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交待後事
莫劍領聽懂了他的話，又聽不懂他的話，他到底想說什麽？張嘴正要問，門又關上，他消失在門後。
莫離往外走，半路遇到張陽飛，他同樣平靜的說了幾句：“這幾天留意消息，如果瑤瑤出了事，你就給她尋塊大點的地方。”
“大點？多大？”張陽飛腦子短路，沒有忌諱的直接問。問完才發現問錯，又發現莫離沒有生氣。
不但沒有生氣，神情還冷靜的可怕：“兩個人的位置，睡得舒服些，她不想太擠。”
“……”張陽飛怔在那裏，兩個人的位置，這是幾個意思？扭頭想問，他同樣消失在電梯裏。一行人全部被他弄得糊塗，又全都不願意往壞處想。
必竟他是男人！
必竟他是莫家的長子長孫，與生俱來就身肩重責，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就放棄整片森林，那是懦夫的行為，那是不負責的行為！
然而，莫離卻無所謂這些，平靜地開著車，平靜地撥打莫諾檸的電話。莫諾檸卻和他扛上一般，死活都不接他的電話。他不再打，改成短信：“檸檸，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你這兩天就收拾東西回家來，家裏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你處理。”
莫諾檸還是不回短信。
莫離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妹妹比程清瑤還難控製……哎，算了，人生豈能沒有遺憾，留點遺憾也是自然的，不過她應該會回來……
莫離繼續開車，一路開到莫家老宅，劉伯看見他回家很是意外，因為他很久很久沒有回來，三個月？半年？一年？或許更久：“我去叫夫人，夫人知道你回來肯定會很高興。”
劉伯慌慌的跑了，他站大院等著，環視四周，熟悉的景色卻有種陌生的感覺，也的確陌生。房子翻了新，花園的花花草草拔除了一些，卻多出一個新亭子，亭子裏麵建了秋千，還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沙池。繞過主樓到後麵，的確如端木韻所說的那樣，空地上正在建城堡，框架搭了一層多高。泳池也在翻建，擴大了一半的規模，多了大半個兒童泳池。
“嚴醫生說她還能生，能生就建著吧，這個用不上那個也能用。”不知道什麽時候，端木韻走到了他的身後，怕驚擾他似的，聲音說得很輕很輕，輕的都沒了她驕傲的本性。
莫離轉過身看著她，她變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變的。
記憶中的她不是這個樣子，是冷漠無情，高傲自大，目中無人的，她眼裏唯有的人是她自己，她關心的人是她自己，她愛的人依舊是她自己。她自己就是整個世界，就是她的全部。可是，眼前的她完全不是這樣，眼中多了許多的無奈，多了許多的悲憫，多了許多小心翼翼的嗬護，盤起的頭發也多了絲絲縷縷的白發，她不止變了，還老了，悄悄然中就變的老了。
“媽。”
心酸從心底抑製不住的泛起，過往的恩怨在此時都算不上什麽，這或許就是一笑泯千仇，或許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莫離不再恨她，也最後叫她一聲媽。
端木韻卻傻傻地怔住，像看著陌生人那樣看著他，要麽不說話，要麽見麵就吵，“媽”這個詞從他九歲那年就開始慢慢消失，以至近二十年的時候她沒有聽見他叫媽。
“不為父母，不知道父母的苦。自己做了父母，才知道父母要承擔什麽。媽，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莫離想抱抱她，但終究沒有伸手。
端木韻傻得更深，呆呆地的看著他，嘴唇顫抖不停，這孩子今天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說起這些事？難不成是瑤瑤？？？
“瑤瑤還是老樣子，今天我來這裏也不是聊她。媽，我今天來這裏是想跟你說，嚴醫生沒有跟你說實話，她騙了你。”
“……”
瑤瑤雖然保住了子宮，但以後想再懷孕恐怕比登天還難，我又是妻奴，沒她不行，所以莫家香火的任務還是交給清漣吧！”
“……”
“現在醫學發達，試管嬰兒可以延續莫家的香火，隻需找個代孕媽媽就好。媽，你看女人的眼光一向可以，這件事情交給你來做我放心。”放心，他真的放心，說完不等她回答，他就轉身走了。
沒有留戀，也怕留戀！
開車急速飆離，端木韻追在後麵也沒能叫住他，而他卻看著觀後鏡淚流滿麵，就這樣吧，該見的都見了，該交待的都交待了，剩下的時間他要去海邊？還是去登山？
有電話打進來，是莫劍翎的電話，一開口就嚴厲的問他：“你在哪裏？你到底想做什麽？瑤瑤還沒死，你就想殉情嗎？”
莫離紅了眼眶，聲音沙啞的掛斷電話：“對不起，你就當沒生我這個兒子。”
莫劍翎氣得肝疼，再打他的電話，卻是隻響不接。隻能打給南幽瑾，把他跟他說過的話，把他跟端木韻說過的話，把他跟張陽飛說過的話全部說了一遍：“他這是在交待後事，他這是想跟瑤瑤一起走，快快快，不管用什麽方法都要找到他。”
南幽瑾罵了一聲娘，夏林傑調動最精睿的偵探，三方人馬進行全城地毯式搜索。譚夜櫻的手機也不敢停，一直打他的手機，卻是一直打不通。
而他避開譚夜櫻，直接和搶救室的院長聯係，不用過多的語言交流，隻一聲歎息他就懂全部的意思。
最後，他沒有去海邊，沒有去登山，開車回了他們的家。洗澡，梳頭，剃須，換上潔白的新襯衣，再給楊莎的供像上香：“對不起，沒有照顧好瑤瑤，等見了麵再來嶽母麵前領罰。”
上完香，淨了手，再打開床頭的抽屜，裏麵有一瓶安眠藥，是他前些日子從醫院拿的。
說句實在話，程清瑤不管是好是壞，她都是他的妻子，她生他生，她亡他陪。
打一開始，他就是這種決心，隻是她不懂而已。
拽緊藥瓶躺在床上，旁邊是她的枕頭，隱隱地飄來她淡淡的氣息。他靠過去，依著她的氣息閉上眼睛，內心出奇的平靜，完全沒有死亡前的不舍和恐慌。
不禁笑了，抱著她的枕頭在懷中，如抱著她在懷中：“此生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別問我為什麽，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