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過府（1）

  “呸。”吳柔聞言白了杜婷婷一眼，啐道：“狗嘴吐不出象牙。”說完微微提高聲音，對門外的李伯說：“辛苦李伯了，我們這就去。”


  杜婷婷嘿嘿一笑，打開自己的珠寶盒，誇張地叫道：“哎呀，小柔兒，這可是我壓箱底的玩意兒，除了我爹娘壽誕之外還沒在別人麵前帶過呢。今天姐姐就做個好事兒，自家妹妹去見情郎，沒的說，姐姐就把未來的嫁妝借你用，別客氣，隨便挑。”


  吳柔翻了個白眼，懶得理會風言風語的杜婷婷，衝著鏡子整了整自己的儀容，揮舞著白嫩嫩的小拳頭，毫無威脅地威脅杜婷婷道：“再亂說話，揍你。”杜婷婷做了個怕怕的表情，然後挽著吳柔的胳膊，蹦蹦跳跳地推開房門往外走。


  李白以本尊見人的時候，人們形容他無非都是才高八鬥、風流倜儻。等他易容見人的時候，人們一般都用輕佻、猥瑣、下流、無恥和不要臉來形容他。不論是正是邪，李白臉上的表情要麽飄然若仙，要麽欠揍欠踹，唯獨沒露出過瞠目結舌、目瞪口呆這樣的表情。因為李白覺得，哪怕有個歸仙站到自己眼前自己可能都不會太過驚詫，縱橫塵世這麽多年，自己什麽沒見過？


  可是今天，林一徹底顛覆了李白對世界的認知，此時他就一臉瞠目結舌、目瞪口呆地望著坐在杜辛和歐陽傲對麵胡吃海塞的林一。


  如果李白有能力，他一定會隻身付幽冥，去看看那傳說中的生死簿，順帶瞅瞅林一前八輩子是不是都是豬或者什麽大胃口的妖獸投胎做人的。


  李白知道林一能吃，從太白樓自己剛喝兩口酒桌子上的飯菜就已經見底，到今天早晨在稀粥鋪子林一一個人就吃得店家滿頭大汗，加了兩個籠屜才供得上林一吃饅頭的速度。李白隻是微微的驚訝，但是絕對不至於驚嚇。


  李白知道林一隻有十三歲，而且還身負一種說出來就會引得修仙界大亂的血脈，對於林一十三年來走的每一步他都了如指掌，所以見到林一這麽能吃他倒是也沒覺得太驚詫，畢竟少年郎，長身體的時候，又是山裏的少年，能吃點，很正常嘛。


  可是現在離剛吃完早飯有多長時間？到一個時辰了麽？吃了六籠屜饅頭，喝了十二碗粥，還順進去八根油條的林一就又順著杜辛的邀請坐在餐桌上吃早飯了？


  如果林一已經修仙了，李白根本不會如此惶恐，對於修仙者來說，吃再多東西真氣一轉都隻是個屁……可是明明白白地，從一見麵開始，李白就用神識探過林一的身體，除了一顆青中泛著灰氣的自然之心之外，林一的身體明明白白的一個普通人。


  可是普通人這麽能吃？吃得人家粥鋪老板都要報官了？

  林一順著李白的指點，很快就找到了瓊漿城府，也就是杜府。扣響了朱紅色的大門，和一臉好奇的門房說明了來意，等到門房進去通報，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杜辛和歐陽傲就攜手迎了出來。


  吳、杜、歐陽三家交好，吳柔驚馬的事情杜辛和歐陽傲早就知道了，當時兩個人就嚇出一身冷汗，吳柔在兩個老頭的心裏無疑是半個閨女的存在，閨女被人救了，這番恩可小不了了，兩個老頭當時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給林一一番似錦的前程。


  聽聞吳柔和林一已經約好了三日後過府一敘，雖然昨天的晚膳兩個老頭都喝到了後半夜，但是今天還是一早就起來了，兩個老頭在院子裏對著打了一套強身健體的拳法，一邊打還一邊猜測著林一到底什麽模樣，什麽性情。


  等到門房前來通報，兩個老頭當即收了架勢，攜手邁步就迎了出去。林一見有人迎了出來，先不管是誰，當即素容拱手，在李白嫌棄的眼神裏吊了一通書袋子。


  杜辛是沙場老人，歐陽傲又是江湖老手，兩個人肚子裏的墨水加起來怕是和林一在伯仲之間，聽著林一吊著不三不四的書袋子，反而還眉飛色舞地拉著林一的手高興道：“好好，不想賢侄不但武藝驚人，還飽讀詩書，文武雙全，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兩個老頭滿意得眉飛色舞，李白在後麵差點沒讓自己的吐沫噎死。


  和林一客套了一通，兩個老頭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李白的身上，對杜辛和歐陽傲，李白自然不會像對林一那麽隨意，很有風度地一拱手，笑道：“在下李天真，和林一同行，不請自來，恕罪恕罪。”原本在一旁笑嗬嗬的林一聞言差點閃了舌頭，李白用假名字他能理解，畢竟易容上街的人，肯定有著為人不知的秘密……隻是李天真？林一想了想李白盯著花船上那些白花花的胸脯直流口水的樣子，眼睛有些發黑。


  不過杜辛和歐陽傲都算得上江湖中人，性格最是豪爽不過，連忙道：“哪裏哪裏，來者皆是客，快請進、請進。”末了，杜辛還高聲道：“老李，讓廚房多準備點早膳。”杜辛和顏悅色地對林一和李白說：“兩位一大早來，肯定沒用早膳吧？來，一起一起，我們兩個老頭最喜歡和你們這些少年郎打交道，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啊，哈哈。”歐陽傲在一邊深有同感地點頭。


  李白笑了笑，正要拱手說吃過了，卻見林一先他一步地點頭，老神在在道：“那就打擾杜伯伯和歐陽伯伯了。”說完，林一還略有深意地瞅了歐陽傲一眼，隻是兩個老頭都在興頭上，誰也沒在意。


  見兩個老頭一邊拉著林一的手一邊往正廳走去，半路還讓李管家去喊兩位小姐和歐陽少爺出來用早膳，李白望著林一的身影翻了個白眼，心裏暗道：“吃，還吃，吃死你，看你能吃多少。”


  結果李白傻眼了，兩個老頭的表情也有些呆滯。


  一般來說，自家人用膳，都是等家人聚齊了，家主動筷以後其他人才能夾菜。但是歐陽傲和杜辛半輩子都是在刀口上混過來了，對於這些繁文縟節本就不太重視。再加上林一是吳柔的救命恩人，而且還“文武雙全”，兩個老頭怎麽看怎麽順眼。給林一摁在餐桌上就往他的碗裏夾菜，根本不顧吳柔、杜婷婷和歐陽錦還沒落座。


  林一是個實在孩子，長輩賜不敢辭的道理心裏明白著呢。所以杜辛和歐陽傲但凡夾到他碗裏的菜，都會被林一不動聲色地就著饅頭吃進肚子裏。


  開始的時候杜辛和歐陽傲都沒在意，李白也隻是撇著嘴喝著全然沒味道的清酒斜忒著林一不說話。單是很快，三個人就覺得不對勁了。


  先是杜辛和歐陽傲，兩個人和林一、李白一邊說說笑笑，一邊給林一夾菜，偶爾還會扔給林一肩頭的啾啾一兩塊肉，但是很快，兩個老頭就發現，自己還沒怎麽吃呢，怎麽一桌子的飯菜都沒了？李白的表情早就不對了，嘴巴微微張著，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念叨著：“十七個……十八個……”林一又兩口解決掉一個饅頭，李白哆嗦道：“十九個……”


  等到林一吃到二十個的時候，三個人的表情就都凝固了……這還有三個人沒上桌呢，飯菜就沒了？


  好在杜辛和歐陽傲都是混跡江湖的老人物，心念很快就轉了過來，幹巴著吩咐早就把眼睛瞪得溜圓的李管家再吩咐後廚做上些飯菜，對林一在心裏又高看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