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行刺
自詡清明的思緒在此刻變得亂七八糟,如同一團亂麻一般。
耳邊吹過山間清涼的風,明明瀑布近在咫尺,聲響巨大,然而此刻卻好像被隔絕在了外界一般。
秦氿鼻間縈繞著贏允身上冷淡的青竹香,不……不止是鼻間,還有唇齒之間。
她做不出任何的反應,隻是呆呆地睜著眼睛,如同木頭一般看著贏允,就算贏允停下,拉開了雙方的距離,秦氿依舊還是沒有緩過神來。
“阿氿……”
略微低沉沙啞的聲音喚回秦氿的思緒。
後者茫然地抬頭,看著贏允。
贏允顯然沒有料到秦氿會這般呆若木雞,廣袖下的手不由握緊了幾分,琢磨著自己剛剛的行為是不是有些莽撞,失了平日裏的分寸和君子風範。
“我……”
贏允開口,想要打破二人之間這尷尬的沉默。
秦氿忽然說道,
“你剛剛是在親我?”
“……嗯。”
“你為何要親我?”
贏允:“……”
“我見你亦是心中歡喜,便……情不自禁。”
贏允啞聲道,不難聽出他語氣中為自己辯解時的無措和緊張。
秦氿仔細地觀察了一會贏允,忽然便笑了,她這笑聲來的猝不及防,惹得贏允不安地看了她好幾眼。
“贏允。”
秦氿道,聲音雀躍又歡喜,帶著幾分調侃,
“平日見你正人君子,沒想到,竟然也這般會調情。”
麵前的俊雅年輕人無措地垂著眸,看起來一副茫然無助的樣子。
垂在身側的手忽然被一雙柔軟握住,贏允抬眸,麵前的秦氿笑的明媚又恣意,
“贏允,我們回家吧。”
暫時還不能回允王府,東江河支流被開辟出來之後,贏允打算在瀑布的上方修建大壩。
支流延綿的其他州城地勢較低,萬一那一天下雨,東江河爆發洪水,對下流的其他州城自會產生影響。
這個方法亦是那些工匠們提出來的建議,得到了贏允和商陵的首肯。
於是開山劈流之後,便是修建水壩。
秦氿來之前,贏允正好是和那個工匠在商量這件事情,如今眾人打算去瀑布的上方看看。
秦氿既然來了,自然也跟著一起去。
沿路的山林小道已然不如那一天來時的幹淨,昨天晚上的一場山火,這周圍的山林雖然沒有殃及,但是黑色的灰燼落得到處都是。
商陵比贏允更快出現在要修建大壩的地方,昨天他和贏允分離兩處,昨天晚上是商陵在負責監察開山事宜,防止發生其他的意外。
見到贏允和秦氿一塊到來,也不驚訝,二人相互寒暄了一句,便直接切入正題。
修建水壩的事情秦氿就無能為力了,她鬆開了贏允的手,準備走到瀑布邊上去看看。
正在和商陵說話的贏允忽然話題一轉,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心些,那邊危險,別靠太近。”
秦氿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了商陵一眼,見商陵的眼底有些許無奈和喟歎。
贏允似乎一點也不願隱藏他對秦氿的關心,大庭廣眾之下這般,讓秦氿又喜又羞,點了點頭,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她恐高,就在一旁看看。
其實瀑布邊上不僅僅隻有贏允他們這些人,還有很多東江城的百姓,昨天晚上他們聽到了巨響,也猜測的出來昨天晚上炸山成功了。
於是這一上午,便紛紛有不少城中或者是周邊縣鎮的百姓趕來這裏,看一個熱乎的熱鬧。
筆直墜落的瀑布水聲巨大,洶湧的江水泛出白色巨大的水浪,山風徐徐,迎麵吹來時還帶著些清涼的水汽,吹得人的頭發和衣裳飛舞。
這些百姓圍在一邊,也沒敢怎麽靠太近,萬一掉下去,那可能就是一個屍骨無存。
而一旁,也有官員下派出的官兵鎮守看著。
秦氿走近瀑布一旁,隔了一段不遠距離的同時,也聽見了百姓們傳來的激動讚歎的聲音。
“允王爺還真是宅心仁厚啊,你看看,這一道江流劈下來,不知道會造福多少百姓。”
“是啊是啊。”
“允王爺管理東江十三州城以來,可是做了不少好事啊。”
百姓無意之間發出的談話大多發自真心,落在秦氿的耳中,自然歡喜。
前世贏允被冠上叛逆謀亂的罪名,一世清明毀於一旦,不管真相如何,可在世人和史書上,贏允終究是滿身汙點。
而如今,贏允管轄東江十三州城以來,屢立政策功績造福百姓。
東江河開山劈流一事,除了傳遍東江十三州城,定然也會傳遍慶國上下,傳入那些人的耳中。
這一世,她定要贏允清清白白,流芳萬古!
山間林風清涼,撲麵而來時還帶著幾分瀑布水霧的濕冷。
女子的衣裳被風吹得揚起,豔麗姿絕的容顏在光下耀眼奪目。
秦氿看著麵前飛流直下的瀑布,耳邊聲響喧鬧,眼角餘光卻掃到有人走近。
“贏……”
她原以為是贏允,一轉身,突然一把鋒利的匕首直接朝著麵門劃過!
“徐寶坤!”
秦氿雙眸微睜,身形連忙退後,堪堪距離那懸崖隻有幾厘米的位置。
麵前的男人穿著粗布麻衣,戴著一頂鬥笠,一雙眼睛戾氣沉沉,見秦氿躲過了他,眼中閃過陰毒。
秦氿纖瘦的身影立在瀑布邊上,單薄的似乎一陣風勁就能把她推下去。
腳下石塊搖搖欲墜,凹凸不平的地勢以及山穀間的呼嘯的風讓秦氿的身影搖搖欲墜。
秦氿掃了一眼下方水流急用的瀑布和這高度,隻是一眼便覺得頭暈目眩,整個人都要站不穩。
因著秦氿和徐寶坤相對的位置有些特殊,瀑布旁邊的其他人竟然沒發覺到這邊的異樣。
秦氿忍住目眩之感,堪堪保留了幾分冷靜。
“贏允!”
她開口喊道,瀑布聲巨大,幾乎能覆蓋人聲,她也不知贏允能不能聽見。
但終歸是抱了幾分希望,身子站在那裏,不敢後退,也不敢亂動,就像僵住了一樣。
秦氿的聲音確實是有些小,因為距離秦氿更近的人都沒有聽見。
但是卻不知為何,似乎是心有所感一般,正站在一旁同商陵和那些工匠議事的贏允卻好像感知到了什麽。
說話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眉宇間認真又沉靜。
“允王爺。”
“怎麽了?”
身邊的人詢問道,贏允抬手打斷了他們的話,轉身去尋秦氿的身影。
第一眼並未找到,但是很快,贏允便發現了站在距離瀑布邊上很近的一處孤石上。
她走那般近幹什麽?也不怕危險?
贏允正欲開口喚她,卻發現秦氿的臉色蒼白的失了血色。
年輕的王爺瞬間蹙了眉頭,清潤明亮的一雙眸突然凝結了寒意,看向秦氿麵前不遠處的一道身影。
哪裏是她自己走過去的,分明是被人逼過去的。
這邊的秦氿還未發現贏允已經知道了她的困境,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和麵前的徐寶坤周旋片刻。
“竟然是你。
秦氿說道,聲音在山風中幾經翻折落在了徐寶坤的耳中。
“我還以為,你已經同你那位親親表妹離開了東江城,沒想到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秦氿,要不是你,我怎麽會落得如此地步,我徐家又怎麽會落得如此地步。”
徐寶坤語氣陰狠地說道,他盯著孤立無援的秦氿,恨不得殺了她而後快。
秦氿冷笑。
“若不是你爹貪贓枉法,勾結朝廷中人,怎麽會落得這樣的下場,是你徐家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徐寶坤麵上閃過怒色,他沒想到秦氿都自身難保了,竟然還敢激怒他。
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徐寶坤咬牙瞪著秦氿,他確實生氣,但到底是沒有喪失理智。
這一塊地方雖然人少,大家也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可時間一久,難免生變。
秦氿看見徐寶坤步步緊逼,心中慌的一批,眼睜睜地看著徐寶坤揚著匕首朝她刺去。
秦氿閉上眼睛,下意識地抬手做出防禦狀。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徐寶坤刺一刀掉下去。
耳邊風聲呼嘯,巨大的瀑布聲縈繞在秦氿的耳畔。
秦氿腳下一退,突然間整個人就要踩空朝著瀑布下方追去,眼底驚惶驟起,突然間眼前便掠過了一道白色風行的身影,直直地攬了她向後彎曲的腰。
鼻間縈繞著淺淡的冷竹香,配著著懸崖邊上清冷的水霧,無端讓人心生恍惚。
秦氿尚且沒有反應過來,那人便帶著她撤離了這危險的瀑布邊上。
“阿氿。”
秦氿心神未定,耳邊便傳來贏允沉穩清潤的聲音,莫名帶著幾分安定人心的心效。
是贏允,他救了自己?
秦氿沒去奇怪贏允怎麽會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還以為剛剛經曆的一切隻是一場夢,結果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慘叫聲。
尋聲看去,玄風正麵色冷肅地壓製著一人。
徐寶坤跪在地上,一旁掉落著一把鋒利的匕首,他整個人神情痛苦,雙臂扭曲正被玄風扼製住。
原來不是夢。
秦氿心生唏噓。
徐寶坤在一旁痛的大喊,
“放開我!放開我!”
周圍的百姓都被吸引了過來,好奇地看著這突然發生的一切。
“哎,這不是前州府徐升的二兒子徐寶坤嗎?”
“還真是他。”
“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有人認出了徐寶坤的身份,指著他竊竊私語道。
玄風一臉正氣,看見反抗的徐寶坤,手中的力道更是重了幾分,隻壓的對方痛苦哀嚎。
玄風道:“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刺殺王妃娘娘。”
圍觀的百姓驚呼一聲,皆是有些不可置信,
“刺殺王妃娘娘?這人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公然行凶,實在是可惡。”
“虧王妃娘娘以前還和他交好,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恩將仇報!”
有人憤憤不平,最後出聲的那人話音剛剛落下,便收到了不少警告的視線,驚的那人趕緊閉了口。
秦氿的頭暈之感還未完全反應過來,還在贏允扶著她,秦氿勉強還能支撐的住。
“將人帶下去。待會再處置。”
秦氿聽見贏允的聲音,平靜之中帶著蕭冷和寒涼。
徐寶坤掙紮著,被玄風一手刀直接氿劈暈了拖了下去。
“你沒事吧?”
得了空,贏允這才詢問道秦氿,後者沒說話,將額頭抵在他的身前,搖搖頭。
“平日見你功夫不賴,今日是怎麽了?”
“我……我恐高。”
秦氿小聲地開口,當時站在那裏,整個人腦子都僵掉了,哪裏還有什麽過人機敏的反應。
贏允悟然,見秦氿依舊還是一副虛弱之感,幹脆便彎了腰身。
“你幹什麽?”
秦氿問道,就見贏允的手落在她的膝彎處,將她整個人騰空抱起。
“你不是頭暈?我抱你回去。”
秦氿:“……”竟無言以對。
周圍的百姓忽然發出起哄的聲音,惹得秦氿有些麵紅耳赤,攬著贏允將整張臉都埋在了贏允的身前。
秦氿還以為贏允身體羸弱,卻沒想到他的力量竟然穩重得驚人,抱著秦氿身形不晃,還氣息均勻,沉穩的很。
秦氿心中的困惑不僅多了些。
不過這些是她事後才回想起來的,等到想要詢問的時候,卻因為允王府這段時間多出來的事情忙的給忘記了。
開山劈流之後的一係列事情依舊需要跟進,而因為不涉及到秦氿,後者也隻是在允王府安安分分地待著。
贏允又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時候,有的時候,秦氿接連幾天都見不到他的麵。
一邊感歎著贏允果真是日理萬機,一邊又擔心著贏允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