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杭州灣剿匪(上)
杭州灣是由錢塘江、曹娥江注入,以錢塘縣處向東漸漸呈現出一個喇叭形的海灣。與舟山、嵊泗列島為鄰;西接越州、杭州,東連明州,北接秀州.用後世的話來說,杭州灣在大宋是一等一的黃金水道,便是日後南宋皇帝高宗趙構在此定都,也是看中了這裏的繁華與景色。
一連鬧了兩個月的海匪,不止是杭州灣上的商船少了許多,便是連越州、秀州、明州出海打魚的漁民也是少了許多,這些海匪還時不時的上岸襲擾,使的沿岸不少百姓遷往他處居住。
錢塘江大朝在每年中秋都會如期而至,如此己經時至九月中旬,杭州灣的水麵再次恢複了以往風平浪靜的模樣。
杭州灣上。
三艘八百餘料、吃水很深的商船在錢塘江麵上緩慢的行駛者,一襲綢衫作商賈打扮的樂大人走出船艙立在甲板上,長長的吸了口氣,任憑鹹澀的海風湧進了胸腔,此刻樂大人極目遠眺,隻見遠處海天一色,駛在偌大的杭州灣上,與駛入了大海一般。
這三艘大船,正是樂大人從胡員外家征來的貨船,杭州水軍那些小船速度雖快,卻不過隻能檢查下過往商船,真還不適應在這寬闊的海麵上作戰。
杭州灣處於鹹水與淡水相交匯的地方,有著海水所特有的海腥氣息。
杭州灣鬧了的兩個月匪患,令杭州市舶司的稅賦驟減。稅賦是什麽?是大宋的血液、朝廷的命脈,西北打仗要養兵發餉,朝廷裏的官老爺們要領取俸祿,官家要修艮嶽要奇花異石,一大堆皇室後裔需要銀錢供養,沒了錢什麽都玩不轉。
插上一句,倒不是為宋徽宗洗地,宋徽宗采辦花石是給銀錢的,隻不過這些銀錢都被朱勔等人貪去,再加上朱勔等人橫征暴斂荼毒百姓,才會有了日後的東南之變。
因為匪患,商船不敢過往,沒了貿易,商賈們賺不到錢,做工的百姓們吃不上飯,又無事可做,就會發生民變,這又影響到大宋的安定。
兩浙路與江南東路所產貨物,大部分都是由杭州市舶司出海,眼下又幾近停商,官家征納的花石綱又困擾東南多年,百姓心中早己對朝廷有所怨言,若再解決不好匪患,事情愈發的不可預料。
這就是後世所說的蝴蝶效應!
隻不過,這種效應要比氣像效應要大的多。後世所說的蝴蝶效應隻是引發一場風暴,而當下大宋的這場效應,動輒可能會血流千裏、伏屍遍地,改朝換代。
黃堪檢走了過來,在身後低等道:“大人,千金子之坐不垂堂,您不該親自出海剿匪!”
“剿罪,指望杭州水軍這些見到血,腿肚子就抽筋的慫包麽?”瞄了一眼後麵的兩艘商船,樂大人不屑的一聲冷笑。
聽樂大人這般說話,那些守在甲板上扮做船工雜伇的水軍士卒不由的將頭一縮。
黃堪檢很是有氣魄的說了一句:“有屬下在呢!”話音落下後,立時感到氣勢不足,貌似行刑死囚的那一日,自己雖然沒有嘔吐,但表現的實在也是有些糟糕。
“鎮撫大人,海上風寒,大人還是回艙中休息罷!”這時,杭州水軍副軍指揮使廖師先過來說道。
“艙裏坐的久了發悶,出來透透氣!”樂大人說道。
凝望著前麵蒼茫的大海,廖師先長歎了口氣,苦笑道:“也不知道那幫殺才會出現在哪裏……”
“廖指揮使,你認為咱們遇上這幫殺才,會贏麽?”樂大人問道。
對於杭州水軍此前表現出來的戰力,這廖指揮使實在心裏沒有底,隻是含糊其詞的說道:“應該能罷!”
整整一日,連海匪的毛也沒有看到。
遠處,一抹豔麗的殘陽緩緩下沉,夕陽將杭州灣的水麵上了染成一片金紅,連同蕩漾的浪花也如火焰一般跳動。
樂大人立於船頭,半是暇思半是欣賞江麵上這美麗的景色。
不知過了多久,樂天雙目一凝,發現遠處的海麵上出現十幾個小黑點,慢慢的,這些小黑點近了,竟然是十多艘掛著各色不等的帆船。
“廖指揮使,這杭州灣的漁民有成群結隊在晚間打魚的習慣麽?”樂大人伸手指向遠處說道。
順著樂大人指去的方向看了半響,寥指揮使麵色一驚,大聲道:“這是海匪的船……”
聽到廖指揮使這般說話,船上扮做水手雜伇的一眾杭州水軍立時亂了起來,每個人的眼神裏都閃爍著懼意。
看到身邊這群慌亂的水軍,樂大人麵色一冷:“按事先計劃好的安排行事!”
樂大人的話音落下後,這群慌亂的水軍才穩定下來一些,但麵色依舊慌亂,樂大人輕慽眉頭,狠狠的咬了咬牙,手握了腰側的刀柄上,目光投向身後的幾人,冷冷喝道:“督戰隊何在,船上壓陣,層戰避敵脫逃者,斬!”
“是!”就在樂大人話音落下後,由皇城司探卒與六個劊子手從船艙裏走了出來,齊齊的應了聲是。
聽到督戰隊三字,杭州水軍的一眾兵丁們立時止住了慌亂,腦海中回想幾日前那十八個凶神惡煞的劊子手,隻殺的六、七十個囚犯的人頭滾滾落地,立時不敢再有言語。
樂大人緊緊的盯著這十幾艘迎麵駛來的船隻,問道:“廖指揮使如何知道這些船隻上的人不是漁民而是海匪的?”
“彪下也曾與海匪們接戰過,故識得他們的船隻。”廖指揮使回道,又說:“據彪下所知,錢塘江沿岸漁民俱都是以小船捕魚,從未有漁民用過數丈長的帆船,而且這些向我等駛來的帆船俱排列成隊列,再者說黃昏是海匪做案的最佳時機,在這個時候商船不能相望,才便於這些海匪所搶掠。”
斜陽有一半沉入到江麵之上,將江麵染的能紅,自東駛來的海匪越來越近,混亂嘈雜中,一股無形的殺氣凝結於眾人的心頭,沉甸甸的壓在了胸口,鹹澀的空氣在現在仿若血腥的氣息一般,令人有嘔吐的衝動。
對於身經百戰的將士來說,這隻是小規模的剿匪,而對於杭州水軍這一群烏合之眾來說,就是戰爭,是可以吞噬生命的戰爭,在它的麵前隻能顫栗發抖。
事實上樂大人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場麵,一顆心也是劇烈跳動個不停。淮康軍嘩變雖說是嘩變,但那場士卒嘩變的太沒有技術水平可方,甚至可以用後世的一群農民工來討薪的級別來形容,大宋的禁軍腐朽了,那些由工匠軍卒、藝人兵士有如一群綿羊,根本沒有戰鬥力與造反的膽量,戰鬥力甚至連災年的流民也不如。
然而這群海匪才是殺人不眨眼的主,殺人越貨、劫掠過往商船,敢於官軍作戰,比所謂的民變更為可怕。
就在這時,樂大人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十幾艘帆船開始變換隊形,以四艘為一目標,分別向這三艘商船包抄而來。
“胃口倒量不小!”看到這些帆船的呈現出包抄之態,樂大人冷哼道,又吩咐道:“放慢些速度,與後麵兩艘船做到首尾相顧!”
海匪各有分工,以四艘船盯住一艘商船,開始迅速靠攏。
距離漸漸近了些,樂天看清了帆船上人的麵目,細細的打量了一番,這十二般帆船上第艘船上有十幾個個,加在一起足足有近二百多個海匪,他們穿的衣服很是雜亂,著文士長衫者有之,武人短衫者有之,莊稼漢狀的也有,甚至還有人打著赤膊……
這些人手裏拿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刀槍棍棒、魚叉……可以說是應有盡有,甚至在這些人的嘴裏開始哇哇亂叫著秀州、越州以及到明州一代的方言,令樂大人這個中原人聽不明白,這些海匪嘴裏在叫喊著什麽。
終於,那十二艘帆船在距離商船隻有數丈之遙時,速度降了下來。
就在下一刻,嗖嗖的破空聲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音響起,隻見將那三艘貨船包圍在中間的十二稻帆船之上,飛出足有二十多道的飛虎爪,還有各種軟梯被扔到了貨船之上。
就在下一瞬間,隻聽得這帆船上傳來聲聲怪叫,那海匪們各自抓住飛虎爪上的鎖鏈還有軟梯,奮力向商船上登來。
“弓箭手第一一波出擊,槍兵押後!”見海匪們攀登商船,樂大人厲聲喝道。
數十名弓箭手立即上前,抽出箭囊的翎尾箭夭,搭在弓弦上放出。
嗖!嗖!嗖……
箭夭漫天激射而去,立進有慘叫聲傳來,數個正在攀爬軟梯與鐵索的海匪中箭,立時跌落到了海裏,海水中的鹽分滲入這些海匪的傷口,隻痛的這些海匪們哇哇大叫。
看到有兄弟中箭落水,一個海匪衝著一個頭目狀的人叫喊道:“老大,我們中埋伏了,這些人是官軍!”
那匪首仰頭望著大船,口中叫道:“大宋的官軍就是一群酒囊飯袋,攻上船殺了他們!”
前麵幾次接戰,杭州水軍一觸即潰,給了這些海匪巨大的勇氣與底氣,同伴的死傷並沒有給他們帶來畏懼,而是帶來了更加凶狠的鬥誌。那些沒有登船的海匪也是紛紛拿起了弓箭與商船上的水軍對射。
霎時間,船上水軍有了傷亡,隨著水軍的傷亡,商船之上的官兵出現了小小的騷動,有水軍弓手看到同伴受傷,哭叫著扔下手中兵器,不要命的往船艙裏跑,被守在一邊的劊子手督戰隊拿起鬼頭大刀嫻熟劈過,一顆大好頭顱伴隨著噴出的血花高高飛起,又掉落在地麵上,一雙眼睛圓睜,猶不可思議的盯著自己下半戴不停掙紮抽搐的身體觀望,直到目光漸漸黯淡下來,
海匪比官軍更有戰鬥力,不止是勝在士氣上,連同弓箭也是射得極準,一輪弓箭射過,船上的弓手就傷亡三成,甚至在後邊押陣的槍兵也傷亡了近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