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4）
待三人一同離開，並肩走在放滿各種藝術品的長走廊，邱雲溪忍不住抱怨道：“父親好像越發不喜歡說話了，以前看到我還有反應，現在都沒反應了。”
在這點上早就看不慣邱雲溪的邱雲暮：“沒反應不好嗎？萬一有反應你處理的了？”
聽到這話，聯想到上一次無意之間瞧見邱子蛟發瘋的樣子，邱雲溪害怕地抖了一下。之後三人一路無話，直到邱雲暮走到他的房間，剩下邱雲澤和邱雲溪繼續往前走。在邱雲澤準備進房間的時候，邱雲溪忽然小聲說道：“是小深和爺爺打小報告說你屋子裏藏了東西。”
按下手把的手停了一下，邱雲澤便很快用力地按了下去，推門而入。與此同時，看到這一幕的邱雲溪心情極好地哼著歌回到自己房間，隨後又深深歎了一口氣。
另一邊，關上門的邱雲澤看著被收拾過的房間，一一打量過書桌、矮櫃、衣櫃等位置。
將一開始分散放置某些東西的地方，為了不引人耳目而特別隨意擺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站在原地的邱雲澤還沒來得及沮喪就收到曼盾安給他發的消息——某些放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的東西也不見了。
深深呼了一口氣，原本邱雲澤以為邱溪越不會在意他在公立學校收到的東西，因此某些特別的東西他專門放在可以看得到的地方，不料這次卻因為某些人的告密被一網打盡。不僅房間裏的東西被沒收了，暫時放在曼盾安那的東西不見了，就是藏在外麵的也沒了。
走到房間一側的宮廷椅上，邱雲澤緩緩坐下。一想到什麽都沒了，他就想去質問那些人憑什麽這麽做，但話出不了口，因為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些人給的。想到這裏，邱雲澤就有些難受地卷縮在宮廷椅上，深深地把自己埋在雙膝之中。
晚餐時分，餐桌上除了刀叉的聲音，什麽也沒有——邱家的四位少爺以及邱溪越安靜地在用餐。等晚飯結束，邱溪越用手巾略微擦了擦嘴唇便離開座位。不出兩分鍾，其他幾位也回到各自房間準備晚課，而一對一的私教老師已經在指定房間等待了。
淩晨一點半，滿臉疲憊的邱雲澤和老師們道晚安準備回房間。路過走廊時，他忽然發現外麵一閃而過的燈光。順著邱雲澤的視線，跟在不遠處的邱雲溪快步上前：“父親又犯病了。”
看了一眼湊到他身側的邱雲溪，一聲不吭的邱雲澤正準備抬腳離開卻被邱雲溪一把抓住。
抓住人的邱雲溪低低地問道：“我們合作好不好？”
麵對這個提議，邱雲澤有些意外，畢竟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所有人都覺得邱雲溪最終掌權的可能性最大。
打量著邱雲澤毫無破綻的神態，邱雲溪笑眯眯地建議道：“你看，我是爺爺和爸爸最喜歡的孩子，而你是最優秀的，隻要我們兩個聯合起來，邱雲深他們一定不是我們的對手，到時候我們可以平分邱家。”
沉默了一會，邱雲澤這才出聲：“現在做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一點？”他們現在才十三四歲，很多東西都存在著不確定。
“你可以慢慢考慮，我不急。”答非所問的邱雲溪如此說道。
注視著眼前笑容狡黠的少年，邱雲澤不作聲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確定什麽。
對於這種審視，邱雲溪友好地拍了拍邱雲澤的肩膀，不在意地走開了。
隔天早上，邱雲澤在家門口坐上曼頓安的車子。看著外麵大片大片被保養得十分嬌媚的鮮花，坐在後座上的邱雲澤想著邱雲溪自信滿滿的建議，覺得十分可笑。在他看來，邱家就是一個巨大的墳場，下麵掩埋著無數女人的夢想和無數男人的野心，隻要稍不留神就死無全屍，對方到底是哪來的自信可以這麽說？
認真開車的曼盾安掃了一眼後視鏡中邱雲澤麵無表情的模樣，有些擔心。直到把車開到指定地點，看著下車的邱雲澤，曼盾安忍不住叫住了他。
聞聲，轉頭看向一身西裝的曼盾安，邱雲澤詢問對方有什麽事。
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滿臉愧疚之色的曼盾安將那東西遞給邱雲澤。
看到東西的邱雲澤頓時愣住，眼神複雜地看向曼盾安。
“我隻拿到這個，對不起啊，少爺。”曼盾安有些手足無措地道歉，昨天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他隻來得及將邱雲澤的電腦藏好，其他的東西都顧不上了：“那麽多東西，隻有這個，真得很抱歉。”
注視著不安的曼盾安，當初就什麽都沒說的邱雲澤沉默許久方才伸手將東西拿了過來，告訴他：“沒事。”緊接著，想到什麽的他讓對方幫他一個忙，“你能幫我去昨天那家超市的水吧……”
聽著邱雲澤的吩咐，用餘光偷偷打量幾眼自家少爺神色淡淡的模樣，相貌平凡的司機先生彎腰告別：“那我走了。”
把東西握在手心的邱雲澤看著這個自小送他每日上下學的司機，點了點頭：“謝謝，再見。”
“再見，少爺。”說著，曼盾安重新進入車內，將車開走。
目送曼頓安的邱雲澤低頭看向手中的東西，神色有些複雜。
昨晚，躲在被子裏的邱雲澤一夜未睡，他想了很多很多：關於自己，關於顧從楊，關於邱家，關於未來……，然後他告訴自己，要放棄，要放棄這份喜歡。因為地獄那麽冷又那麽熱，要是顧從楊，那麽嬌嬌弱弱的顧從楊，大概會受不了。
可當曼盾安猶豫地將這個東西交給他時，當邱雲澤接過那東西想到顧從楊當初送給他的模樣，邱雲澤又不想放棄了——不想放棄，一點都不想。就算未來那麽長，也許以後會出現更好的人，就算日子還有那麽多，現在的喜歡或許未來就會消失，就算……，他還是想將對方圈在自己身邊。
終究沒有為那份可能來之不易的喜歡擺脫掉邱家與生俱來冷血自私的本性，無論天堂地獄，想著邱家那片爭芳鬥豔無論四季都嬌豔如滴的鮮花，邱雲澤都希望顧從楊能陪著他。
下午，正在外麵的邱雲澤接到了曼盾安的電話，對方告訴他，超市裏根本沒有他所說的水吧。
聞言，邱雲澤不禁想起昨天發現那家水吧時出現的小插曲，而後他聯想到了那位奇奇怪怪的老太太怪裏怪氣的話語。
關於顧從楊和顧從新的回答——
“那些東西會帶來血光之災。”
“什麽東西？有人心知肚明。”
“回到屬於自己的時間，一切都可以解決。”
關於趙嘉措的問題——
“惡龍處心積慮地從城堡劫走窺視已久的寶物。”
“不料，忽然有一天，寶物消失了。”
老太太與顧從楊之間的對話——
“好玩嗎？”
“改變命運，好玩嗎？”
“你說什麽？”
“妄想改變命運的狂徒終有一天要付出代價，你負得起嗎？”
一想到那些，邱雲澤便忍不住皺眉，然後想起上半年在珈藍寺廟時發生的事情。當時不過是因為少許好奇，他和邱雲溪等人一起去看了那口傳聞可以看到某些東西的水井，不成想，他什麽都沒看到，邱雲溪卻說他看到有人死了，而率先提出注意的邱雲暮大病三天，直到現在還沒完全擺脫那時的影響。
邱雲澤記得因著這事邱溪越專門請珈藍寺廟的僧人做過法事——他們說邱雲暮是被某些東西纏住了，雖然邱雲澤不相信，可聯想到他和徐宣言等人昨天貌似見鬼的經曆，他忍不住懷疑起會不會也和那些東西有關。
“曼叔，你再幫我查一下這個……”一想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邱雲澤便讓曼盾安再去確認一下會不會是人為造成的“鬼怪”事件。
如果不是，邱雲澤想，那那位老太太說的那些話就真得值得考慮一下了。
“那些東西會帶來血光之災。”什麽東西會給顧從楊帶來血光之災？
“回到屬於自己的時間，一切都可以解決。”什麽叫回到屬於自己的時間？
“改變命運，好玩嗎？”改變誰的命運？
“妄想改變命運的狂徒終有一天要付出代價，你負得起嗎？”
如果改變命運的人是顧從楊，那對方做了什麽，需要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麽？
用車子將顧從楊和顧從新送回家，把某些東西給他們提上去的趙嘉措很快離開了顧家。而顧從新和顧從楊則幫著回家的顧媽媽把所有東西整理好方才各自回房。隻是沒過一會，顧從新又拿著洗好的水果走進顧從楊的房間。
先是摸了摸顧從楊的額頭，發現不熱的顧從新方才放心地把水果盤放在對方的書桌上：“……要是一會發燒就把藥吃了。”
收到關心的顧從楊點頭答應：“嗯。”
注視著聽話乖巧的妹妹，想到某些事情的顧從新欲言又止，可最後他什麽也沒問，不出一會便離開顧從楊的房間。等他回到自己房間，立馬接道趙嘉措的電話，對方先問了幾句顧從楊的事情就轉到水吧裏那位老太太的言語，緊接著詢問顧從新最後一句話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