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嚴查嚴處
陳建國一臉疲憊地回到家,妻子打牌回來了,或許是因為贏了,所以喜氣洋洋的,還帶了宵夜。因丈夫的工作性質,她隻和老太太老爺子們打牌,湊湊熱鬧而已,輸的湊錢請宵夜。
“我還說你到哪去了呢,咋剛躺下就又有任務!”妻子手腳麻利地拿碗筷,一邊埋怨著,“小飛這孩子也不知道再做啥,整天不落家,老大不小了,也該有個正經工作。咱又比不得別人家,有那背景底氣,就算他當一輩子紈絝也足夠他吃喝。建國,你還是抽空說說他,我是拿他沒辦法的,他就怕你。”
見陳建國一聲不吭,抱著腦袋坐在沙發上,嚇了一跳,忙問:“咋了?是這次的任務出了啥紕漏?不是說成功打擊了幾個犯罪團夥解救了幾百個小孩子嗎?難道是有孩子出了啥事兒?”
一拍大腿,憤憤地道:“哎呦,這些殺千刀的,幹這事兒也不怕斷子絕孫不得好死?就我說,人販子就得槍斃,才判幾年能震懾他們?”
聽著妻子喋喋不休,陳建國心裏更是煩躁,悶聲喝道:“不要說了!是……小飛……”
“小飛?”妻子一愣,忙問,“他咋了?是……難道是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喝醉了鬧事兒?這混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建國,他沒傷到人吧?是不是仗著你的勢欺人了?送醫院了嗎?哪家醫院?咱明天好好地給人家賠個不是,爭取取得人家的諒解。哎!這混小子咋就不省心呢?萬一弄個後遺症不是害了人家一輩子?這次,你可不能輕饒了他,幹脆讓下麵的派出所把他弄進去關幾天,關黑屋子,看他出來還敢不敢胡作非為!”
妻子是賢妻良母,這些年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惜性子偏軟,管不住孩子。陳建國深知自己對不起妻子對不起兒子,每天忙於工作,忽視了關心妻子教育孩子。他深深地歎口氣,抓住妻子的手,苦澀地道:“老婆,是我錯了,沒有盡到當爸的責任,所以才讓小飛學了滿腦子的壞毛病。”
“哪能怪你啊,你工作忙呢!”妻子忐忑不安地道,“小飛真惹事兒了?讓你為難了?”
陳建國點點頭:“他把我的手槍偷走了,在酒吧裏麵鬧事,還開槍威脅人家……”
“開開開槍!”妻子大吃一驚,驚恐地瞪大眼,“沒沒傷到人吧?哎喲,這混小子啊,坑爹的貨啊,咱不奢望他光宗耀祖,但也不能專門坑爹吧?你才立了功還指望能更進一步啊,這小子的膽子咋就這樣大啊,居然敢偷槍,天啦,我咋生了這個孽障啊!”她一把鼻子一把淚地拍著大腿,恨不得把混小子塞進肚子裏重新進化。
“行了,甭哭了!”陳建國煩躁地抓抓頭發,“沒傷到人,現場有特種兵在……”
“啥?”哭訴聲噶然而止,妻子眼淚汪汪地抬起頭,“真的沒傷到人?還好還好!建國,那性質嚴重不?會不會判刑?應該不會吧,沒有造成惡劣影響是吧?隻是肯定會影響到你!哎喲,這死小子,回來我肯定得狠狠揍他,往死裏揍,讓他半月下不了床!”
陳建國搖搖頭:“回不來了。偷竊、非法攜帶槍支,打架鬥毆,危害公共安全……哎,就看上麵咋處理。主要是,中間涉及了不少人,很有背景。”他模模糊糊地道。
妻子慌了,雖然也想讓兒子接受教育,但不成想真送他進監獄啊!“建國,咋這樣嚴重呢?上麵?怎麽不是你們公安機關處理?”她問。
“直接由國安部門接手了。”陳建國緊緊地握住拳頭,“他膽子太大了,惹到的都是了不得的人,人家的保鏢是現役特種兵,一個電話就把國安人員叫來,他居然還想毆打訛詐人家,還去調戲人家,你說說不是找死嗎?我是沒辦法了,也不想管!自己釀的苦酒自己喝!”
聽了這話,妻子急得團團轉:“那咋辦?會不會嚴判?要不,你去找找人?”
陳建國搖搖頭:“找誰啊?咱能和國安說上話?你甭轉了,頭都被你轉暈了!”
妻子坐立不安,嘴裏嘀咕著,拚命地想著能說得上話的人。突然,眼睛一亮,道:“建國,我記得你有個老連長,就是董連長,前兩年也在公安係統,後來升職了,你說挺了不得的,要不,去問問?”
董國棟?陳建國心頭一動,又有些遲疑:“老連長在國監委,找他會不會不恰當啊?”
“試試唄!咱又不認識其他有能耐的人。”妻子懇求道,“咱也不奢望能免於處罰,就輕判成嗎?”
圍著客廳走了好幾圈,在妻子眼巴巴的目光中,陳建國還是放不下兒子,硬著頭皮找到董國棟的電話。他忘了,這時已經快十二點了。
董國棟剛看完一份檔案,正準備洗漱。接到陳建國的電話,很是詫異。聽了事情原委,不由搖頭:“小陳啊,你說的當事人我知道,嗬嗬,經濟學家景老的孫子,滬市景書記的兒子,神外科天才,你說說,你兒子咋就不長長眼呢?另一個是我侄女,恩,是我小妹的閨女。你甭高興太早,這事兒我還真幫不上忙。她的安全問題,是直接由上麵負責的,連我也不能說啥。不過你也放心,就笑笑和小景的性格,他們不會放在心上,更不會對這案子指手畫腳。”
“老連長,您……能不能請林小姐給上麵說說……”陳建國艱難地道,“我,隻是……擔心被重判。是我沒把陳飛管好,沒有及時糾正他的缺點和錯誤,才讓他一步步走上犯罪道路。我,我沒有盡到當爸的責任,都是我的錯!”
董國棟皺了皺眉,嚴肅地道:“小陳,現在說這些有啥意思?你能夠做的,就是讓陳飛如實交代,主動坦白,深刻檢討,爭取寬大處理。還有,你趕緊寫檢討,明天一早就交上去,不要有任何隱瞞!你的工作態度和成績都是有目共睹的,組織上肯定會充分考慮。這件事,有機會我過問一下。”
“謝謝老連長!”陳建國滿嘴苦澀。
這件事,並未影響到任何人。而當董國棟打電話給林歡,林歡並未說其他,一切以法處理。隻是,不料過了幾天,有位四五十歲的婦女居然找上門來,說想見見林小姐。
“對不起,我家小姐不在家。”門房,曾永紅溫和地道,“請問你有什麽事,我可以轉告。”
“我,我叫田華,前幾天,我兒子他們在酒吧得罪……恩,冒犯了林小姐……”這位據稱田華的婦女惴惴不安地道。
曾永紅臉色一變,眉頭一豎,打斷她的話:“什麽?你兒子他居然敢……嗬嗬,大姐,不是我打擊你,我家小姐出門都帶了好幾個保鏢呢,你家兒子能夠湊過去說上話?”
田華慌忙地搖搖手:“是得罪了和林小姐同行的一位先生,恩,也沒動手,被人製止了。這事兒,都是我家兒子的錯,喝了幾杯貓尿就犯糊塗。原本想第二天就上門賠罪的,但出了一些事兒,又四處打聽,才知道林小姐住這兒,所以今天才冒昧前來打攪。”
曾永紅仔細一尋思,便知道是上周六晚發生的事兒了。那晚小姐和景先生去欣賞音樂會,回來得有些晚。平時,小姐除了學校就是去陳老家,很少去別的地方。她淡淡一笑:“小姐回來沒提起,肯定事情也不嚴重。這事兒我清楚了,小姐回來我會如實轉達你的歉意,禮物就麻煩拿回去,我可不敢擅自做主收下。不過啊,大姐,這孩子呢還是得嚴管,不要因為心疼他就舍不得罵舍不得打,現在不管,就是害了他一輩子啊!嗬嗬,你別介意,我看大姐也是講理兒的,肯定知道咋教育孩子。古人說了,‘知錯就改善莫大焉’,給孩子把道理掰碎了說,他肯定也是能聽進去的。”
田華失望而歸。而和陳飛一起被抓的年輕人的父母也是急得上火,到處打聽不到消息,最後全都找到罪魁禍首陳飛家,攛掇慫恿著田華去打探消息。
“田姐,咋樣?”有人急急地問。但見到她手中的幾大袋東西,不由失望。
田華搖搖頭:“景先生出國去了,林小姐也不在家。景家沒能進去,在林家和他們的女管家說了會兒話。我早說了,人家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回去就沒提起這事兒。”
“怎麽會呢?這麽大的事兒!”有人不信。
田華皺緊了眉頭:“對於咱們來說不亞於天塌下來了,可關人家啥事兒?”她心裏也焦急萬分,但陳建國再三交代,不要四處找人求情,更不要借著賠罪的名義到景家和林家騷擾。她也是被這些人擠兌得無法,心裏也不免懷了一絲僥幸,這才買了一大堆價格不菲的禮物找上門。
“嗬嗬,田大姐,不是咱不講理,這事兒還不是你家陳飛鬧出來的!”有人冷笑,“我可打聽清楚了,先是你家陳飛撞了別人卻反咬一口不說,還要訛詐人家。被服務生製止,就動手打人。後來,酒吧保安趕到,他就開槍威脅。田大姐,你家陳飛膽子也太大了吧?如果不是及時阻止,誰知道最後會不會鬧出人命來?”
其餘人紛紛附和,申討陳飛牽連了自家兒子。田華一急,大聲嚷嚷道:“你們都推卸責任對吧?如果不是你們的兒子天天打電話給我家小飛帶他出去鬼混,他會變壞?以為我家小飛多乖巧懂事啊?自從認識你們家兒子就變了。你說說,我該找誰算賬去?還有這次,你,你,還有你,你們家兒子在林小姐麵前說了啥混賬話?把人家當什麽人了?嗬嗬,我倒是聽說,你們幾家的兒子被揍得很慘,誰叫他們嘴欠呢?”
被田華點到的幾個女人眼睛閃爍著,嘴裏不服氣地辯解。又沒動手,說說而已。
“咱不要亂了陣腳,也不要互相指責,還是想想辦法吧!”一個滿臉憔悴的女人攔住她們,“這件事弄不好就會牽涉得更廣。”弄不好,就會連累了孩子他爸。現在中央對黨員幹部的監督管理越發嚴厲,不斷有官員落馬,有的剛剛在台上大講嚴守道德底線糾正不正之風,下台就被帶走,隨即傳出被“雙規”。要查,誰沒一點兒事?這幾天,夫妻二人既為不知哪裏的兒子擔心,又替自己擔心。
其他女人都不是傻子,也聽懂了言下之意,紛紛閉上嘴。對此,田華倒是挺自信,無論是陳建國還是她自己,就沒那方麵的問題,也因此而得罪了不是親戚朋友,好些人當麵背後地罵他們是薄情寡義不近人情。也因此,好些親戚都不來往了。
這時,田華接到陳建國的短信。手哆嗦著,臉色煞白。
“怎麽了?有消息來?”有人問。
“有,有,了……”眼眶一下子紅了,她竭力忍住,回道,“已經……移交到市局,上麵要求嚴……嚴查,嚴處。我家老陳黨內嚴重警告處分,行政記大過處分。”
大家麵麵相覷,又不約而同地長歎一口氣。真是坑爹啊!如果不是手槍被自家兒子偷走,現在就等著表彰了。
“那個,孩子們呢?”有家長追問。嚴查嚴處,是對陳建國還是包括八個混小子,至於其他幾個女子,他們才不關心呢!
“尋釁滋事、聚眾擾亂公共秩序,還查到一些問題。”田華吸吸鼻子,哽咽著道,“小飛定性為偷盜槍支、非法攜帶槍支、危害公共安全以及故意傷害……嗚嗚,老陳說,三到十年……”
大家沉默了,盡管心裏著急,可也不好再多問。
“田姐,既然已經知道了孩子們的下落,我就不再打攪了,得趕緊去看看。”有人憂心忡忡地道。
“我也得去,幾天沒換衣服了,布置多邋遢,我兒子最愛幹淨,每天都得洗澡換衣服,這次可受罪了!”另一人也往外走。
“知道下落就好了,我看是不是想辦法找找關係,沒見到孩子這心裏總不踏實。”一人抓起包歎著氣站起來。
大家哪裏還坐得住,紛紛告辭。有人想到田華說,陳飛或許會重判,又尋思著自家兒子既沒動手又沒動口,應該很快就能放出來了,既是暗道“萬幸”,又有些幸災樂禍,不免臉上就帶出幾絲情緒。“嗬嗬,田大姐,我也先走了,看今天能不能見到那個混小子。哎,你說說,去湊啥熱鬧啊?這下好了,平白無故地被關了幾天。”她搖著頭很是不滿。
田華忍不住冷笑:“一起四個女生,一個大學生,三個高中生未滿十八歲,她們狀告幾個人qj和lj,已經依法取得證據。”
“不!不會的!怎麽會?”這是所有當媽的第一反應。
“哪,哪幾個?”有人心懷僥幸。
田華抹了一把淚,涼涼地道:“不知道,你們自己去打聽吧!不過,我家老陳說,他也見不到人,現在是由專人負責這事兒。哦,說不定你們有辦法呢!”
不等她們反應過來,又道:“忘了告訴你們,那天在場的還有幾個人,其中一個是魯副總的孫子,另外兩個也差不多身份,據說還有幾位沒出來。”
魯副總?她們不會認為是啥公司的副總,那麽,隻能是那一位了!有人終於醒悟,怪不得一個小案子居然會驚動了“上麵”!人家回家一說,還不得從重從嚴查處?
真再也待不住了,誰也不知道那幾人當中是否包括了自家兒子。冷冷地看著她們奪門而出,田華不由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慢慢成了嗚咽,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