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純粹
純粹的聚會
花拳繡腿成笑話
陪你瘋一回
若是一開始大家將虞先陽操辦的聚會當作簡單的文人武者之間純粹的會麵交流,那他們在看到聚會的規模和來客之後定然會大吃一驚,除過在知道聚會舉辦的地點之時詫異過深思過的人們稍顯鎮靜之外,許多人都因為地位的差距顯得惶惑不安手足無措。
虞先陽雖然不是虞夫人的親生骨肉,可是因他自小長在虞夫人的院子裏,他得到虞將軍和虞夫人的許多關注。他的兩位兄長受父親限製極少與沐王府兩位公子來往,而父親對他卻像網開一麵,不僅不阻止他與沐王府兩位公子往來,還時不時的將他們與他進行比較。以聚會試探沐麟與王靈齊的關係隻是一閃即逝的想法,可他偏偏抓住這想法進行一番渲染,覺得進行一番試探對他對父親對六皇子甚至對太子殿下都大有好處,因此,在試探承受許多重量之後,他毫不猶豫地開始做計劃逐步進行安排。
虞將軍與虞先陽的計劃很感興趣,在讚賞他有想法之時不忘給他出謀劃策讓他多請一些人以混淆自己的目的,建議他舉辦聚會時怎麽熱鬧怎麽來,最好在混雜的情況下讓針對沐麟和王靈齊的計劃顯得不那麽突兀。另外,不能隻顧著參加聚會的人要多,還要注意聚會舉辦的地方要廣,廣闊可以將人們細微的想法隱藏,可以躲避遲鈍的人們的目光,所以虞將軍暗示虞先陽將聚會地點選在皇室圍場。
虞先陽自信滿滿不乏驕傲神態地將自己的想法說與六皇子之後,六皇子隻是思索片刻就同意他的安排,表麵不作幹預隻是一個受邀的參與聚會的人,私下對他的安排進行指正。
六皇子趙林楸在寧妃膝下長大,與其母妃寧妃一樣,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然而,他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追求與其母妃不同。寧妃的追求是皇上強加給她的一個笑話,她後來為抹去封號中的嘲諷意味在宮裏掛上“寧靜以致遠”的字畫——無意之中給自己添上另一層笑話,不過,在她不明白其中的笑話的那些年,她的確安靜許多。六皇子見慣“寧靜以致遠”的自我標榜,從小就不是讓人省心的主兒,雖然不知道父皇為何對他有更多關注關切關心,但是他會利用陛下的偏愛做他想做的事情。試探沐麟與王靈齊的確是他想過要做的事情,虞先陽與他不謀而合他自然會推波助瀾,至於在圍場舉行聚會一事,他還想讓太子殿下出麵安排安排。
太子殿下趙林椿自其母後薨逝之後便由瑛貴妃撫養。皇後之位空置多年,瑛貴妃作為後宮管理員,為全心全意撫養深受陛下看重的太子放棄生養自己孩子的機會,將太子視如己出的結果便是如他百姓一般“望子成龍”,對趙林椿有很高的期望。趙林椿到瑛貴妃宮裏時太過年幼,幼年時最好的夥伴是與他隻有一牆之隔的清寧殿裏的六皇子趙林楸,兄弟手足之情是成年之後才開始改變,即便陛下常將他們兩人安排在一起,他們也因為彼此心裏不同的想法有所疏遠有所警惕。虞先陽是趙林楸身邊的人趙林椿知道,他之所以為他們的聚會推波助瀾不過是因為王靈齊回來一事受到眾多人的關注,多少人在暗箱操作,與其暗中安排被人算計,不如光明正大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陛下,猜疑也好肯定也罷,他不想做無用功去欺瞞別人。
本來隻是一個尋常聚會,因為幾方勢力的滲入——虞先陽為代表的虞將軍府、暗中揣測陛下心思的幾撥官員、幾位皇子及其幕僚侍從、一些看似中立卻又有其他身份的文人武士、像沐子來龍璍他們一樣不閑事大的攪動者等等——變得複雜起來。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或許選擇在圍場舉辦一個不是聚會的聚會就是想讓各種鳥兒都能出聲。因為圍場終究在皇室手中有一定的範圍和界限供養著可以隨時獵殺的動物,所以在陛下安排的禁軍守衛之下,圍場再怎麽混亂也在控製之中,不會出現什麽異常之事。
沐子來請王靈齊與他一起乘馬車赴會,讓禹九女扮男裝——說什麽王靈齊回來連個侍從護衛都沒帶,說什麽眾人隻見過禹九女裝現身扮成男子模樣沒人可以看出來——在王靈齊身邊做護衛。
雖然不清楚沐子來掛著葫蘆準備賣什麽藥,但是因為可以跟著他進圍場正大光明守在他身邊,禹九聽憑安排穿一身簡潔幹練的黑色男裝跟在王靈齊身邊。之後,表麵和睦暗中默契的兩位公子一個乘車一個騎馬一同到達圍場,在別有用心的安排下恰好走入一個涼棚之下坐在彼此左右的位置。禹九懷疑虞先陽是想讓沐子來和王靈齊相看兩厭卻又不得不坐在一起惡心彼此,但是她沒有證據。不過有一點有趣之處,那就是沐子來主仆與王靈齊主仆四人之間的位置和表現讓大家看出一種劍拔弩張相互警惕的意味。
因為心裏想著要離沐子來近一些,禹九將位置選在沐子來與王靈齊之間——王靈齊的右手邊或沐子來的左手邊。玄英或許是想無聊之時有個人陪著說話,於是就站在禹九身邊——沐子來左側身後。不曾想,在眾人眼裏,禹九站在他們中間是為保護王靈齊防備沐子來,玄英站在他們中間是為保護沐子來防著王靈齊,兩個侍衛對峙一般一左一右站著。
“禹九——”
聽見沐子來喊自己,禹九偏頭疑惑地看著他。王靈齊聽見之後扭頭奇怪地看看沐子來看看禹九,目光從玄英身上劃過。玄英聽見自家公子在喊護衛時跳過他叫著現在是王靈齊護衛“小禹”的禹九,他沒有存在感地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看禹九看看沐子來,目光從王靈齊身上劃過。眾人隔得遠,像是霧裏看花,所以他們隻覺得是禹九盯著沐子來,玄英警惕著王靈齊,四個人之間莫名其妙地彌漫著凜冽之氣。
要等所有人都到齊之後,等大家互相寒暄一陣之後,等眾人稍稍放下一些防備之後,事情才往沐子來預想的方向發展,虞先陽才找到機會挑開話頭針對沐子來和王靈齊的關係提問。
“聽說二公子近來勤修武藝,我想著,傳聞裏二公子與小將軍從小打到大,不知近些年還會不會時常切磋。”說話時,虞先陽已經站在沐子來和王靈齊的桌案前方。
“五年不見,如何切磋?”王靈齊的回答略顯冷硬。
沐子來卻笑著反問虞先陽一句:“我想請教虞三公子,如何與不在眼前之人切磋?”
王靈齊回答時虞先陽明顯意識到自己話中的錯誤,不過在回答沐子來時他已經能化解:“我確實沒有與不在身邊之人切磋的方法,可我會時時刻刻想著再見之日與他一較高下。”
王靈齊並不想搭腔,隻是出於禮貌才回答:“三公子執念甚深,不像我等時時掛心遠方之人隻因懷念而已。”
虞先陽解釋說:“以武會友。”
沐子來幫腔說:“以武會友。”
被沐子來附和之後,虞先陽又聽見他說:“可我的武藝——諸位再清楚不過,實在不好拿來丟人現眼。”
“花裏胡哨自有一番樂趣……”
“嗬——”沐子來輕笑一聲,情緒不明。
趙林楸不知何時離開座位跑到他們麵前來幫腔說:“子來,你何必藏著掖著,難得小將軍回來,多年不見,舊友重逢,你就不想與他切磋切磋。”
“諸位想看我以花拳繡腿釀成一個笑話?”說話的略帶嘲諷,聽話的略有尷尬。
“果真如此,在下少不得要獻醜一番咯?”說話的若無其事,聽話的早知如此。
“還請小將軍不吝賜教。”沐子來說話客客氣氣,行為規規矩矩,仿佛表演給圍觀的人看,仿佛對王靈齊暗含嘲諷。
王靈齊愛搭不理地說:“指教什麽?你又發瘋。”
“回來時你便宣稱要與我切磋一番,今日碰巧,擇日不如撞日。”說著,沐子來站起身來,將手中折扇“嘩——”一聲打開,自己先邁開步子在王靈齊的目光中擦過湊熱鬧的各位公子,站在為他們搭建的“表演的舞台”上等著王靈齊。
禹九知道沐子來的武藝可以應對自如,也知道沐子來對外說他身體不好武藝不精隻會些三腳貓功夫,所以在看見他略帶挑釁的目光之時,她與王靈齊一樣,都認為他是入戲太深想“自尋死路”,畢竟一朝上場,少不得要假戲成真,即使他們再怎樣心有靈犀,也要用血用傷去向別人證明他們之間——裂縫的確早已存在。
“小王將軍。”沐子來陰陽怪氣地招呼一聲,目光盯緊王靈齊不放。
執拗不過,王靈齊赤手空拳走上武台,又陪沐子來瘋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