來也是表示讚賞之意。“正道所言極是,但看起來舒服這個標準也過於寬泛了一些,若是以此為標準,隻怕一萬個人,便有一萬個標準。但事實上,當有書法精品現世之時,幾乎所有的人都可以對此書法有相對公允的評判,比如今天的千字文,便是有一萬個人看到,這一萬個人也會認為蘇學士、黃學士所書乃是極品。人們的感覺各不相同,為何卻能得出統一的結果。這個標準可能永遠無法用文字寫下來,但卻是真實存在於每個人的心裏。這便是我剛才所說的究竟,也就是冰山下麵那九成部分。”


  “我雖然也不可能用語言文字將美的標準表達出來。但是在此,我可以稍加提示,書法之美,或與人的氣息、心跳有感應;或與觀者的距離,行之間、字之間、筆畫之間的距離有關係;或與人眼睛感覺的機能有關係;或與日月星辰的位置、光亮有關係。”


  “這些外在的部分好理解,還有內在的規律容易忽略,比如,有一個神奇之數,可以將之稱為黃金比例,便是0.618。”在場之人,除了沈衝知道小數點之外,其它人都對小數一竅不通,沈方不得不解釋一下,“所謂黃金比例,便是618與1000相比,在數學上,把618與1000相比的比率,記作0.618。”


  “宇宙中到處都是黃金比例,比如,人的肚臍位於身長的0.618處;咽喉位於肚臍與頭頂長度的0.618處;肘關節位於肩關節與指頭長度的0.618處;鼻子位於頭頂與下巴長度的0.618處,人體存在著肚臍、咽喉、膝蓋、肘關節、鼻子五個黃金分割點,它們也是人賴以生存的五處要害。而0.618在數學運算中,也頗為奇妙,1除以0.618,正好等於1加上0.618;而1減去0.618以後,再除以0.618,正好等於0.618。”


  絕大多數人腦袋都有些發暈,但是沈方之言語對張擇端而言,卻不啻於一場春雷擊打到他的心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隻刹那間,張擇端便覺得繪畫對他而言幾乎已經成了一場數字遊戲,無論是人物的比例,還是房屋長寬比例,還是人物所在的位置,全部可以套用這個黃金比例。


  “萬事萬物離不開黃金比例,人離不開,書法自然也離不開,或許人下意識便會覺得符合黃金比例的書法更加令人舒服。那麽,書法藝術,能否轉換為尋找書法中黃金比例的技術呢?這便需要各位仁兄去探究了。除了黃金比例之外,宇宙中還有幾個常見的比例,大家肯定已經習以為常,比如1比2,1比3等等。這些比例用來實現聲音的共震,前些日子,沈某彈奏的鋼琴,便是依據此比例確定的音高。”


  “談到音高,不得不提到波與弦,這個世界充滿了波動與弦長。便是萬事萬物,本質也是一個波動。”


  “萬事萬物?人呢?”蘇軾不信道。


  “人乃因緣和合而成,除了精神之外,肉體可以分為各器官,每個器官由眾多細胞構成。”


  “便是上次在老師家中所說的細胞?”蘇軾想起沈方提到過有一顯微鏡可以看到細胸的結構。


  “正是,隻是這細胞之內又自成天地,構成細胞的有大量的極細微的物質,稱之為分子,分子已經是組成物質的基本成份,但分子仍然是由原子構成,世間所有的物質大都由幾十種原子構成,而不同的原子是由更細微的粒子組成,這些粒子存在的形式便是能量的波動。”


  “人聽到的、看到的、感覺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對能量波動的感知。而所謂美,便是對各種特殊的波動形成共鳴。相同波長可以引起共鳴,而1比2,1比3等等也可以在不同的節奏點引起共鳴,音樂依此而來,書法藝術的美感也是因此而來。這世間,還沒有一件事物,能脫離這些數字比例的影響,無論是音樂、繪畫還是舞蹈、詩詞,外在形式千差萬別,及究竟也不外乎對自然界中數學法則的再現和描述。”


  沈方所講的內容,便是在後世也是極少人能夠理解,何況此時的文士,縱使蘇軾等人自視甚高,對於沈方之言雖然心知沈方沒有必要故弄玄虛,但也無法讓他們理解並相信。


  蘇軾搖了搖頭,歎道,“子矩所言,似乎有些道理,可惜過於深奧,無法驗證。”


  “沈某所講的乃是聖學之外的另外一門學問,科學。科學之道,在於找到天地萬物,世情百態中的規律,便是聖學也可以用科學的方法來進行發展和優化。”


  黃庭堅略有些不滿地說道,“吾等畢生研究聖學,也未必能夠登堂入室,通達聖人的精義,又何談發展,何談優化?”


  “聖人之學並非至聖先師一人之學問,自孔孟之後,曆朝曆代便有無數先賢進行注釋,並進行發展。無論是輔之以佛道,還是外聖內王,到了南北朝、五代十國之亂世,儒家的學說便有些力不從心,論開化文明,儒家固然獨樹一幟,便是整個天下也沒有和諧圓通如斯之學問,但是為何如此先進的學說,帶來的卻是內部的損耗,卻是對奢靡生活的享受,卻是連綿不斷異族的入侵。而蠻夷之族,隻吸收聖學之皮毛,結合自身的特點,便可以輕而易舉地與華夏相抗,甚至隱約有淩駕於中土之上的趨勢。”


  “一個民族縱使有再好的學問,如果到最後,還是會敗於異族番邦之手,那麽這學問便需要有所改變以適應這個時期的需要。”


  沈方年僅十六,但是一開口便是更改聖學,讓這些讀聖賢學問長大之人如何能接受,除了米芾、張擇端兩人聽到以後不住點頭之外,其它人多半緊皺著眉頭。沈方乃是蘇軾請來的客人,蘇軾雖然也對沈方的言語有所不滿,但也不好總和沈括唱反調。蘇軾沒有發話,蘇氏門人便更不會冒然發言。在場之人,反而隻有沈衝及蔡京、蔡卞兄弟沒有此顧慮,沈衝已從沈括的家書之中知道沈方已有一套非常成熟完備的“理氣論”,足以顛覆這個時代,也正是因為有更新的理論,所以沈括才不顧沈衝高中開封府解元,執意要求他前往西夏前線,將理氣論在實踐中進行深入的學習,據沈括估計,用不了兩年,理氣論便會成為大周政壇、文壇的主流,隻有把握這個潮流才有可能在人才濟濟的大周脫穎而出。


  沈衝沒有打斷沈方的講話,蔡京兄弟見氣氛非常怪異,大周文壇這麽多青年才俊被一個束發少年的歪理打壓得無話可說,蔡京輕咳一聲,站起身來。


  “子矩兄,華夏中土屢遭塗炭,乃是因為內有奸賊,外有悍匪,蠻夷之族生在苦寒之地,若論戰力,強於漢人。此乃天時、地利、人和均不利於我漢家,與聖學又有何幹係,子矩兄,豈能將過錯歸罪於聖學?”


  蔡京之言引起在座眾人強烈的共鳴,紛紛交頭接耳,一時間倒也聽不清大家在說什麽。


  沈方咳嗽一聲,廳堂便漸漸安靜下來。


  “諸位仁兄,聖學誕生之時,正值禮樂崩壞,百姓民不聊生之時,為了救世,儒、道、墨、法百家爭鳴,都拿出了一套拯救百姓的學說,儒家在當時並不受重視,便是到了後世,也是外聖內王,曆代帝王隻用了儒家倫理綱常來約束官員、百姓。若論對百姓民生的貢獻,聖學還不及墨家、農家。”


  “二弟,聖學之精深,本在形而上,豈能以民生經濟來衡量。”沈衝見沈方的言論過激,為了避免遭到眾人群起而攻之,便主動指出沈方的當之處。


  “大哥說的對,若是將聖學與佛家、道家一般當做學問來研究,自然毫無問題,就象我練道家正宗內功一般,便是研究一輩子也值得,但是用來治國、改善民生,則遠遠不夠。沈某不才,在昌國推行改良後的聖學,將聖學與科學結合在一起,昌國的變化,暫且不提,便是水泥、火槍、織機等物,足以讓大周一雪前恥,讓華夏文明澤被四海。”


  雖然在座之人對沈方之言並不認同,但同時也不能忽視這半年以來,昌國沈氏為大周帶來的深刻變化。先是玻璃之物,盛行與世,接著便出現了老花鏡、近視鏡,不知讓多少官員、文士擺脫了視物不清的尷尬。昌國沈氏的自行車、三輪車、四輪車雖然華而不實,但這些車輛上麵所用的軸承及竹編輪子,一經使用在傳統馬車及板車之上,瞬間使馬車及板車的速度及平穩度都有了極大的提升,在短短幾個月間,幾乎所有的馬車都更換為昌國沈氏的軸承及特製車輪。隨後,昌國沈氏流出無數新鮮玩意兒,這些新物件一般百姓無緣見到,但是蘇軾等人見過那可以放大數倍的千裏鏡,可以進行地理精確測量的六分儀,可以準備計時的落地鍾表。還有那一上市便成為京城百姓爭相購買的六尺布。這些物件雖然不如水泥、火槍、織機之物對大周影響深遠,但也切實地改變了大周百姓的生活。


  如今,這些改變的始作俑者沈方,便在蘇府介紹他的經驗,若是這一切與改良後的聖學有關,倒是不防聽一聽。


  蘇軾見沈方有意當眾宣講聖學,便吩咐李管家,“去將邁兒叫來。”李管家正準備去後院將蘇家大公子請來,蘇軾又想起了什麽,“讓八娘也來聽聽。”八娘乃是蘇軾三妹的閨字,蘇軾有兩個兄弟和三個姐妹,其長兄蘇景、大姐、二妹早夭,六個兄弟姊妹便隻剩下蘇軾、蘇轍、蘇八娘三人。其父蘇洵去世之後,蘇軾三妹蘇八娘居住在蘇軾府上,與蘇邁一同由蘇軾教書識字。蘇邁比沈方小三歲,如今也是十二、三歲的少年。蘇八娘雖然是蘇邁的親姑姑,但卻比蘇邁小兩歲,從小便由兄長撫養,既聰慧伶俐,又通事理,長的也頗為乖巧,甚得蘇府上下喜愛。


  不多時,一名憨厚敦實的少年,和一位螓首蛾眉,美目盼兮的少女走了進來。


  沈方一眼便被蘇小妹所吸引,對於這位曆史上有名的才女,在他的印象中乃是一個小奔兒頭的普通女子,卻沒想到少女時的蘇小妹長的如此可人。


  蘇小妹一進到廳堂,便用目光尋找傳說中的沈方,很快便看到了兄長旁邊的沈家兄弟,那沈方頗為無禮,盯著自己看個不停,果然與傳說中的“沈衙內”一樣,隻是不知道此等無德之人,為何偏偏如此多才。蘇小妹見沈方不顧蘇軾異樣的目光,仍然盯著自己,窘迫之餘,便狠狠地瞪了沈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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