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奶酪布丁小姐(11)
塞西爾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帶回家的一大一小兩個美男子會在女仆中掀起軒然大波。
“梅林,再多拿兩套餐具出來。麗茲,晚飯要多準備一點。瑪麗,再去買點麵包和奶酪回來。凱瑟琳,廚房裏不要你幫忙了,夫人要你去收拾客房……”掌管廚房的瑪麗亞神氣活現地指揮得眾女仆團團轉,索菲正納悶,瑪麗亞就點到她的名了,“索菲,把院子裏的柴火全都劈好搬進來。今天有客人,你可別想偷懶!”
“客人?”沒聽塞西爾提起有客人要來。不速之客,很可能是範?康拉德和愛德華?達德利。
“是啊,聽說是老爺的遠親。那個少年帥得像油畫上的天神一樣,還有和他一起來的小孩,可愛得不得了……”多嘴多舌的麗茲忙著炫耀自己打聽到的小道消息。
果然是他們!
麗茲的喋喋不休很快被瑪麗亞的怒吼打斷:“麗茲,我們可沒那麽多時間磨磨蹭蹭!”
“算她了不起。就她那副啤酒桶身材,帥哥看都不會朝她看。”麗茲撇了撇嘴,還是在瑪麗亞的下一波獅子吼襲來之前乖乖地去幹活。
範和愛德華的出現給塞西爾家的女眷帶來的衝擊也一樣大。
愛德華?達德利比同齡人瘦小得多,皮膚帶著病態的蒼白,惹人愛憐的樣子讓塞西爾的妻子和女兒母性泛濫。但愛德華對她們的疼惜毫不領情,不敢和陌生人說話,隻會躲在範的身邊,用小鹿般機警而無辜的眼神打量周圍。十九歲的少年儼然是個老練的保姆,照顧起小孩來無微不至。見到範?康拉德以後,塞西爾就深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推測感到慚愧。如果伊麗莎白女王不接受他們,塞西爾不介意家裏多兩個養子。
戈貢佐拉一直躲在廚房,打算等夜深了以後,再去客房探探虛實,瑪麗亞卻突然要她去給客房的壁爐添木柴。
“索菲,你不先去洗把臉嗎?”戈貢佐拉在去客房的路上被凱瑟琳叫住,“瞧你,滿臉的灰。”
“算了吧,很快又會弄髒的。”戈貢佐拉長得太惹眼了。為了掩蓋自己的美貌,她一有機會,就假裝笨手笨腳,弄得滿臉塵土。而且她在女王的加冕遊行上見過範?康拉德和愛德華?達德利,更加不能以真麵目去見他們。
“天哪,別在帥哥麵前自毀形象,自己弄幹淨,你應該還是挺漂亮的。”
戈貢佐拉知道自己對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然後讓他愛上我、娶我,我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凱瑟琳開玩笑地推了戈貢佐拉一把:“算了吧,我看他們隻是老爺的鄉下窮親戚,養養眼還行。我可不想嫁給一個窮光蛋,被他拖累一輩子。”
“就是,男人有錢才是最重要的。”戈貢佐拉聳聳肩,“等我遇見值得我嫁的男人,我會好好打扮自己。”
說到值得嫁的男人,戈貢佐拉的腦海中自說自話地浮現出馬修的身影。他有什麽好?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屁孩,又沒錢又沒用,永遠不可能救她脫離“萬福瑪麗亞”的魔掌。不過他真的很像大天使拉斐爾,不論是外表,還是內心……她在胡思亂想什麽?戈貢佐拉像趕鴨子一樣趕走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前麵就是客房了。戈貢佐拉對著走廊裏的鏡子照了照,把自己的頭發弄亂,確信自己也認不出自己,然後才去敲門。
房間裏是一派溫馨。窗外還在下雪,在外麵的窗台上積起厚厚的一堆,木柴在火爐裏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音,微弱的光線照亮房間裏樸素高雅的家具和坐在火爐邊的兩個人。小天使般的孩子像隻樹袋熊一樣趴在少年身上,似乎已經睡著了,戈貢佐拉隻看見他的後腦勺。壁爐裏跳動的火光照亮小孩柔軟的金黃色頭發,光與影的對比也讓少年俊美的臉龐顯得越發棱角分明。少年歪著頭假寐,聽見開門聲,才睜開眼睛——罕見的鋼藍色眼睛,確實是戈貢佐拉在女王的加冕遊行上遇見的範?康拉德。
戈貢佐拉假裝不認識他們:“您好,我是來……”在進房間的時候準確無誤地被門檻絆倒,手裏抱的木柴都朝他們飛過去。
一塊木柴眼看著就要打到愛德華身上,被範一把接住。
小侍衛身手不錯嘛。戈貢佐拉決定盡量避免和他正麵交手。
“羅賓。”範輕輕拍醒身上的孩子。
小家夥很不滿意地揉著眼睛,乖乖坐到一邊繼續打嗬欠。範來幫戈貢佐拉撿地上的柴火。
“沒關係,我自己來好了。”戈貢佐拉爬在地上,盡量避免麵對他們。隻要範背對戈貢佐拉哪怕一秒鍾,足夠讓她用手裏的木柴把他打昏,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愛德華?達德利,可他很警覺,始終保持愛德華和戈貢佐拉都在自己的視線內。自己的打扮有什麽破綻嗎?還是說他對任何陌生人都保持高度警惕?不管是哪個,都不是好事。
一雙小腳出現在戈貢佐拉的視野內。戈貢佐拉抬起頭,發現是愛德華拿著幾根木柴遞給她。
“給你。”
“謝謝。”戈貢佐拉接過木柴。
一隻肉嘟嘟的小手又撫上她的臉頰。“你臉上真髒。”
“別把你的手也弄髒了。”戈貢佐拉趕緊拿掉他的手,用圍裙擦上麵的灰,“不然管家又要罵我了。”
範抱走愛德華,戈貢佐拉對上他的鋼藍色眼睛,立刻一副花癡樣,捂著臉逃也似地離開。
尖叫、暈倒、臉紅……範對女人見了自己以後的各種花癡反應都已經見怪不怪,戈貢佐拉的表現也和任何普通女人一樣,可範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範,我們有麻煩了。”愛德華拍掉膝蓋上的灰,“她就是我們在女王的加冕遊行上遇見的‘人販子’。”
是她!那個沒有腳步聲的女人。“你也覺得是她?”恐怕比人販子更糟。人販子不會訓練自己走路不發出任何聲音,而她從站在門外到離開,都像幽靈一樣。
愛德華很肯定地點頭:“她身上有一股刺鼻的廉價香水味,而且似乎很害怕我擦掉她臉上的灰,說明她見過我們,而且來者不善。”
“明天我去問問塞西爾。如果女仆是新來的,我們就麻煩了。”
愛德華重新爬到範身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房間裏有爐子真好,不會半夜被凍醒。”
範愛憐地撫摸他的小腦袋上和簡一樣的金黃色頭發。愛德華剛出生的時候,住的是倫敦塔裏的王宮。兩個奶媽和二十多個女仆圍著他一個人轉,玩具堆滿半個房間,還有愛他的父母。可在他出生之後的接下來五年中隻能隨範過居無定所的日子,饑一頓飽一頓是家常便飯,從來不知道生日是什麽,別人家的孩子吃聖誕大餐的時候,他隻能和範抱在一起互相取暖,在睡夢中嚐嚐烤鵝的滋味,美夢還經常被軍隊搜查的聲音打斷,半夜裏就得起床繼續逃命。愛德華很小就學會用一張小甜嘴和可愛的笑臉來換取更加廉價的食物和住所,可以對任何好心的陌生人親熱地稱呼“爸爸”“媽媽”,以躲避追兵,即使生病的時候,也從來不會提任何過分的要求。在塞西爾家可以不挨餓不受凍,可能是愛德華懂事以來過得最好的一天,可是居心叵測的各路人馬居然能一直追到樞密大臣家裏。範恐怕又要一夜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