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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群賢畢至

  張載、程頤都參加了勝吉六年丁酉科的科舉,在那年,張載與蘇氏兄弟、曾氏兄弟、程顥、呂惠卿等人高中進士,程頤卻未能高中。兩年後,程頤再次參加科舉,廷試落第後便立誌求學,不再參加科舉,回洛陽專心研究學問。


  張載在渭州任職時與蔡挺結下了很好的友誼,後來因為他的弟弟監察禦史張戩與王安石發生了激烈衝突被貶知公安縣,幹脆辭官回到橫渠,專心研究學問,做到了“俯而讀,仰而思。有得則識之,或半夜坐起,取燭以書。”逐漸形成了日後的關中學派。張載在二十一歲時,便寫成《邊議九條》,向當時任陝西經略安撫副使、主持西北防務的範仲淹上書,陳述自己的見解和意見,打算組織民團去奪回被西夏侵占的洮西失地,為國家建功立業,博取功名。如今,聽聞好友蔡挺前往洛陽拜會主持西夏攻略的宋國公沈括,他便自告奮勇前來,一方麵與好友安樂先生、表侄程頤切磋學問,一方麵看看能否為收複邊地盡一些綿薄之力。


  如今聽了沈方的國家論、民族論、速戰論、理氣論,張載始知這個時代已然不同,“子矩,以你之才,領兵打仗實屬大材小用,不如專心研究學問,張某願以你為師,以昌聖學。”


  “橫渠先生過獎了,去年,我爹爹已修書茂叔先生(注:周敦頤),邀請他前往昌國來研究理學,年前,我得到消息,茂叔先生已決定今年六月份致仕前往昌國,今日小子剛見到安樂先生,過幾日,便邀請安樂先生同去。有茂叔先生、安樂先生坐鎮,想來聖學必可在昌國興旺。橫渠先生、伊川先生不如一同前往。”


  張載犯難道,“茂叔先生、安樂先生與我亦師亦友,我雖有心前往,可惜,關中已有學生數十人,我若離去,學生們便失了教導。”


  “不如將弟子們一同遷往昌國,昌國物產豐富,弟子們無需耕種,隻需潛心研究學問。”


  “張某的學生亦有弟子,張某雖不才,有某在關中,可使關中百姓得以聞聽聖學,用不了幾十年,關中亦可與洛陽、開封、杭州一般,成為學者輩出,道德教化之地。”


  沈方沉默了片刻,“先生高義,小子佩服,若橫渠先生不棄,我願為先生捐建一座學院,便叫做關中學院,並為學院中的學生提供吃穿用度,大周之大,理應有更多的讀書人鑽研學問。”


  張載起身深施一禮,“張某替關中學子、關中百姓感謝子矩的義舉。”


  沈方趕緊攙扶張載坐下,“先生言重了,小子愧不敢當。”


  蔡挺見到沈方如此通情達理,不顧私利,幫助自己的好友完成心願,心中也著實感動,便端起酒杯敬了沈方一杯,沈方一飲而盡,兩人相談甚歡,竟無話不談。


  沈方與各位撫台、製台喝酒,聊天,略微說起京城時的種種壯舉,引的這些一方諸侯哈哈大笑,在京城言官們看來大逆不道的事情,在這些人看來卻是極為暢快。特別是,擊斃純元子,掌斃歸寧侯,火燒樞密府,這些匪夷所思之舉,更使沈方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沈方喝了一些酒,有些微醉,看到程頤微笑不語,便問道,“伊川先生可願前往昌國?!”


  程頤在洛陽已開始講學收徒,沈方本以為程頤會象張載一樣婉拒,沒想到程頤直接說道,“前些日子,子瞻已來信勸我與他一起前往昌國,我起初也有些為難,但今日見到子矩,便覺一見如故,那理氣論仿佛為我輩量身定做,我願攜弟子前往,還往子矩多加關照。”


  程頤的一席話讓沈方酒醒了一半,曆史上的北宋五子是指周敦頤、邵雍、張載、程顥、程頤,如今他已見過三人,如今便有周敦頤、程頤答應前往昌國;邵雍既然言明要跟隨自己修行,必然會前往昌國;張載肩負振興關中學風的重任,雖然身在關中,但用不了幾年,關中也將是自己的地盤,倒也不急在一時;程顥現在擔任監察禦史、太子中允,正受柴猛重用,一時之間倒不好把他搶過來。北宋五子,加上蘇門四學士,有這些大周最傑出的文人做根基,昌國未來的研究工作肯定會得到飛速的發展。自己所擁有的不過是兩世為人的記憶,而這些文人可是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在曆史上留下顯著位置,若是加以引導,蘇軾等人便是研究出相對論、量子論、研究出高性能火箭,甚至研究出曲率飛船都不會讓他感到意外。至於計算機、手機、互聯網這些應用,在科技樹進行到某個階段會自然而然地出現,倒不用他刻意提醒。


  沈方的舉動嚇了程頤一跳,沈方幾乎是跳了起來,無比恭敬地向程頤深施一禮,“有伊川先生前往昌國,聖學必然大興於世!”


  沈府家宴從午時進行到申時,酒菜換了幾輪,幾乎每位來賓都喝到人事不醒,直接被扶入沈府的客房休息。


  ~~~~~~

  宴會到了尾聲,沈方將已醉倒的沈括扶回後院休息,再返回前院宴會廳,廳內隻留下寥寥數人。章惇正和張天端談論自京城來洛陽時的經曆,王壽光則望著窗外一言不發。沈方走到王壽光的身後,輕聲道,“嶽丈大人。”


  王壽光也喝了不少酒,但因他酒量驚人,仍能保持清醒,他回過頭來看了沈方一眼,見四周無人,歎聲道,“方兒,你今日表現不錯。”


  “嶽丈大人,何故歎息,可有難言之隱?”


  王壽光望向窗外,“自昌國往西,離昌國越遠,越能感受到大周國富民強,人才濟濟。如今四海承平,方兒你已成為皇帝的乘龍快婿,太後娘娘、皇帝陛下對你及沈家恩寵有加,整個大周無從其右,或許與朝廷合作也不失一條出路。我們在昌國所作的一切,終究還是一場空。”


  “嶽丈大人,除了大周,我們還有台灣、呂宋、太東洲、太南洲、太西洲,還有朝鮮、日本,大周並不是我們的唯一出路。”


  王壽光搖了搖頭,“離開大周,這些海外之地能有多大的發展?至於錢財,如今昌國沈氏月入百萬貫,除去員工的工錢,分到每個股東頭上,便是幾輩子都花不完。以前朝廷對沈家多有不公,如今,官家把他最寵愛的公主下嫁給你,昌國也成為公主的封地,想來昌國沈家今後再不會受朝廷的盤剝。在此情形下,方兒,你能狠下心來與官家為敵,與司馬學士、文相、富相、石相、歐陽學士為敵?”


  沈方也沉默了,他設身處地站在王壽光的角度去想,放著已經到手的榮華富貴和造反之後必然要麵對的親友反目,天下罵名,一個生在大周、長在大周的人很容易發生動搖,就是他有時也會有一刹那的工夫會去想,要不成為一名科學家,或者就象邵太後所說,成為一名擁有美洲、歐洲兩地的賢王,但是他一想到自己的來曆及大周乃至地球將要麵對的命運,一種責任感和使命感便使他不能停下來。


  “嶽丈大人,我會說服官家退位,將皇位禪讓給我,至於幾位尊長,一時之間或許無法理解,但他們會等到新朝國勢強勝、百姓安居樂業那一天。五代皇權變化,無不以實力為尊,以百姓安康為本,如今昌國之實力嶽丈大人很清楚,昌國之法推之大周,大周百姓必受其福澤。至於短暫的誤解、甚至反抗、殺戮,相對於長久的江山社稷,又何足道哉?況且,邵太後曾許諾將泰西洲及太東洲賜予我,並封我為王,若是我貪戀個人富貴,大可依太後之言。以昌國之能力足可將泰西洲及太東洲建設成遠超大周的強大國家,可是為了大周億兆百姓,我寧願冒天下之大不韙,改朝換代,讓大周百姓能夠過上昌國百姓的生活。”


  王壽光聞言大驚,顫聲道,“太後娘娘知道了?”在大周官員百姓心目中,邵太後乃是比官家柴猛更加神秘和尊貴的存在。


  “世間有小婿此等奇遇之人不隻一人,隻不過邵太後沒有我這麽折騰而已。”


  “那太後娘娘能允許你將柴家的江山奪去?!”


  “不允許又能如何?當時純元子尚在人世,整個京城也留不下我,如今大周又有何人能改變我的心意?”沈方豪氣滿懷的說道,“不過,邵太後已經讓步了,作為交換條件,我已答應善待皇帝這一支族人。”


  章惇正和張天端終於注意到沈方與王壽光的爭論,並聽到了沈方後麵說的一些話,兩人麵麵相覷,酒也醒了大半。


  章惇急道,“子矩,太後娘娘既已知曉,那麽官家定然會有防備,沈家應早做準備。”古往今來,謀反之人都會付出極大的代價,比如後周太祖郭威的幾個兒子便全被殺害於開封府,使得郭威不得不將皇位傳於妻子柴氏之兄柴守禮的兒子柴榮。若是官家有心將沈家除之而後快,除了沈括、沈衝、沈方及在昌國受到保護的沈家子弟外,包括沈披在內的沈氏族人將無一幸免。


  沈方笑道,“邵太後必不可能告知官家,年前臘月二十一,邵太後便已得知沈某的全盤計劃,她若是有害沈家之心,我爹爹怎麽可能領兵出征?”


  章惇隻覺氣血上湧,呼吸都有點困難,他沒有想到,自己與沈家居然離鬼門關如此之近,若是邵太後並沒有象沈方所說的那樣保守秘密,上千持火槍的禁軍將整個沈家滿門滅殺也毫不費力。雖然當時,自己並沒有得知沈方的計劃,但是以他與沈括的關係,也無法輕易脫身。“子矩,再遇到此等重要之事,請務必與某相商。”


  “章學士,事發之時,我還未與你見過一麵,如何商議?象這些事情,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今,也是遠離京城,你們三人都是我的至親之人,我才敢略說一二。”


  張天端平靜地問道,“你爹爹可知道此事。”


  “並不知,若他知道,隻怕會大義滅親,將我綁了送給柴猛砍了作為出征祭品。”


  沈括或許不會把事情做這麽絕,但是以沈括的脾性,定然會將沈方驅逐出大周,讓其終生不得踏入中土一步。而他自己則會負荊請罪,請求官家的原諒,官家是否會饒了他的性命尚未可知,但領軍征伐夏之事便與其徹底無緣。


  張天端繼續說道,“有張某在此,無人能傷得了你爹爹和衝兒分毫,隻是此事過於重大,為防酒後失言,我們幾人今後在這種場合還是把酒戒了吧。”


  章惇和王壽光都點了點頭。


  章惇苦笑道,“子矩,和你相處果然是心驚膽戰,學到的學問固然重要無比,可是這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的感覺,實在不舒服。”


  “若章學士適應不了,不如等方兒完婚之後,與王某回昌國,到了昌國,便絕無可能有人能傷得了章學士分毫。”王壽光打趣道。


  “章學士亦可以去朝鮮,朝鮮此時正是用人之計,若章學士肯屈尊,張某便向方兒討要過來,借用一段時日。”張天端也笑道。


  “那倒不必,章某隻是說一下自己的感受。聖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章某與子矩同遊,收獲良多。況且,子矩也需要由章某稍加約束,否則,還不知道會闖下什麽天大的亂子。”


  “章學士,莫非你已決定隨我前往太行山討伐賊人了?!”


  章惇笑著點了點頭,“明日,我便與宋國公請命,與金台將軍一同前往。”


  “章學士,你若前往,需提前申明一事,此次剿匪,莫以殺戮為重,沿途匪患,皆是修築道路之勞力。”


  “刁民作惡多端,不服管束,如何能堪大用!”章惇不解道。


  沈方便將在青龍山之行的經曆講了一遍,特別是用交通、娛樂、物流三大產業將山賊進行公司化改造之事,講的非常詳細。


  章惇有些不快,“自古百姓皆譏諷官匪一家,沆瀣一氣,我等就算不能除暴安良,也不能組織這些匪類魚肉百姓!”


  “章學士,匪患也是大周的百姓,沒有人天生願意當劫匪,這是其一;修路設卡、賭坊妓院、代人收款放貸之事自古皆有,若我等不予以掌握,隻怕百姓更受其害,這是其二;匪患之性命在我等手中把握,爾等敢作惡者,一律虐殺,看哪個敢犯禁,敢欺負良民,這是其三;興修道路,事極艱難,又是十萬火急,以官府、禁軍之力不可能把精力耗在此處,這些山賊若是用好了,既可以當勞力,亦可以當監工,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此是其四。”


  “隻怕成了匪類作威作福,百姓受苦受難。”


  “那便是他們自尋死路!”沈方不假思索地說,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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