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她知道什麽
桑魚靜靜地望著她,似乎根本沒有因為這個名字有什麽意外。
顧影抿了抿唇,直視著桑魚的眼睛。
“剛才我問過李科長了,辛越的案子已經排除了人為因素,定為一場意外事故。”想起上次談話中桑魚話裏話外明顯的暗示,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我想,桑法醫早就接到過領導的通知了吧?”
早已有了結論的案子,桑魚卻說什麽要申請重新調查,這算是什麽意思?
一想到自己為了她那句話嚇得好幾天睡不好覺,顧影就氣不打一處來。
麵對顧影直勾勾的目光,桑魚忽然粉唇輕掀,淡淡地笑了。
“看得出來,顧小姐對辛越的案子還真是很關心。”
說什麽特意來給她送顏料,其實她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找李科詢問那個案子的情況吧?
要不然顧影怎麽會這麽閑,能在市局的接待室等了一下午?
顧影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聰明如她,又怎麽聽不出桑魚話裏濃濃的諷刺意味。
她暗暗咬了咬牙,勉強辯解道:“辛越是我的好朋友,她的事情我當然關心。”
“是啊,關心到要跟著她的父親,看她父親有沒有賄賂我,關心到在公安局等了大半天,就為了跟我說幾句話。”揚了揚手裏的小箱子,桑魚笑得意味深長,“噢不對,顧小姐是為了讓我送顏料。”
有等她一下午的時間,顧影都夠自己跑去療養院送東西了吧?
顧影的臉色越發地難看。
“桑法醫,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懷疑辛越的意外跟我有關係?”
似乎沒想到顧影會主動把這個話題挑明,桑魚不禁微微揚起了秀眉。
“那麽你敢說,辛越的事跟你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嗎?”
她的星眸仿佛忽然籠罩了一層寒霜,就這麽冷冰冰地盯著顧影。
聽著她陡然冷沉下來的聲音,顧影的身體不由得有些顫抖。
“你……你在說什麽?”緊咬著牙根,她竭盡全力控製住身體的異樣,努力掩飾著心虛的表情,“當然……沒有。”
隔著寬大的會議桌,她隻覺得不遠處的桑魚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冰冷的箭,刺得她又冷又怕。
她是法醫……辛越的屍體是她解剖過的……
不對,她一定什麽都沒發現,否則為什麽這個案子會被定為意外?
想到李科說過的話,顧影忽然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抑製住渾身的顫抖,抬眼看向桑魚。
那件事做得很幹淨,不會有任何痕跡的。
這麽給自己打著氣,她漸漸冷靜了下來。
“桑法醫,或許你對我有什麽誤會吧,我們可以談談……”
她還沒說完,卻看見桑魚的小臉忽然綻放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談談?那就不必了。”她再次抬腕看了看手表,“時間不早了,顧小姐,恕我不奉陪了。”
聽說她要走,顧影莫名地放鬆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她看到桑魚,都有一種本能的危險感覺,就好像桑魚是多麽可怕的人物一樣。
每次麵對她,時間好像都變得特別難熬。
就在顧影剛剛放鬆下來的那一刻,桑魚忽然轉過身,淡淡地說了一句看似毫不相關的話。
“顧小姐,你該換一種化妝品了,你現在用的遮瑕膏,蓋不住你的黑眼圈。”
聽到她冷冰冰的聲音,顧影的手指瞬間攥得死緊。
即使聽到桑魚離開的腳步聲,聽到關門的聲音傳來,她的手指還是無法完全鬆開。
桑魚一定知道些什麽……
天氣漸漸轉暖,一場始料未及的寒潮卻忽然侵襲了京城,明明早晨還是陽光明媚,到了臨下班的時間卻大雪紛飛。
但是身處地下室的桑魚沒注意到外麵天氣的變化,確切的說,她連到下班的時間都沒注意到。
“不對,如果是高處墜傷的話,身體的損傷應該是一次形成,內出血會比外出血嚴重得多,但是屍體額頭和大腿處的傷口明顯不符合這個特點……”她一邊對照著照片,一邊對著座機話筒詳細地解釋著。
她太過專注,以至於盛唐什麽時候走進來都沒注意到。
等她放下電話,才聽到水池那邊傳來嘩嘩的水聲。
桑魚回過頭,看見盛唐正在清洗著各種工具器械。
“盛教授。”她下意識地站起身,快步走了過去,“還是我來吧。”
本來盛唐就是來幫忙的,她怎麽好讓人家做這種工作。
盛唐沒有和她搶,把水池邊上的位置讓給她。
“今天很忙吧?”他拿起一塊幹毛巾擦拭著手上的水漬,和桑魚閑聊起來。
“還好,差不多結束了。”
其實那些工具盛唐已經洗得差不多了,桑魚很快就洗完了,然後用幹布細心地把每一個工具擦幹。
等她忙完了手頭的事,聽見盛唐低醇的聲音。
“桑魚,你過來一下。”
桑魚走到工作台前,盛唐把顯微鏡向她的方向推了推,清朗的臉上帶著一抹微微的笑意。
“看看這個。”
桑魚略帶疑惑地把眼睛靠近了顯微鏡。
鏡頭裏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標本,是精致無比的六瓣花朵形狀,透明的如水晶般的質地,裏麵還有著肉眼看不到的小小氣泡,更加顯得這花瓣晶瑩剔透,美輪美奐。
桑魚隻是看了一眼就輕輕地笑了。
“是雪花?”
經常和顯微鏡接觸,這些日常的細微形狀都難不倒她。
隻不過,其他那些形狀都是跟工作有關的,自然也沒有雪花這樣的幹淨和美麗。
“嗯。”盛唐深深地望著她,低聲說道,“剛在外麵采集到的。”
“用氰基丙烯酸乙酯粘合劑做的?”桑魚隨手整理著操作台,“沒看出來,盛教授還挺浪漫的,是從哪裏學到的這一招?”
她隨意的語氣讓盛唐忍不住微笑:“跟美劇學的。”
頓了頓,他看向顯微鏡下的蓋玻片,莫名又加了一句話:“也許,這是這個冬天最後一片雪花了。”
春雪既不長久,也不美麗,總是一邊下著,一邊就化成了泥水,原本幹幹淨淨的雪花,一落到地上就成了肮髒的泥濘。
桑魚沒有注意到他帶著一絲感傷的聲音,很自然地說:“還好啊,說明天氣要暖和了。”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上空,才想起來地下室裏沒有窗。
生機盎然的春天總是比冷冰冰的冬天要受人歡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