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妥協
十四爺的書房不讓人進,是家裏的禁地。
他的很多東西都放在裏麵,包括一些比較私密和重要的東西,司命其實也是第一次私自來,平時偶爾會來這裏跟十四爺聊天,那也是在有很重要的事情的時候,他不是喜歡到處亂看的人,因此對裏麵的布局也隻是不陌生而已,遠遠談不上了解。
此刻他不敢開燈,隻能借助從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大略的打量一下書房裏的布局。
黃花梨的大桌子,背麵是舒服的實木大班椅,椅子後麵是一排排書架,密密麻麻,其實十四爺不看書,但是喜歡擺很多書來裝點自己的書房,這樣一來,整個空間就好像塞滿了東西。
要找到自己想找的東西,真的有點難於登天的意思。
但司命不能放棄,他走到桌邊,看著那一個個上了鎖的抽屜,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他想要找到出口的鑰匙,放上官樂走,不是地下室房門的那一個,而是從地下室扭動暗門,悄悄逃走的那一扇門的鑰匙。
他隨手小心地拉開幾個抽屜,用目光在裏麵粗略的翻動著,心裏想著這樣下去不行,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萬一耽擱的時間長了,也許會引起義父的注意。
屏氣凝神,他在心裏問自己,如果他是十四爺,會把那些重要的鑰匙放在哪裏呢?
如果從那條暗道出去,他可以安排人在門口接應,把上官樂安全送出去,這以後無論是離開還是留下,他一個人,總歸是好辦了很多。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
修長的手指在抽屜裏緩緩移動,漫無目的的翻開一本本書,挪開一本又一本的精裝本,他的呼吸都有些沉重起來,沒有,沒有……
一把小小的鑰匙,在這堆滿了書的所在,完全沒有痕跡可尋。
驀地,他看到角落處一點點金屬的閃光,頓時眼前一亮,手指挪過去剛剛觸碰到那鋸齒,視線卻又被旁邊的一本厚厚的線裝本所吸引。
那是一本厚厚的,有些年頭的線裝本,包了一層牛皮質地的外套,上麵是十四爺飄逸的字體。
這樣的本子,他原本也看過了許多了,但這一本不一樣,不僅僅是因為有年代感,更因為上麵的寫的字。
他攥著這本子的手不由得有些顫抖,在月光下,有些遲疑,有些好奇的翻開了書頁,嘴裏喃喃自語這本子的名字——殺人手冊。
簡單,粗暴,略微一翻,這厚度大概能讓人對十四爺的生平有個了解了。
……
“司命那小子在哪兒呢?”大早上的,十四爺一邊打著嗬欠,一邊披著睡衣往樓下走,昨晚他睡得很香,發生的一切都不能讓他心裏有一絲一毫的波動,一群小孩子,瞎胡鬧,還敢對他動刀動槍的,真有意思。
對上官樂也好,司命也好,他都沒往心裏真正放過,因為覺得不值得,終究是嫩了點。
起初在聽到司命要背叛他的時候,是心緒不平了一會兒,但原因大多是憤怒,就像是自己養了好幾年的狗,突然要背主一樣的憤怒,但對於司命終究飛不出自己掌心的那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上官樂就更不值一提了,一家子都是學武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生下個女兒也就是長得機靈,骨子裏一樣的笨。
就算是父母死在他手上又有什麽關係,這能怪他嗎?
是他爸媽不懂變通又沒本事,自己懷揣著珍寶不知道如何守護如何利用,他不過是給點教訓罷了,真要趕盡殺絕那小女娃還能在他麵前班門弄斧,怕是連見到第二天的太陽的機會都不會有,就這還不知感恩。
司命那小子白白跟了他這些年,品味眼光都大有問題。
“少爺一大早就在餐廳等您了,估計是想通了,還泡了您最喜歡的碧螺春,這年輕人啊,就是要敲打敲打,不然不知天高地後的,還以為自己就是一家之主了。”陳媽在一旁跟著陰陽怪氣,但這會兒很能說到十四爺心裏去,十四爺露出一個冷笑。
可不,不敲打敲打,還要上天了呢。
他哼著小調走到餐廳,看到司命正坐在桌邊,桌上擺了一些中式早餐,無非是包子饅頭和粥,看著清淡的不行,一點油水也沒有,也稱不上做的多麽精美。
在衣食住行上,十四爺並不太講究,他總是說一個人要是過得太舒服太講究了,那就容易失去對這個世界的敏感,變得渾渾噩噩,欲望越小,人就越靈敏。
所以也一直這樣要求司命,讓司命小小年紀就跟他一樣過苦行憎的日子,這是曆練,十四爺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這會兒司命見到十四爺,下意識的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義父。”
他看起來渾身整潔,精神狀態也不錯,腰杆筆直,隻臉色蒼白的像是蠟像,眼下也有很明顯的黑眼圈,十四爺不以為意,隻要司命活著,健康著,那其他的一切,他的心情,就都不在十四爺的考慮範圍之內。
因為不重要,誰會去特別關切一把刀是不是開心呢?
隻要好用,鋒利,就可以完成使命。
“昨晚睡得怎麽樣?”十四爺拿起調羹,抬起眼看司命,司命麵無表情,淡淡點了點頭:“還可以。”
十四爺雙手撐在桌上,似笑非笑的:“怎麽,不想給你的小女朋友求求情?”
司命微微眨了下眼,眼簾低垂:“那是她自找的,義父想怎麽處罰她,我管不了,也都能同意,我這條命都是義父給的,您怎麽決定,我怎麽聽。”
十四爺滿意的哈哈大笑,又捋著自己的胡子,饒有興趣的發問:“真的假的,這話說的誠心嗎?要是我想殺了她呢?”
“那也是她的命。”司命眉目不動,看上去雖然麻木,但是乖順。
十四爺感到一種巨大的快感,這種擺布他人,憑借著自己的心情給其他人安排命運的感覺,很接近造物主,正是他一直以來所追求的,所以他這會兒的心情罕見的好了起來:“司命啊,你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團子,要不是我,你可能連記憶都沒有,就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