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九)
夜半,閃電劃破天幕,雨還未下,卻生生拉扯出淒厲的味道。
錦織兮自從宴會回來之後,心底就一直很忐忑。
生平第一次幹這麽壞的壞事。
細細想來征表哥好像也沒做過什麽傷害她的事。
可是他給笑麵虎下了藥,害他住院。
她隻是以牙還牙···
不算過分吧?
在大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意識清醒的時候,狠狠摔在了地上。
疼,好疼。
膝蓋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割傷,她疼得出了冷汗,頭發貼在臉頰上。
“汪汪···”
“汪汪···”
狼狗的叫聲接連響起,在黑夜中分外凶狠。
錦織兮心底的不安得到了證實。
別墅外麵的燈光次第亮起,即使透過窗簾也能感受到外麵的光亮和喧嘩。
“砰——”的一聲,臥室的門被砸開。
錦織兮大腦一片空白,呆愣地望著突然闖進來的黑衣保鏢。
到底出了什麽事?
被嚇懵的恍惚之際,她已經被扛起,帶出房間,大步地朝樓下走去。
“你要幹什麽?”
“你是誰?”
“放我下來——”
錦織兮拚命捶打著突然抓住他的黑衣保鏢,想要讓她鬆開自己。
“砰——”
回國神來,她幾乎是撲通一聲被扔到了泥土的院子裏,冰涼的雨水打在她身上,莫名地多了幾分冷意。
下一刻,一群黑衣男人緊跟著,中間有人撐著傘,男人皮鞋出現在了她眼前。
他步調優雅,嗓音懶洋洋的,“就是她嗎?”
錦織兮在抬頭的一瞬間,瞳孔驟縮。
他來這裏做什麽——
來人一身清貴冷戾之氣,他頭頂一把黑傘,手下在身後恭敬的舉著,方寸之地,唯有他身邊投下一地陰影。
“藤田君,你是誤會了什麽,小兮今天宴會結束之後就回來了,根本什麽都沒做。而且她根本不認識小泉小姐,不可能去綁架對方。”
筱田廸臉上青紫,被黑衣保鏢抓著頭,強硬地壓在泥土中,滿身狼狽,大聲地辯解道。
周圍零星的幾個值班傭人嚶嚶的哭著,緊張害怕讓深夜變得壓抑凝重。
藤田衝低低嗤笑了一聲,“是不是誤會?找找就知道了。”
他費盡心思就是不想有人盯上她,結果這些不知好歹的人還是來反反複複地挑戰他的底線——
看樣子他是安靜太久了。
錦織兮心都涼了半截。
小泉淺失蹤了?
“搜。”
黑衣保鏢們十分恭敬地朝藤田衝彎下腰行欠身禮,然後紛紛走向別墅,大麵積大範圍的搜查,三隻黑背犬同樣跟著。
錦織兮理智回過神來,抬頭,“藤田君,我連小泉小姐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宴會上雖然有過一麵之緣,但是您也知道,她一直戴著麵具。”
藤田衝眼眸漆黑,聞言隻是冷冷一瞥她,反問道,“三年前不是見過嗎?錦織桑···”
錦織兮臉色一僵。
他記得她——
閃電時不時撕碎天幕,別墅外的燈光大亮,
藤田衝的目光冰涼,冷冷落在錦織兮身上。
“你最好燒高香的祈禱阿淺沒事,不然,不光是你,還有你們筱田家···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錦織兮唇色慘白,心上一陣恐懼,窒息地感覺讓她頭腦一片空白。
她想不通,為什麽藤田衝會突然找到她這裏。
她確實是見過小泉淺,可她和那女孩兒不過就是一麵之緣,要不是今天宴會,她可能連她的具體樣子都記不清了。
等待的時間讓人不安,焦躁。
越下越大的雨正如眾人的心情,雷聲轟落,整個天空就像是承受不了它的壓力,發出一絲撕心裂肺的慘叫。
“少爺,少爺不好了!小姐···”
藤田衝還沒等黑衣保鏢說完,就已經衝上了前去。
還沒來得及靠近,一絲濃鬱的血腥味就從她身上撲了出來,鑽入鼻腔中。
小泉淺躺在保鏢懷裏,眼眸緊閉,清秀的眉微微蹙起,唇瓣幹裂,一點血色都沒有,臉頰也不再紅潤,露出一種病態的慘白,呼吸已經微弱到了極點。
藤田衝指尖顫抖地將人兒接到懷裏,一觸就感覺到了大片的潮濕粘稠,還有漸漸冰冷的溫度。
在看到她左手手腕處有一條極深的傷口,鮮紅的血從傷口處源源不斷的地湧了出來,白色連衣裙已經染紅一大片,像是躺在了一張布滿鮮血的祭祀台上,身上包圍著濃烈的死亡氣息。
藤田衝臉色大變,身子一瞬間變得搖搖欲墜,抱著她的手已經顫抖。
割腕?
她那麽怕疼的人,怎麽會割腕?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可怕的蔓延至空氣中。
錦織兮瞪大雙眼,震驚地望著滿身是血的人兒。
怎麽會這樣?
明明4個小時前還在宴會上的。
這樣的出血量,已經~
“找最近的醫院——”
“開車過來——”藤田衝漆黑的眼底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朝旁邊的保鏢焦急的大吼。
在場的傭人一片嘩然,震驚不已。
藤田衝心底的內疚已經達到頂峰,後悔如同浪潮打來,翻湧著他的內心,攪得他生疼。
他以為她會生氣,會傷心,會怨他,恨他,但他卻沒有想到她會選擇用這樣毫無聲響,靜悄悄的方法去自殺。
他以為她最多哭一下,鬧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他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決絕。
他不該用這種方式來保護她的。
那些人想要知道,就讓他們都知道好了。
為什麽非要藏著掖著呢?
是他的錯。
“阿淺,醒醒,你睜睜眼睛看看我,再撐一會兒,再撐幾分鍾就好,我們去醫院,醫生來了就不會有事了。”
看著她泛青的嘴唇和一直疼得蜷縮的身體藤田衝心急如焚,
“是···是你啊···”突然間,小泉淺的聲音再度響起,細弱蚊聲。
“是我,我來了,阿淺,我們回家~”
大量流失的血液已經開始破壞大腦的中樞神經了,小泉淺已經出現了幻覺,翕張著唇含糊不清地說著,“原···原來是你···”
藤田衝喉間一緊,怔怔地望著目光渙散的人兒。
難道已經出現幻覺了嗎?
一連串淚水從小泉淺悲傷的臉上無聲地流下來,沒有一點兒的哭聲,仿佛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在慘白的小臉上,織出一幅暗藍的悲哀。
周圍光亮也變得朦朧淺淡了。
綁架我的人···
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