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眾人也稍稍冷靜了些，一股酸楚卻不由湧上心間。
這一支白馬義從為了掩護那些百姓渡河，不惜死戰，這是在踐行他們的誓言嗎？
沒有人知道！
“頡利！你八輩子祖宗！”
程老妖精狠狠將手中馬槊擲於地下。
“咚咚咚！”
鼓聲再度響起！
李二陛下目光微凜，就像是不知疲倦般，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猶如在發泄自己內心的憤懣。
就隻能隔岸看著，他的心都在滴血！
……
“落！”
楚逍輕喝，翻身下馬。
他身上的傷勢不輕，白甲也被染紅，連拿著方天畫戟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這些黑騎如同一座大山，橫亙於眾人之前。
而頡利可汗就在前方六七百米處，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弓箭的射程！
餘下的十七位白馬義從也都下了馬，簇擁在了楚逍的身邊……
“殺！”
夕陽西下，鮮血在飛濺，席卷殘陽！
戰矛、方天畫戟仍舊在頻頻揮舞，隻是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在原處竟然壘起了一座一人多高的屍山！
“戰！”
楚逍一聲長嘯，挺立於屍山之上，渾身浴血，仍在奮戰、就仿若從不會力竭！
因為他知道，韓如雪一行人還尚未完全脫離危險！
還不夠！
“丫頭.……”
楚逍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道倩影，眼中劃過一絲暖意，但很快又變得漠然嗜血，繼續.……
殺！
“風！風！風！”
玄甲軍的三千將士早已是熱淚盈眶，正不要命地仰天嘶吼，要為那些人助陣，卻也更像是在奏響……
那最後的挽歌！
楊都督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仰起脖子，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不想讓自己的淚流下。
但終究還是有兩行血淚浮現，他神情感傷，口中喃喃：
“若入黃泉，吾等願為你們殺出一條血路.……”
蠻子的船隻已經追了上來，他們也已做好了血戰的準備！
唐老、韓老爺子、韓如雪等人也在船上訥訥地望著，就這樣望著那一個個仍舊在孤軍奮戰的身影。
眾人的心，早已經被那濃濃的悲慟給籠罩著！
淚如雨下！
悲傷？憤怒？
然而他們又能做什麽？
“你本就身負重傷，又何必再要這般逞強？”
“也都廝殺了這麽久.……你太累了……”
“倒不如就這般……”
“算了吧……”
你累了，為什麽還要繼續堅持？
算了吧.……
好好休息一下.……
韓如雪迷離地望著另一邊仍在激戰的場景，緩緩輕聲述說著，默然落淚。
她知道，他是為了這邊的人群，才這般拚命，才不敢輕易倒下！
“他受了重傷，許是從幽州殺回來時……”
“莫要讓他再上戰場！”
臨行前，尉遲敬德那殷切叮囑的話語猶在耳邊，讓大家夥兒的心更像是被揪著一般。
“鄉親們！還是讓將軍.……好好上路吧.……”
唐老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滄桑的聲音卻滿是悲嗆，衝著眾人深深一拜。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船隻上的好一些人都驀然落淚，失聲痛哭，心中卻也明白，早一些戰死或許於他們而言……
真的是一種解脫！
眾人皆收斂了心神，整理著自己的衣束，一個個都極為莊重，宛若是在參加最為隆重的祭典。
他們衝著楚逍的方向，深深一個鞠躬，齊呼：
“請將軍上路！”
“將軍，走好！”
淚水早已打濕了這些人的眼眸，好一些更是泣不成聲，卻還是嗓音顫抖著將這幾個字喊出。
一字一頓！
令人心酸！
忽的有一陣風呼嘯而過，好似還在發著悲鳴，是這片天地也在做著回應嗎？
這.……
已經不重要了！
“請將軍上路！”
這般決絕的話語也傳到了渭河兩岸，大唐陣營中有不少人瞬間就是鼻子一酸，眼含熱淚。
這是最無奈的選擇，卻也是最好的歸宿！
他們就隻能在河的南岸看著，不敢越雷池半步，就隻能看著這些將士一個又一個倒下……
李二陛下停下了擂鼓，虎目中也蘊含著淚水，他就這樣愣愣地望著，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氣，長歎道：
“諸君，送他們一程。”
“將軍，走好！”程咬金雙手抱拳，率先喊道。
“走好！”
眾將士、文臣武將盡皆大喊。
這是為了送別！
雖素未謀麵，也許是白丁之身，然而你的所作所為，早已擔得起“將軍”二字。
……
屍山還在越堆越高！
楚逍早已殺得麻木了，在他身邊也隻剩十人左右。
這一支虎師好似也被殺怕了，連戰馬都在微微發抖、不停打著響鼻，極為不安。
這些人並不敢自己爬上屍山，隻是催促著周邊的蠻子殺上去！
送死！
楚逍並沒有聽清方才來自船隻上以及對岸的呐喊，在耳邊縈繞著的更多的是廝殺聲：
慘叫、哀嚎，戰矛、方天四角之刃入肉之聲.……
聽多了這些，對於其他的聲音，也都跟著麻木了！
“丫頭.……”
他遠遠眺望一眼，就見著那邊也在進行激烈的戰鬥！
一大批船隻被困在了河的中間！
頡利可汗自然也看出了這一支白馬騎兵的目的，心胸狹隘的他又怎會輕易放過這些百姓？
“哼！想跟本可汗鬥，你還嫩著點！”
頡利可汗冷笑。
“哈哈！可汗英明！”
“想必這小子定然極為後悔吧？”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身邊的將領也在嗤笑著，拍著馬屁，如同跳梁小醜。
他們並不敢正視自己心中的恐懼，也隻能通過貶低他人的法子，來讓自己的心裏好受一些。
楚逍看到了……
幾條蠻子人的船隻攆上了韓老爺子等人，雙方立馬就陷入了混戰。
就這樣的局勢來看，隻有七成的機會逃出去！
楚逍轉過頭，望了一眼頡利可汗，眸中泛著冷光。
因為他.……
還有最後一招撒手鐧！
用鹹魚值去換取臨時武力點，直接就突破150，再用霸王弓將頡利可汗射殺！
楚逍的武力值隻有101，足足差了近50點，這麽大的差距也導致這狀態僅僅隻能維持幾個呼吸，而且還會有一些後遺症。
幾個呼吸.……
這已經夠了！
隻要頡利可汗一死，蠻子定然會自亂陣腳！
這霸王弓，又可喚做‘射日弓’！
區區七八百米，自是不在話下！
“弓！”
他一聲冷喝。
一直背著霸王弓的那人迅速將弓解下，遞了過去。
……
楚逍的一舉一動本就牽引著所有人的心，見他手中接過了弓，一個個也是目露不解之色。
“老匹夫，這兩邊隔了有多遠？”
長孫胖子的胳膊肘捅了捅程咬金，道。
“嘶……俺估摸著怕是得有接近九百步了！”
程老妖精道。
“你能射這麽遠不？”長孫無忌好奇道。
程咬金腦門上劃過數道黑線，有些無語：“就是尉遲黑子，也就在三百步左右，你說呢？”
“嘖……”
長孫無忌想不通。
不僅是他，眾大臣也是擰著眉，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李二陛下神情凝重。
他好歹也縱橫沙場多年，弓馬嫻熟！
近九百步的距離，饒是那些天生神力之人，也沒辦法射這麽遠，就更不用說還要射中了！
那他……
究竟想做什麽？
韓老爺子這邊剛清理完追殺上來的蠻子，還沒來得及緩過一口氣，就聽得其餘人的驚呼聲。
“怎麽回事？”
韓老爺子轉頭看去，就見著楚逍手持霸王弓的一幕。
“爺爺，這.……”
韓如雪一雙妙目中滿是疑惑。
“且先看看。”韓鬆微微搖頭。
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沒能看出什麽端倪。
……
“嗬，此人莫非還想射殺本可汗？”
頡利可汗大笑，他周圍的異族將領也樂不可支，就宛若見到了這世間最可笑的事情一般。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絕望！傳本可汗令，全軍壓上去，莫要給他開弓的機會！”
“拿下此僚項上人頭者，可封汗位！”
這是一個重賞！……
楚逍手握著霸王弓，踟躕了一會兒，又重新背在身上，拿起了插著的方天畫戟.……
繼續廝殺！
蠻子如潮水般湧了上去，為了汗位，瘋狂地往屍山上爬！
在屍山上居高臨下，空間又比較狹小，方天畫戟、戰矛足以橫掃四方。
然而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楚逍這幾人就如同是王陽大海中的孤舟，隨時都會有傾覆的危險。
“他們.……他們身邊沒帶箭囊！”
李績失聲道。
李二陛下、程咬金等人聞言，目光都在屍山上仔細搜尋，果然沒有見著箭囊的蹤跡，而掛在那幾匹白馬上的箭囊也.……
空空如也！
原來，他們的箭早已用完！
而此時場內又見變化，楚逍竟從屍山上一躍而下，徑直踹飛了一個騎在馬上的蠻子。
他就坐在馬背上，一個側身躲過了刺來的兵器，手再往箭囊探去，隨即翻身下馬.……
方天畫戟橫掃，清理出了一小塊空地，剩餘的八九個白馬義從也從屍山上跳下，進行更為慘烈的廝殺！
忽的，楚逍拈弓搭箭，目光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另一邊。
蠻子的船隻再次追了上去，韓如雪一行人正在苦戰。
“丫頭，這條命.……我還給你了。可惜，我還沒能……看過你的臉.……”
他嘴中喃喃，古樸麵具下的雙眸滿是柔情。
許是又想起了那一道紅色的倩影？
“受死！”
一個虎師已然殺來，馬刀狠狠衝著他的腦袋砍去！
“鏗！”
一個白馬義從拿著也不知從哪撿來的長劍，擋下了馬刀！
“嗡！”
霸王弓在顫鳴，已然被拉成滿月！
一股龐然的氣勢衝天而起，連整個天地都好似在震動！
曆史上，從沒有人的武力能超過110，武力150，這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所有人都不禁望向了那道如神似魔的身影，就見著有一支利箭射出，去勢極快！
這一切也僅僅用了不到兩三個呼吸的功夫，快到甚至都讓人以為自己方才是不是眼花。
“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