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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的打開了甯願臥室的房門,白流蘇借著客廳內的燈光看向漆黑一片的屋內,看到了甯願那張熟睡的麵孔。


  晚上甯願隻吃了一些她帶回來的糕點,然後便又服了藥,早早的睡下了。現在,想必她早就已經進入到深沉的夢境當中了吧。


  流蘇微微一笑,然後又輕聲的關好了甯願臥室的房門,轉身走回了隔壁那自己的臥室內。


  此刻的她,腦子當中,滿滿都是傍晚時分蛋糕店內發生的事情,似乎眼前依舊不停浮閃著洛印的那張冷漠剛毅的臉,以及他那健碩挺拔的身影。


  白流蘇坐到床邊,想了想,然後便從床頭櫃最下方的抽屜裏麵,那一摞書籍的最底層,抽出了一本厚厚的日記簿。


  輕輕翻打開來,從前往後,每一頁都是密密麻麻的字,都記載了過去的那些日子裏,她的點滴心事。


  而當然,這裏麵出現頻率最高的內容,便是——“他”。以其中的某一個特定日期為準,前麵的內容,都是流蘇心中的那個真正的“他”,而後麵——這個“他”的具體界定,便開始模糊了起來。就算是流蘇自己,也不能真正的分得清,後麵她所寫下的這些日記裏麵,“他”的真正所指究竟是誰——是自己記憶當中的那個人,還是這之後遇見的洛印。


  而那個“特定的日期”,便是她與洛印在自己的蛋糕店內,初次相見的那一天。


  白流蘇將日記簿向後翻動,翻到了那夾有一張舊照片的地方。輕輕撫摸那照片,裏麵是兩個小孩子相偎坐在一起的模樣,笑逐顏開,兩小無猜。


  那便是她跟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人的唯一留念——她那早在曾經的那場大火中失去了一切音訊聯係的青梅竹馬的玩伴——紀揚。


  ——她的“紀哥哥”。


  當年,年幼的她跟隨著勇敢堅強的甯願,跑出了那個已經快要被炙人的火舌吞噬掉了的小村莊,跑到了這繁華的大都市,落地,生根,留在了這裏。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隻是後來幾次聽到甯願提起過——說是那裏早已變為了一片荒地——了無人煙的荒地。


  那他呢——?

  她的紀哥哥呢?走了?還是——死了?

  白流蘇一下下輕輕撫摸著舊照片上的那張英俊稚嫩的童顏,看著他那臉上,她所熟悉的那抹溫柔又帶有著一絲羞澀的笑容。感到自己的心,又越來越揪緊得疼痛了起來,那時常會出現的思念與心痛,隱隱浮現在了心裏。


  “紀哥哥——你在哪裏呢?你究竟又是不是——‘他’呢——?”白流蘇將照片緊緊貼在了自己的胸口處,喃喃的念著,而那雙眼中,滾燙的熱流聚滿眼眶,卻是並沒有流淌下來。


  她始終都懷有一個清晰的感覺——紀哥哥他一定還活著!!而在她初次見到了那個洛印時,這個念頭便更加的趨於確定了。


  可是,當她試著去相認時,洛印卻是決然否認了她的猜測。


  “小姐,你是真的認錯人了。我不姓‘紀’,而姓‘洛’——”


  “洛印。我叫——洛印。”這是他的回答。吃完蛋糕付完款後正欲離去的他,在麵對她的詢問確認時,所給予的再清楚不過的答案。


  他真的不是那個人,或者是真的——不想來認她。


  ——極為相似的相貌,使得白流蘇不得不去懷疑,他們真的就是同一個人。可是,如果洛印真就是她的那個“紀哥哥”,那麽——又是為什麽他不願意與她相認呢?


  流蘇此時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悲喜交加”來形容,悲的便是那股深之刻骨的思念,而喜的則是——在與紀揚的多年失散後,她居然遇到了一個跟他五官長相極為相似的男人——洛印。


  這股猶如久別重逢般的莫大欣喜,在此刻這清冷如水的寧靜夜裏,正深深浸潤著她的那顆飄零了許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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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流蘇獨自一人的呆在自己的臥室內,傷感的懷念著那“舊人舊事”,卻是萬萬沒有想到——


  ——此刻就在隔壁甯願的那間漆黑安靜的臥房裏,居然自那半敞開的二層樓窗口上,翻身進入了一個男人——殷銳!!


  輕輕撩開飄逸的紗簾,殷銳翻身登下窗台,在這靜得幾乎可以聽得見人的呼吸聲響的屋內,他暫時頓住了自己的動作,確定那床上的人,已經入睡了以後,便悄無聲響的一直走到了床邊。


  這便是殷銳之前腦中所產生的那個充滿挑戰與刺激的想法——


  ——夜探甯願!!


  黑暗中,借由著窗外清亮的月光,殷銳看著緊閉雙眼的甯願,慢慢的,臉上浮現一抹溫存笑意。


  ——她睡得可真是深沉,毫無戒備,毫無設防,與那個平日裏總是緊繃一張臉,冷若冰霜,充滿敏銳犀利的她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殷銳緩慢彎下腰身,雙手支在甯願枕邊兩側,貼近她的臉,細細端詳著這張略帶天真甜美的睡顏,之後視線逐漸下移,所及之處令他頗感意外莞爾——他沒有想到,性情如此冷淡漠然的她,竟然會選擇這樣可愛的淡雅小碎花睡裙。


  殷銳此刻為著這個意外發現,而暗自發笑不已。


  ——看來,除去一切冷漠堅硬的防備與保護外殼,甯願,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小女人嗬——


  不過——她怎麽睡得這麽熟?

  殷銳微微抬臉看向一邊,恍然大悟——床頭櫃子上的白色藥瓶說明了一切。


  他又收回視線看向這呼吸深淺規律的甯願,許久之後,猶如情難自禁一般的伸出了手,輕輕撫摸了幾下她的粉嫩臉頰。手感的微熱,讓他緊蹙眉心——看來,她真是病得不輕,偏高的體溫還依然沒有完全的退下來呢。


  殷銳看著甯願,之前那躍於眼底的莞爾,已經消失淡去,現在明顯浮動著的是一抹難以掩飾的愛憐與深情。他想了想,然後側過身體,慢慢的坐到了甯願的身邊,拉過她的那隻露在被子外側的手,握於掌心當中,清淺揉搓,緩慢撫摸。


  此刻,因著藥物作用而陷入沉睡的甯願,卻也依然沒有因為殷銳的如此舉動,產生任何的轉醒跡象。


  這樣沉靜卻又不同於平時過分尖銳冷漠的甯願,大概也是因為臉上帶有些許重病虛弱的痕跡——這一切看在殷銳的眼裏,都是顯得那麽令他印象深刻,心生愛憐。


  夜,越來越深了。


  月色清冷,萬物寂籟。


  周圍一切事物靜得猶如不複存在一般。可是,就在這樣的氛圍當中,此刻,殷銳的心裏,卻像是有著某種異樣模糊又難以界定的深厚情愫,正猶如生命力旺盛的植物一般,自他心底深處,深植根莖,茁壯成長,逐漸的四溢蔓延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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