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凶險華山(二)
鍾無虞見來劍甚快,心中大駭,不曾想這獵戶左手持劍,行步又不便,出劍卻如此之快,如果自己略為遲頓,便會成為其劍下之鬼,鍾無虞不想自己就如此不明不白地枉死在華山的腳下。
“嘭!”地一聲,但見鍾無虞身軀和著木椅翻倒在地,獵戶一劍劈來,鍾無虞和著木椅又滾至一邊,“當!”地一聲,獵戶的劍劈在了地上,塵土飛濺,他亦想不到鍾無虞全身被綁,還能避過這疾速一劍。
鍾無虞雖躲過一劍,但獵戶第二劍已然襲來,這一劍,鍾無虞實是不知該如何躲避,隻因自己雙手被反剪在木椅後,雙足亦被緊縛之,“龍隱劍”被解之,置於木桌之上。
自己真就如那獵戶手中之獵物,他一劍過後,自己就要成為“盤中餐”了,唉!
鍾無虞腦中念頭縱使轉得再快,亦不如獵戶掌中之劍那般快。
劍已來,卻見鍾無虞反轉其身,伏在地上,以木椅之背朝向獵戶,且提起功力,竟將身軀和著木椅一並彈起,迎著獵戶之劍撞去。
獵戶見其如此相迎,甚覺驚訝,他實是想不到這鍾無虞還有此種能耐。
“嘭!”地一聲,劍椅相撞,木椅被劍擊的粉碎,而被縛的鍾無虞竟因此而脫離木椅羈絆,伏落於地,身上亦未受傷,隻是雙手雙足綁縛的粗繩還在。
獵戶以劍挑開木屑,望向鍾無虞,臉上露出陰冷之笑,“鍾大公子,別再掙紮了,想當初你在劍莊中大開殺戒時,哪管我們的掙紮抵抗,你手起劍落,刺在我們身上,也刺在我們心上,哼,是你,讓我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活著,你,今天必須得死!”
言畢,舉劍狠命刺向鍾無虞。
鍾無虞見狀急朝一旁滾去,令得獵戶來劍再次擊空。
鍾無虞仰躺在地,見獵戶又待出劍,“兄台,且慢,你莫非是我師弟玉麵瀟劍段無玉?是不是?你說。”
“當!”地一聲大響,但見獵戶掌中劍已然掉落於地,口中發出恨恨之聲,一張“老”臉更見灰黯。
鍾無虞見他如此,就知他是段無玉無疑了,“啊——”,突聽鍾無虞長嘯一聲,“無虞,無玉,你我曾是好親密的師兄弟,亦是過命的鐵兄弟,你,你……我都認你不出了……”
“段無玉”聞言在一旁隻是默然無語,卻又單拳緊握,而另一邊肩膀處下垂的空癟地衣袖在夜風中孤淒地顫動著,蒼老的臉上竟悄然流下兩行清淚,這張臉在昔日可是被稱為“玉麵”的啊!
……
“無虞,無玉,還有無盡,你是否還記得?”
鍾無虞聽聞屋外有人如此言語,心內如通電流,如巨石壓下,驚顫,憋悶,痛楚。
鍾無虞轉眼朝房門處望去,有一人踏進房來,其人亦是麵容如霜打雪欺,憔悴戚然,頂上須發稀疏離落,年歲不大卻盡顯老態。
“你是我的好師弟顏無盡嗎?”
被捆縛於地的鍾無虞潸然淚下道。
“哈哈……想不到你這弑師毀業之人,還有些悔恨之意,唉!隻不過,往事不堪,繁華落盡,你再要追悔,已然莫及了,哈哈……”顏無盡厲聲道,“鍾—無—虞,今日,我就是來見證你的死期的!”
段無玉聞言亦是仰天長笑,道:“無盡賢弟,你來得正好,今日我兄弟們的血仇可以得報了,哈哈……”
“鏘!鏘!”
隻聽得有兩柄利劍齊出,直刺向已閉目等死的鍾無虞。
“當!當!”
又聽得兩聲金屬相交之聲,段無玉、顏無盡掌中劍皆被擋了回去。
“上官師姐,你,你為何攔下我等之劍?難道你就不想一劍刺死他,以解這十餘年的心頭積恨?”
段無玉轉眼一瞧,居然是上官素不知何時來到屋中,這次她仍舊戴著箬笠,隻是將遮麵黑紗撩了起來,讓人能看到她的麵容,是她方才出劍救下了鍾無虞。
上官素掃了掃段無玉與顏無盡幾眼,道:“你們想要刺死他嗎?真想要刺死他嗎?那為何要等到今天才動手呢?啊,你們到說說看啊!”
一番言語竟說得二人無言以對,且放下掌中劍,一個個搖頭歎氣。
是的,他們心內是對鍾無虞這位昔日的二師兄充滿憤恨,卻總是下不去手要結果他的性命。
上官素見其二人心中恨氣漸消,便行近鍾無虞,舉起利劍,“師姐,你……”,“刷!”地一聲,手起劍落。
原是上官素以劍劃斷了捆縛於鍾無虞足上的粗繩,“站起來吧,別死躺著了,這裏沒人會刺死你,你睜開眼瞧瞧,你兩個好師弟心還是向著你呢!”
鍾無虞想起來,卻無奈雙手還被縛住,無法站起。
無玉、無盡二人立即上前將他扶將起來,又將他身上灰塵拍掉,才鬆開於他。
鍾無虞已是淚如泉湧,心內萬千情緒來回激蕩,以致找不到一句適當之話來抒其胸臆。
無玉、無盡二人還想向前解開縛住其手的粗繩,“且住,說你們二人下不了手就算了,還如此好心,這是以德報怨嗎?啊,走開,你們讓開,這鍾大公子就交給我了,讓我來處置他。”
無玉、無盡二人聞言隻得退至一邊,任憑上官素來處置了。
上官素以劍指著鍾無虞,狠狠道:“鍾大公子,此時天已晚,你且在此處睡上一宿,明天且跟我登上華山,去見枯根道長。”
鍾無虞隻是點點頭,並無言語。
“現在去睡。”
上官素道。
“嗯。”
鍾無虞很聽話。
“就,就如此去睡?”
段無玉是見其臂上繩索未解,不禁擔心道。
“對,就如此去睡!怎麽?這繩索可是你綁縛的啊!”
上官素的心真硬。
“沒事的,我就如此去睡。隻是,那位陰姑娘,可要勞煩賢弟照顧好了。”
鍾無虞苦笑道。
上官素叱道:“一個大男人別婆婆媽媽的,幹脆些,快去睡!”
鍾無虞仍是苦笑道:“無玉賢弟,有勞你安排我的床宿。”
段無玉便領著鍾無虞出了房門,到了屋外,又領其來到一處屋前,“鍾師兄,我這屋裏隻有一張軟床,可是已被那陰姑娘占據了,因此就委屈你在這個柴房內將就一晚吧。”
段無玉推開殘破的木門,隻覺灰塵撲麵,踏進屋內,段無玉點燃火折,隻見內裏也算幹燥,可是無床,這又睡那裏呢?
段無玉指指屋角的一處幹草堆,“師兄,今夜就隻得委屈你了,你就在此將就一晚吧。”而後,又瞧了瞧鍾無虞,搖搖頭,吹熄了火折,便離開了此屋,出門時順手帶上了到處漏風的木門。
鍾無虞雙手被反剪住,艱難地移步到幹草堆前,倒下身軀,躺倒在幹草堆上,想要入眠,卻是無論如何亦是難以合上雙眼,隻因雙手被縛得太久,更因今夜被不斷驚擾,前塵往事令之內心嗟歎懊悔,唉,這因果報應,終是令自己品嚐到了其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