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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少昊君離

  君離剛與連山果聊完便收到了辛箏的信函,拆開函取出犢版,上麵是非常有辛箏特色的結盟說詞:吾欲伐扶風,盟否?

  一個敘舊談感情的詞都沒找到。


  連山果詫異的問:“你倆這幾年關係很好嗎?”


  君離回道:“她是我的友人。”


  友是從屬的一種,與賓客相似,但又比賓客更親近,許是因此,友又延伸出了另一個含義:不一定有從屬關係,但很誌同道合或是很談得來的人。


  君離口中的友人無疑是後一種。


  連山果微微蹙眉。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君離認識的人很多,處得來的人也很多,但能稱之為友人的卻是不多。


  能不因君離的目盲、容貌與身份地位影響,純粹以平常心待君離的人,基本沒有,但如果有,並且談得來,無疑會被視為很重要的友人。


  君離這神態,分明是將對方很認真的放在了心上。


  可這世上,並非你將人放在了心上,別人也會將你放在心上。


  連山果忍了忍,還是沒忍住。“辛子箏心思莫測,並非適合為友的人選,你與她走得太近,恐.……”難有好下場。


  君離道:“我相信她不會害我。”至少不會害他性命。


  連山果有些酸溜溜的道:“你對她真有信心。”


  君離將差點被何氏子給那個了的事同連山果說了說,這事並不小,他相信連山果肯定已經知道了,說完一看連山果的神情,很平靜,果然,已經知道了。


  “我能感覺到,她得知此事時很憤怒,半是有人在她的地盤挑釁她,半是因為我差點受到傷害。”


  “你也說了,還有一半是因為被人挑釁了。”


  君離不以為意。“阿母,這世上哪來完人?人生於世,最愛也最珍惜的人應該是自己,這是你教我的,我始終記在心上。既然自己都做不到將別人視作第一,又怎能要求別人將你看得最重要?她能有一半是單純的因為我差點傷害便已足以說明我於她是不一樣的。”


  寬以待己,嚴於律人也不帶這麽弱智的。


  連山果聞言覺得挺有道理……個鬼。“辛箏是那種會因為你善待她便不利用你的人?那就是一頭狼。”兒子你就是白白胖胖隻差自己把自己洗幹淨端上食案的肥羊。


  “自然不是。”


  “你還知道不是呀?”


  “兕子是個很適合為友的人。”君離堅持。


  連山果死活勸不動兒子,恨不能打死兒子,還是被自己的理智與連山子攔住了。


  “既然你覺得辛箏不適合為友,為何要攔著?”


  連山果怪異的看著連山子?

  族長你腦子壞掉了嗎?

  連山子輕咳了聲,問:“人為何不會去招惹毒蛇?”


  “被毒蛇咬一口會死。”誰沒事會去求死?


  “人為何會認為被毒蛇咬了會死。”


  “自然是很久以前有人被.……”連山果頓住,須臾,道:“我懂你的意思,但他是我的兒子。”


  “雛鳥終究要長大的,你不可能護著他一生,就算你能,他也不會願意像金絲雀般被豢養一生。”連山子頗為感慨的道:“你得放手,得狠心看他跌個頭破血流。”


  不放手,不夠狠,最後不是母子感情破裂便是連山果毀掉兒子一輩子。


  及時放手,至少連山果如今還活著,君離如今跌得再慘,也有連山果兜底,死不了,所有的鼻青臉腫、頭破血流都是寶貴的經驗。


  連山果無奈的隨了君離,表示兒子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君離忍不住對連山子豎起大拇指。


  不愧是族長,厲害。


  連山子莞爾。


  天天對著一群大齡奇葩,他能不厲害嗎?不厲害的都被玩死了。


  君離送走了連山果與連山子,這兩位也是真的有事才離開連山城的。


  蒲阪召九方子去分辨九方燮是否犯了反人族罪,若罪名核實,九方氏也可以灰飛煙滅了。


  神裔氏族內部同氣連枝,近萬年的通婚下來,與一個氏族沒什麽兩樣了,隻是內部有不同分支,而且各個分支地位平等,而非正常氏族那種大宗小宗具有主從尊卑之別。


  九方氏若真灰飛煙滅,神裔氏族所有氏族的成員都得失去親人,且是近親。


  九方子還沒出發,神裔氏族分布在九州的各個分支紛紛派人趕赴蒲阪圍觀。


  蒲阪若真敢給九方氏判個反人族罪,神裔氏族必然全員叛亂。


  那會是一部分人所不願的,也會是很多人所願看到的。


  神裔氏族的財富與天賦能力,幾人不動心?


  不動心隻是因為曆史上被神裔氏族屠怕了,以及有自知之明,知道肥肉再美也吃不到嘴,索性不惦記了。


  九方子走得再慢,再一個月也該到蒲阪了,連山子已在郊邑拖了半個月,不能再拖下去,再拖時間連山子就要拖她了。


  待連山氏的倆人走了,君離立刻與自己的幕僚門客們商量與辛箏結盟對付扶風旌的事。


  幕僚門客們對結盟沒意見,君離與辛箏不接壤,不結盟難道要隔空打?


  需要擔心的就是吃了扶風旌以後。


  扶風旌的地盤在瀾水的東南,一路延伸至莘水,也是它隔開了君離與辛箏,一旦扶風旌被瓜分,君離與辛箏也必然有一戰。所以得提防伐扶風旌時被辛箏當槍使,損失太多,倒時辛箏便能順理成章吞並君離的地盤。


  對於辛箏一方而言,那自然是極好的。


  對於君離這方而言,那必然是極嘔血的。


  扶風旌並不好打。


  雖然這位帝子因為前任濁山君侯死得不明不白的事與扶風侯關係不是很好,但扶風侯也不是什麽多愁善感的人。


  母子關係惡劣就惡劣唄,扶風旌還能為父報仇殺了母親不成?


  隻要扶風旌腦子沒問題都不會那麽做。


  他是扶風侯唯一的繼承人,扶風侯也沒有廢了他的意思,不排除廢了之後沒有別的孩子代替的緣故,但不管是哪種,扶風旌都沒有弑母的理由。畢竟,他若殺了扶風侯,哪怕是唯一的繼承人,他也將與扶風國君的位置永遠無緣。


  王侯貴族為了權力,弑父殺母殺兄殺弟殺姐殺妹殺子殺女是家常便飯,但在沒有權力衝突的情況還這麽幹無疑是缺心眼。


  扶風旌對於生父的死是什麽心情,又如何怨懟自己與濁山隰叔,扶風侯不在意,隻要扶風侯大腦發育正常就行,真發育不正常,那也沒辦法。


  武道第三重,哪怕年紀很大了,身體素質也不比年輕人差,甚至比年輕人更好,再生個孩子也不難。


  實在不想自己生的話,大不了讓扶風旌生,日後去子留孫便是。


  盡管扶風旌自己不信扶風侯能那麽冷酷的對自己,但他周圍的師保私屬力量因為旁觀者的緣故反倒看得很清楚。


  扶風旌若優秀,並且一直拎得清,地位自然穩固,反之,等著再添個弟弟或妹妹,或被去子留孫。


  在師保私屬們的努力下,盡管母子關係仍舊很僵硬,但扶風旌的能力並不差,即便是在辟雍學宮,也是能進前十的風雲人物。


  大魚吃小魚,大魚互吃中,這位能活到最後變成鯊魚,足以證明他沒有那麽容易對付。


  以上是幕僚門客們的看法,大部分,既然有大部分,自然有不從眾的,比如公羊粱。


  公羊粱明確表示扶風旌不足為患。


  這人最大的優勢就是投了個好胎,若讓他像辛箏一樣單靠自身.……辛箏能笑到最後,扶風旌肯定倒在第一輪淘汰中。


  但這種優勢隻能讓他在麵對投胎技術不如他的人麵前成為人生贏家,若遇上和他有同樣雄厚背景又有能力的人麵前卻隻能看別人成為人生贏家。


  君離問:“為何?”


  公羊粱回道:“扶風帝子,心性太過優柔寡斷。”


  因為生父死得不明不白而與生母的關係僵硬,卻又因為權力而不敢造反,不造反,國君之位是他的,造了,父仇能不能報另說,但江山肯定是沒了。


  放不下生父的死,又舍不得權力,結果將自己的儲君之位給弄得尷尬無比。


  但凡扶風侯有第四個孩子,扶風旌都活不到如今。


  做人做事,若選擇重情,當重到底,若選擇權力,亦當一往無前。


  不管追求什麽,始終如一,才能有所成就。


  扶風旌這種,還是那句話,投胎技術好也是本事,羨慕不來。


  綜上所述,公羊粱覺得,辛箏不會故意利用扶風旌來消耗君離的實力,一方麵是辛箏一直以來的行事都挺大氣的,另一方麵就是扶風旌的能耐不夠,一定要這麽做的話,很難不做得明顯,辛箏想來沒到完全不要臉的境界。


  公羊粱分析了一番後表示,打扶風旌的時候辛箏多半不會對君離做什麽,但打完以後.……說不準馬上就有一場伏擊。


  若昆北之地不是一場對諸侯與公卿繼承人的考核,殺人可以,但不能殺別的考生,公羊粱是很想說,辛箏可能在扶風旌倒下後立刻一劍捅死君離。


  一場奢侈而宏大的考試。


  公羊粱一邊在心裏感慨一邊繼續提起另外兩個人。


  方雷忞與防風陽生。


  這兩位在所有考生裏背景最雄厚的。


  方雷忞的背後是方雷侯,方雷侯雖然沒有直接幹涉,但方雷忞自身才幹不差,又有方雷侯提供的資源,擴張迅速,是整個昆北之地五條鯊魚中最強大的。


  其次是防風陽生。


  因著防風侯還在邊境打仗的關係,第一輪淘汰時每個人都對陽生手下留情了,不想惹了還在邊境的防風侯。


  陽生一直表現得很低調,實際上.……別人第一輪混戰時他正瘋狂的發展自己的基本盤。


  第二輪淘汰開始時,邊境的戰爭已經結束了,防風侯也與羽族談完了,經桓的首級沒要到,但九關防線周圍的大片土地卻是要到了,開始返程。


  不需要顧忌防風侯了,自然也沒人再對陽生手下留情,但陽生也露出了獠牙。


  大魚互吃結束時,陽生與方雷忞瓜分了瀾水昆北之地的西部,那也是整個昆北之地最精華的土地。


  這兩位不管哪個趁著君離伐扶風旌的殺過來,君離都可能打完扶風旌發現自己的老巢沒了。


  君離聞言,問公羊粱:“若讓你去遊說陽生與我結盟,你能否做到?”


  公羊粱問:“主上與辛子伐扶風,他伐方雷,之後同伐辛子?”


  君離頜首。


  公羊粱微微挑眉。


  自古結盟都是聯弱抗強,連強隻會變成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君離這一番選擇,無疑透露出了他心中對不同人的評價。


  陽生比方雷忞難纏,而辛箏最難纏。


  公羊粱拱手道:“臣必不負主上期望。”


  公羊粱的辦事能力極為出色,加上飲馬邑與郊邑都在雲水支流,因而可以通過舟楫往來,速度很快,公羊粱走了沒幾日派人回來告訴君離談妥了。


  他去的時候陽生也在踅摸接下去先吃方雷忞還是君離,不管吃哪個都有優勢,但另一個也肯定會摻和,君離派人來談結盟,正好讓他省了後顧之憂。


  為了表達信任,陽生與君離約定同一時間出兵,一個打方雷忞,另一個與辛箏夾擊扶風旌。


  君離按時出兵,走到與扶風旌接壤處時收到消息,陽生也和方雷忞交上手了。


  不需擔心老巢被偷,君離立刻投入了與扶風旌的戰事中。


  扶風旌簡直將自己給武裝成了半隻烏龜,半隻,不是一整隻,因為烏龜殼還沒打造完整,若是給扶風旌更多的時間,烏龜殼肯定能打造完整。


  君離一見扶風旌這架勢便知扶風旌是與方雷忞結盟了。


  扶風旌拖住君離,不讓君離去摻和西邊的戰事,讓方雷忞與陽生能無所顧忌的交戰。


  待方雷忞吃了陽生,君離就該顧頭不顧尾了,扶風旌隻要能抓住機會,無疑能實力大增。


  君離能猜到這思路,但不太理解:扶風旌怎麽解決辛箏?


  看隻有一半的烏龜殼,不難猜到,扶風旌沒想到最後一輪淘汰賽會這麽快開始,或者說,他沒想到辛箏能這麽快解決商陰之地,並且連口氣都不喘下就來推動第三輪淘汰了。


  正常人剛剛打完大仗,怎麽都應該休養生息一段時間,補充元氣。


  辛箏今歲就沒遵守過正常人的邏輯。


  挑著春耕快開始的時候打仗,打完一場立刻挑起第二場。


  扶風旌是個正常人,做為一個正常人,他必然跟不上辛箏的思路,但跟不上也得跟。


  麵對君離的疑惑,幕僚賓客們思索了下,終於有人道:“若要阻止辛子,怕隻能是在商陰製造混亂。”


  辛箏的地盤目前分兩份,一份在昆北,一份在商陰,前者的地頭蛇不是被殺就是被驅逐,被軍事化管理,鬧騰不起來,要製造問題,隻能是商陰。


  地頭蛇還有很多活著,並且地盤是剛打下來的,短時間內是無法盡收一地人心的。


  商陰是充滿膏腴的糧倉,若是生亂,辛箏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若如此,主上豈非要獨自麵對扶風旌?”一位賓客擰眉。


  和扶風旌打沒什麽,但打完後被辛箏給撿漏,那就很嘔血了。


  君離想了想,說:“若辛箏退了,我們便要以最快的速度打下扶風旌。”


  不然打個兩敗俱傷,辛箏又回來了,那就隻能被撿漏了。


  至於退縮,不可能的。


  看扶風旌那烏龜殼就知道,幸虧這回戰事起得早,不然自己麵對的就不是武裝到一半的烏龜殼,而是武裝到牙齒的烏龜殼了。


  君離並不是很想和扶風旌硬碰硬,第一回合是試探著讓人挑撥扶風旌與當地貴族們的關係。


  強龍壓地頭蛇,會有一些貴族因投靠而在利益重新瓜分中更上一層樓,但更多的地頭蛇是利益損失者,有利益損失,自然會有怨氣,有怨氣自然有做手腳的地方。


  為了表示自己結盟的誠意,君離故意讓那些因為扶風旌的到來而有利益損失的貴族有意無意的得到了一些自己的軍事情報。


  布了局,君離便耐心等待,在瀾水東岸的一條支流邊的丘陵與平原的過渡地帶等來了一支偷襲的兵馬。


  偷襲的兵馬悄無聲息的到來,又悄無聲息的消失。


  君離讓人將兵馬的衣服兵戈都給扒了下來,又挑了幾十人換上,再將還活著的俘虜挑選了幾個願意投誠的出來帶路。


  夜盲症是人族的通病,一百個人族,至少九十九個半一入夜便是瞎子。


  沒有夜盲症的人族肯定有,但必須長期攝入充足的營養,生活標準能達到這點的也不可能每天夜裏在城牆上守著,尤其是熱得要死、蚊群豐富得能把人給吸幹的季節。


  城門打開的那一刻,烏龜殼的使命也結束了。


  君離稍加修整便迅速南下,調整兵馬是需要時間的,兵貴神速,不趁著扶風旌重構防線前打過去難道還要君子風度的等扶風旌重新擺好車馬?

  然而,君離快,有人更快,君離還在半道上便見到了辛箏派來的使者,扶風旌已被擒,算是被淘汰了。


  到底是一位帝子,別的考生也就罷了,隨便送走便是,但這位,總歸不能讓人走得太狼狽,送他回蒲阪之前,辛箏打算宴請君離一同為他送行,畢竟不是真的生死相搏,隻是一場考核,以後還要回蒲阪的,到時低頭不見抬頭見,多尷尬,還不如讓他麵上能好點,以後也好相見。


  君離無法苟同,一場考核,迄今為止,各方勢力在昆北的混戰碰撞,前前後後直接間接死的人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了,卻隻是帝子王子公子們的一場考核。


  雖無法苟同,卻也無法拒絕,正如辛箏所言,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他不可能因為一己好惡而不顧自己背後的少昊氏。


  宴飲的地址選在雙方控製地盤中間的一處平原地帶,視野廣闊,有什麽埋伏,一眼就能看到,食物是從同一隻鑊鼎裏取的,酒亦是同一隻青銅罍裏舀的,大家都放心。


  雖然前不久還沙場相見,但這會再見,三個人卻都仿佛還在學宮時。


  卻也隻是仿佛,三個人變化都不小,扶風旌還好,早就成年,模樣變化倒是不大,隻是氣質比起學宮時多了兩份沉穩,而君離與辛箏,變化尤其大。


  辛箏的身形長了一截,但比起同齡人,仍舊矮了不少,但總體而言,氣色好了不少,。


  本就生得一副矜貴臉,隻是臉色過於蒼白羸弱,有時讓人隻能留意到那份蒼白羸弱感,這兩年卻是多了兩分的紅潤,氣質也愈發鋒銳,瞧著竟難得的有了少年人的朝氣,透著矜貴的朝氣。


  猶如神話中的神子。


  君離的變化最大,整個人仿佛樹木抽條,個子竄了一大截,以至於辛箏與扶風旌在見到時都愣了下。


  不過十四五歲,個頭卻快追上加冠多年的扶風旌了,辛箏更是得仰頭才能看到他的臉,察覺到這點後辛箏很快就坐到了自己的席位上,雙方都坐下,並隔著一段距離,不需要仰視便能看清表情。


  君離的嗓子還在變聲期,聲音堪比公鴨,不願說話,便隻能辛箏與扶風旌一直閑聊。


  扶風旌頗為好奇的問起辛箏是不是早知道自己會在商陰挑撥離間,哪怕是輸,他也想知道自己怎麽輸的,後方出了問題,辛箏前腳撤,後腳就跑了回來,中間時間都沒超過十二個時辰,再快也不帶這麽快的,除非辛箏根本就是假裝撤走,完全沒去管商陰的混亂。


  君離聞言亦是好奇的看向辛箏。


  辛箏將嘴裏的鮮果嚼碎咽下。“有過猜想,卻也不確定。”


  扶風旌無言的看著辛箏,你該不會因為有可能就重兵提防著吧?


  辛箏道:“我從一開始就沒相信過商陰的貴族們。”


  提防不是針對誰,而是對所有人。


  扶風旌:“.……”


  君離:“.……”


  辛箏舉起青銅爵。“此爵祝兩位回蒲阪的路上一路平安。”


  君離與扶風旌俱是一愣。


  兩位?


  扶風旌下意識道:“君離也要回蒲阪?”


  君離下意識想拔劍,卻完全拔不出來,手腳發軟,莫說拔劍,便是站都站不起來。


  君離拔不出劍,他帶來的侍從卻拔得出來,然而,辛箏與她帶來的侍從亦是拔得出來,並且後者有備而來,帶的侍從是精挑細選的,甚至連斟酒的侍女都不是來當背景的,亦是從軍中精心挑選的。


  帝國曆史上陰謀不斷,殺戮亦無休無止,但還從未有人在會盟的宴飲上對與宴者拔劍相向,哪怕是問罪,也會按著規矩來,反正沒人會把規矩給扔進糞坑裏。


  人畢竟是群居生物,活著,就必須披著一層甚至很多層皮活著,需遵守規則。


  君離雖帶了一部分軍隊,但因為傳統規則,軍隊是不能貼身跟著的,而要駐紮在邊境,君離不能太遠,但也不能太近,因而察覺到宴飲的地方發生了騷亂時辛箏的劍早已架在了君離的脖頸上。


  扶風旌這唯一一個純然無辜的倒黴蛋同樣手腳發軟起不來,全程懵逼的看著這禮樂崩壞後的第一出將會盟規則扔進糞坑的曆史□□件上演。


  辛箏笑說:“你被淘汰了。”


  君離難以置信的等著辛箏,問:“你要殺我?”


  辛箏挑眉。“我不會殺你,但你不投降,我會砍下你一條手臂。我是一把很好用的刀,王不會為了你的一條胳膊而讓我賠命,而少昊氏也不會為了你的一條胳膊與王結怨,隻會利用此事獲取足夠的利益賠償,但你的斷臂,總要有人負責,不能是我,便隻能是你的下屬們。”


  君離沉默須臾,刹那間仿佛從少年進入了暮年。“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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