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除夕
沒過幾天，上京城就又下了一場雪，這次的雪比前幾次要大上許多。
一夜過去，整座上京城都被籠罩在白霧細雪之中，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銀裝素裹。
料峭的寒風飄過整個長街巷道，吹散一陣白色冰冷的霧氣。
秦氿是被外麵的鞭炮聲給吵醒的，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清沐，便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
“小姐，你醒了？”
清沐伺候秦氿起床，她進來時帶著一陣屋外的寒風，凍得秦氿哆嗦了一下。
“好冷啊。”
“昨天晚上又下雪了，下得可大的，外麵的街道聽說都快要不能走馬車了。”
清沐解釋道。
秦氿便朝著窗外看去，眼前所見之景皆是雪色，允王府的下人正在掃落庭間積雪，屋簷上亦是堆滿了厚厚的一層雪。
“贏允呢？”
“王爺在書房呢。”
“我去找他。”
清沐剛剛為秦氿穿好衣裳，禦寒的披風錦裘還沒有裹上，就見秦氿跑了出去，急的清沐在身後大喊。
“小姐，外麵冷！你披件衣服啊！”
昨天晚上的那場雪確實落得很大，秦氿從允安院一路經過花園長廊和拱門，看見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寒冷的冰霧吹在人的臉上，仿佛冰雕刻而成的刀子一般。
書房外亦是一片白茫雪景，銀裝素裹。
年輕俊雅的王爺就站在書房外的廊下，欣長的身影在一片雪景之中雅致俊逸，披著逶迤垂地的披風，恍若遺世獨立的仙人。
身後不遠處是玄風，正在向他匯報從東江城傳過來的消息。
匯報聲還沒有落下，便聽見一道焦急又無奈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夫人，你還是把錦裘披上吧。”
突如其來的聲音驚擾了廊下的兩人。
贏允抬眸看去，並未看見說話的人，卻看見一道恣意張揚的身影正朝著自己的這個方向奔跑而來。
身上是鮮豔紅色的衣裙，蕭冷的寒風隨著她奔跑的動作揚起了衣擺裙角，漂亮的像是雪地裏盛開的一朵血紅色的花。
“贏允。”
沒過一會，那個奔跑的姑娘就看見了站在廊下的自己，眼底突然染滿了笑意。
她容貌精致絕色，眉眼風華萬千，此番笑起來，更是明媚好看的不行。
贏允的目光落在她單薄的身段上，輕輕地皺了皺眉，舉步便走下了台階，踏入雪地，見那人速度未減，便伸出了雙手。
果不其然，這道紅色的身影直接撞入了他的懷中，撲了他滿懷的冰涼和柔軟。
秦氿的發間還沾染了細雪，此刻由於她衝撞的動作，正簌簌地從她頭上掉落。
“贏允。”
“跑這麽急做什麽？”
聽見秦氿喚他，年輕俊雅的男子溫聲開口，聽起來倒像是責備，但更多的卻是柔和和寵溺。
秦氿停在，一直追在身後的青釉也終於有機會趕上秦氿了。
“夫人，你跑的太快了，錦裘還沒拿，待會凍著生病了怎麽辦？”
秦氿一開始跑的時候，清沐追不上她，便讓有功夫的青釉幫忙，沒想到青釉竟然也追不上秦氿。
贏允從青釉的手中接過禦寒的錦裘，落在秦氿的肩上。
“穿這麽單薄就敢跑出來，也不怕凍著。”
“我這不是想見你嗎？”
秦氿彎了眉眼，聲音愉悅而輕快。
知道她慣會說這些好聽的話來扯開問題，贏允無奈，隻能搖頭。
“今天是除夕耶。”
“嗯。”
“我們是不是要進宮赴宴？”
秦氿問道，任由贏允牽了她的手朝著書房走去。
“得等到晚上，時辰尚早。”
進了書房，一陣暖意立刻便湧了上來席卷秦氿整個身體，驅散了她剛剛一路奔來的冷意。
火爐上烹煮著滾熱的新茶，贏允倒了一杯給她。
“用過早膳了嗎？”
“還沒有，我想和你一起吃。”
秦氿搖搖頭，便看見贏允給了玄風和青釉一個眼神，二人很快便退下。
沒過一會，青釉便領著好幾個下人進來為秦氿和贏允上膳。
“雪下的好大啊，比前幾次的還要大。”
秦氿趁著這個空隙看了一眼書房外麵的景色，感歎道。
坐在她對麵的贏允正往她的碗碟中夾著菜食，聽見秦氿的話，也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吃東西。”
秦氿轉回目光去看他，一雙眼睛明亮又清澈，好像經過雪水浸潤過了一般。
“外麵好像很熱鬧，待會我們去街上逛逛吧？”
回來之後，她好像還沒有和贏允一起出過門。
“好。”
對麵男子的話有些少，但是秦氿並不在意。
吃過早膳之後，玄風便準備好了馬車。
上京城的街道也布滿了很多的雪，雖然掃出了一條道，但是玄風架著馬車還是走的很慢。
秦氿坐在車內，掀開車簾朝著外麵看去，即便是這樣寒冷的天氣，街道上叫賣的小販和玩耍的孩子依舊不少。
歡聲笑語瞬間便充斥在整個大街小巷，街道兩旁的商舍和屋舍傳過了年貨的香味。
“今天晚上有煙火。”
秦氿放下車簾，對贏允說道。
後者頷首，淡淡地嗯了一聲，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
秦氿輕輕皺眉內心有些困惑，似乎覺得今日的贏允似乎有哪裏不對。
天氣寒冷，加上雪一直沒停，眾人便沒有在外麵逛多久，不過中途馬車倒是在合夏藥閣的門前停了下來。
秦氿一看，便知道贏允這是有事要去找商陵。
“你去吧，我去隔壁茶樓等你？”
秦氿對贏允說道。
“好，我過會便來找你。”
秦氿點頭，看著贏允的身影進了合夏藥閣，這才準備下車去一邊的茶樓裏坐著等贏允。
“夫人。”
還停留在馬車身邊的玄風忽然喊住了她。
秦氿困惑地回頭看他，後者一臉的欲言又止，顯然是有話想說，過了一會，他才走到秦氿的身邊，小聲耳語了幾句。
秦氿立刻便睜大了眼睛。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主子不喜過這樣的日子，況且也沒多少人記得，我見主子和夫人情投意合，若是夫人安排一切，主子定然歡喜。”
玄風語氣依舊還是剛剛那般欲言又止的為難。
氣的秦氿瞪了他好幾眼，還真是木頭。
她看向贏允離開的身影，又看看四周，最終朝著其中一個店鋪走去。
等贏允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了。
玄風牽著馬車等候在合夏藥閣的門口，贏允便知道，秦氿已然在車上等他了。
“事情說完了？”
“嗯。”
“那我們回去吧。”
“出來一趟，不需要買些什麽東西嗎？”
贏允困惑地問道。
秦氿淺笑：“不用了，趙嬤嬤都準備好了一切東西，也沒什麽要買的了。”
贏允聞言點頭，倒也沒懷疑什麽，隻是讓玄風打道回府。
等天色再晚一點，外麵街道上的鞭炮聲和鑼鼓聲便越發的多了。
夜幕籠罩著整個上京城，但是上京城的街道依舊還是人來人往，甚至比白天的時候還要更加熱鬧。
今天晚上是除夕夜，傳聞民間有守歲的習俗，而上京城也會在這一天解除宵禁。
允王府的馬車低調的從街道中央穿過，並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車子外麵孩童歡樂的玩耍聲還有小販興致勃勃的叫賣聲充斥在整個街道，熱鬧又溫馨。
街道上空掛滿了紅色的燈籠，一排排地綿延過去，一眼看不到盡頭，明朗朦朧的橘紅色燈火將夜空都染襯了幾分，街道邊上，還有耍雜技的。
今天晚上不僅僅有煙火，還有燈會，如今這民間熙熙攘攘的模樣，隻是看著，便讓人心生歡喜和愉悅。
秦氿也忍不住內心輕鬆了起來，放下車簾，在車廂內重新端坐好身子。
贏允就坐在她的旁邊，神色平靜，麵容俊雅，那雙如黑玉般的眸子漆黑沉靜一片。
外界的熱鬧似乎影響不到他一般，坐如鍾，穩重的像個入定打禪的老和尚。
秦氿看了他好幾眼，贏允顯然心思不在這裏，都沒注意到秦氿一直在觀察著他。
馬車行駛到了宮門口，宮門口也懸掛起了紅色喜慶的燈籠，但是比起剛才熱鬧的民間街道，這孤獨寂靜的皇城獨居一隅，反倒顯得沒有任何人氣一般。
宮門口不止允王府一輛馬車，一年到底，不僅僅是朝中大臣述職的時候，也是聖上見他們辛苦一年，準備犒勞升職的時候。
朝中大臣三三兩兩地結隊來參加皇宮的除夕夜宴，但是看他們臉上的神情，卻並未有任何過多的喜悅。
比起赴宴皇宮，他們還是更喜歡呆在家裏陪妻兒老小一起吃頓團圓飯。
秦氿還看見了自己的伯父秦禦，他是獨自一人孤身前來，依舊是那一副氣勢凜然，讓人退避三舍的模樣。
“阿氿。”
看見秦氿，秦伯父便直接走了過來。
“伯父，你也來赴宴？”
“嗯，喝杯酒就走，你祖母和伯母還在家等著我呢。”
果然。
秦氿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麽，隻是讓秦禦回家之後待她向祖母她們問好。
“行，我知道了，進去吧。”
眾人朝著宮內走去，除夕夜宴依舊舉辦在上次皇後壽辰舉辦的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