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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監管酒務

  日頭還未全部升起,樂天早早的便來到衙門。倒不是樂天想起這麽早,隻是昨夜見過那女伎後,剛剛到家便流了鼻血,夢中風流快活又濕了褻褲,不得不起身打理一番,此時正值青春年少,昨夜受了那般香灩刺激,又哪能睡的安穩。


  一腳剛剛踏進班房,樂天便見自家姐丈頂著一雙黑眼圈,正麵帶怨色的望著自己。忙湊上前去搭話,卻不料自家姐丈衝自己冷哼一聲便背過身去,弄的同班執夜的幾個差伇不明所以。


  大早上便討個無趣,樂天苦笑連連。剛剛點過卯,便有內堂門子出來喊住樂天,傳話說是大老爺召見,一眾差伇立時愕然,方才見得李都頭對自家內弟不理不睬,眼下又被知縣大老爺招見,不知道樂天惹下什麽樣的禍事。


  在那內堂門子的帶領下,樂天穿過大堂走過二堂,往西一轉,便是大老爺會客的花廳,隨即那門子在外廳外候著,讓樂天自己走進花廳西麵的套間。雖說之前從未進過內堂,但樂天卻知道,這處套間便是知縣大老爺日常處理公務的廨所,也便是簽押房。


  聞聽被大老爺招見,樂天心中估計是為了那酒債之事,進了簽押房,卻見嚴主簿坐在一旁,還有一個中年吏目躬身立在下首,樂天忙向二位大人見禮,隨後立在那中年吏目的身後,聽候縣尊大人問話。


  “那首桃花庵歌可是你寫的?”放下手裏的公文,知縣望著樂天頗有些好奇的問道。


  “是的!”樂天忙回道,卻不知這位縣太爺又做何指示。


  隻見這位年輕的縣太爺眉頭一挑,冷哼道:“你也上過堂識文斷字,卻不求上進,不好好的研習聖人學問,盡寫些輕狂憤懣頹廢之詞,如何讓本官將重任委身於你?”


  台詞有些不對啊,按照正常的劇情發展,這位縣太爺為了拉攏自己去討要酒錢,定然會先好言勉勵一番,再許以小惠,現在卻不按常理出牌,沒來由的先敲打自己一頓,弄的樂天腦子裏一時有些短路。


  “縣尊!”旁邊的嚴主簿微微一笑,為樂天開脫道:“這小吏年不經事,才做出幾句詩放浪形骸的詞話,不過辦起差事倒還是十分肯賣力的!”


  這會樂天才明白過來,這二位老爺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分明是故意敲打自己恩威並施,讓自己賣力幹活,這才是領導藝術。


  咦!不過怎麽隻見威不見恩啊?

  聽到嚴主薄所言,知縣老爺才斂去臉上厲色,開始步入正題:“說說罷,你有何辦法能討要來那五千貫酒錢?”


  在心中早想好了對策,樂天應道:“若大老爺信得過小的,在討要酒債這段時日間,小人想要暫時監管酒務!”


  話音落下,隻見知縣與主簿對視了一眼,而那先前到來的中年吏目頭上卻冒起了冷汗。


  未待兩位老爺開口說話,卻見本縣驛丞匆匆趕來,在兩位老爺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供奉局設在東南,這轉運使不走水路跑到平輿做什麽?”知縣輕挑眉頭。


  “無非是想搜刮些程儀,大人隻管好好招待便是!”嚴主簿說道,隨即張嘴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看了眼樂天說道:“本官替縣尊做主了,暫且派你去監管酒務,有事報與本官商議,若在兩月之內討要不來酒錢,小心縣尊治你個欺妄上官之罪!”


  說到這裏,嚴主簿一指先樂天一步來到簽押房的中年吏目:“他是司管本縣酒務的沈吏目,你有什麽需要盡管讓他配合便是!”


  聞言,樂天與那司管酒務的吏目立即知趣告退。樂天突然明白過來,在大宋朝似乎沒有師爺幕僚一職,從方才的談話來看,這嚴主簿與縣尊之間關係非同尋常,事事都為縣尊謀劃。


  那司管酒務的沈吏目也是識的樂天,隻道是樂天依仗自家姐丈才當上的捕快,眼下看情形並不全是如此,似乎這樂二郎比李都頭更得二位大人青眼。同時心中清楚,嚴主簿讓樂天來監管酒務不過是個虛職,自己才是朝廷任命司管酒務的正式吏員,隻是眼下要受樂天的節製。


  用將軍與監軍的關係,來形容二者的關係最為恰當不過。


  能擔任吏目一職,這沈吏目也不是目不識丁之輩,方才聞聽近日傳誦的桃花庵歌是樂天所作,心中驚愕之餘,對樂天倒也有些刮目相看。


  二人一同出了縣衙,沈吏目對樂天笑道:“‘古人雲:水乃酒之血,水為酒之魂!’正所謂好水出好酒,我平輿酒務就設清河岸邊。”


  應承了兩句,樂天自然沒有閑心陪這沈吏目拽什麽斯文,有這興致倒不如抄兩句詞曲去調戲女伎,將話切入正題:“沈吏目,這酒債你就未曾去催討過麽?”


  聽樂天提及催討酒債之事,沈吏目一臉苦澀:“沈某曾派人催討過,前幾次黃家人隻是說需要周轉再寬限些時日,後來再去催討,派去小吏竟被那黃家家奴打將出來!”隨即又說道:“若是這酒債催討不回來,沈某這個吏目怕是也做到頭了!”看著樂天,這沈吏目又是一臉希冀之色:“聽兩位老爺的意思,樂小哥有辦法討回這筆債務?”


  “先去酒坊看看再做打算!”樂天岔開話題,心中暗道誰知道你與那黃家是不是沆壑一氣。


  看著進進出出酒務買酒的拍戶,樂天心中暗歎,怪不得大宋茶酒鹽鐵官營,每年僅這酒務一項,就為朝廷賺取了大筆的收入。


  所謂酒務,放在當今來說就是國營酒廠,至於這拍戶就是現代的酒店飯館,因為國營酒廠楖不負責送貨上門,這些酒店飯館隻能自己來官營酒廠買酒。


  祭拜過酒神,沈吏目帶樂天來到酒窖:“去夏平輿水患,秋季欠收米價上漲,釀造的米酒較前歲減少三成,隻能多釀些果酒充數!”


  “果酒佐宴豈不少了趣味!”樂天搖頭道。


  “所以今年供應拍戶的米酒被限製一些!”沈吏目又將樂天引至一邊,指著地上的酒壇說道:“這些都是專為縣衙老爺們特釀的上等佳釀,回沈某命人送樂小哥府上幾壇!”


  沒有說話,樂天隻是點了點頭,目光盯著酒壇,心中不知在想著什麽。半響後樂天才說道:“沈吏目,從明日起供應拍戶的米酒減半供應!”


  聽得樂天話語,沈吏目一驚:“樂小哥,酒課可是縣衙重要收入,若是減少了供應,縣衙少了銀錢收入,大老爺怪罪下來……”


  樂天道:“若大老爺問起此事,你推在我身上便是!”


  小小的胥伇居然這般對自己說話,更要管製酒水配售,使的沈吏目心頗為不快,轉念間又想樂天是被縣尊大人看中的人,忙將心頭的那點火氣按捺下去。


  “這些時日你且稱病在家,酒務這裏暫且由我管製!”樂天又道。


  聞言,沈吏目一怔,剛剛壓下的怒氣又開始上升。


  “你若想保住職位,按我說的做便是!”看到沈吏目麵色起怒,樂天言簡意骸,正欲轉身離去,停住身形又道:“沈吏目,你不是說要送我幾壇好酒麽,這便著人隨我送去!”


  能不能討要回這酒債,事關自己前程,沈吏目倒不好多言,忙選了四壇上好的酒水尋個腳夫擔上,隨在樂天身後離去。


  來到姐姐家己經天至正午,樂天命人將那四壇酒卸下打發離去,見自家姐丈對自己依舊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樣,陪著笑臉道:“昨日小弟未及向姐丈商量便自做主張,今日特帶幾壇好酒來與姐丈賠罪!”


  看到地上的酒水,樂氏輕哼道:“給你外甥買些吃食便是,何必浪費錢財買些沒用的貓尿!”


  “如今你是知縣老爺與主簿大人麵前的紅人,李某可不敢當!”李都頭冷哼了一聲,顯然還在生樂天的氣,但目光早被地上的酒壇吸引過去。


  看到姐丈的目光,樂天佯道:“既然姐丈不喜歡這酒水,小弟就拿回家自己享用!”


  “誒!”李都頭上前連忙護住,仔細的打量著酒壇驚喜道:“二郎是從哪裏尋來的這桃花紅、青竹綠、琥珀黃?這可是衙裏幾位老爺招待貴客時才能拿出的佳釀!”


  “我去弄幾個菜,你們郎舅且先聊著!”樂氏去準備飯菜。


  沒有理會樂天,李都頭拍去酒壇上的封泥,捧起飲了口問道:“今日大老爺喚你去何事?”


  在自家姐丈麵前樂天倒也不必隱瞞,將在簽押房的事情說了一遍。李都頭歎氣:“二郎,在姚四那樁案子上,為兄感謝你,也不得不佩服你足智多謀,隻是眼下為兄卻不知該說些什麽,你好自為知罷!”


  為自己與姐丈倒上酒水,樂天笑道:“姐丈這酒可不是白給你喝的,小弟有一事相求,隻要姐丈肯相助,這種酒水日後少不了姐丈享用!”


  “何事?”李都頭有些好奇。


  樂天認真道:“自明日起本縣酒務供應拍戶的米酒隻有平日一半,果酒類不變,所以要姐丈命屬下嚴加緝查外來酒水進入本縣!”


  “這是應當的,大宋有律不許將外來酒水流入本境,不過這私酒卻是很難禁住的!”李都頭點頭,隨後又好奇的問道:“二郎莫非是想提高酒價,將那五千貫的虧空補上?”


  “也許隻有些法了!”樂天敷衍。


  樂天心中又怎不清楚,事情哪有這般簡單,若是可以這樣做,嚴主薄那般老奸巨滑的人物早便這樣做了,此事涉及朝廷賦稅賬麵上的事情,若被發現免不了被上官嚴懲,落得罷官去職的下場,這個後果不是縣尊與嚴主薄能擔當的起的,況且縣尊年輕且又是進士出身,怎會誤了大好前程。


  說話間,樂氏端菜上來,看著樂天道:“二郎,你現年紀也長了,又在衙門裏謀了差事,也算是有了正經營生,姐姐是該給你辦樁姻緣來成家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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