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人還不見了

  程清瑤不能死，她還有很多事情沒做。


  還沒有找到媽媽的凶手。


  還沒有讓夏逾去到墳前給媽媽一個說法。


  還沒有完成小蘇的遺言，沒有讓艾綰綰受到該有的懲罰。


  還沒有看著念念長大，沒有弄清楚堯堯的真相……還有很多事情很多事情沒做，不能就這樣死……


  想起救莫清漣的那一幕，她自己都有後怕。可當時的情況，她除了救沒有別的選擇。等待救援的時候，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想。看到莫離過來救她的時候，她空空的情緒終於沒法淡定，很亂很慌，慌的怕死，慌的以為什麽都是最後一眼最後一句。


  怕自己再沒有機會說，就把念念的真相告訴他，想著她如果死了，念念還有他可以照顧！


  可是，他卻生氣了，不相信她的話，不停地逼她給解釋。搶救的時候，意識模糊的時候，痛到歇斯底裏想要放棄所有的時候，她都能聽見他生氣的威脅：“程清瑤，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什麽叫念念是我的女兒？什麽叫你和南幽瑾有名無實？我不信，我一點都不相信！”


  如此一來，她更加不敢死，一次次掙紮，一次次從死亡線上爬回來。再見他，她滿腹的歡喜，感覺活著真好。而他，還是那樣的冰冷和冷漠，告訴她，沒有婚禮，沒有婚禮，沒有婚禮。


  她想要婚禮！

  想要美美的自己！

  想要親人朋友的祝福，想要念念圍著她開心的笑，想要他癡癡又滿懷愛戀地看著她……她想要，想要，想要，凡是有關他的一切她都想要。可是，好痛，真的好痛，痛得呼吸小心翼翼，痛得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刀山火海般的煎熬，終是忍不住地喊了出來：“痛……痛……莫離……我痛……”


  莫離知道她痛，也不可能不痛，可如果連痛都挺不住，她又要怎麽活？想哄她，想疼她，又不得不狠下心冷漠的對她：“你哪裏痛？”


  “哪裏，都痛。”啟開的眼睛隻有一條縫，隻夠將他收入眼中，可是為什麽？為什麽她喊了痛，他還是這樣對她？就不能多給她一點暖意嗎？就不能多給她一點溫柔嗎？她都這樣了，都這樣了！

  莫離也想給，可是給不起，給了暖意和溫暖她就會懶，就會躲到溫柔鄉裏不肯出來，那個時候他想救都救不了。沒有溫柔，沒有暖意，有的還是那些冷冰冰的腔調：“說具體哪裏痛？”


  “唉。”程清瑤歎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張嘴，吐氣如絲：“心髒，這裏，痛。”


  “怎麽個痛法？”


  “絞著痛啊……你不理我，它就絞著痛……痛得無聲無息，痛得抽搐抽筋，痛得想打滾又沒力氣滾……現在不能多說話，一說話一吸氣就更痛，痛得不能呼吸，痛得感覺自己就要活不下去……但是，如果，你對我好一點，抱抱我，我就不會這麽痛……”


  “我是醫生，賣藝不賣身。”


  “要怎樣你才能不生氣？你不生氣，我才能安心養病，才有力氣跟你解釋念念的事情。念念……”


  “夠了！”莫離不能讓她這會兒說，憋也要憋到她完全脫離危險的時候：“要想我不生氣很簡單，第一退燒。第二，撐著床自己能坐起來。第三，能下床自己走到外麵去散步。做到一點，我就消氣三分。全部做到，我就給你機會解釋。解釋的妥當，婚禮繼續，我還是你的。”


  程清瑤又是一聲沉沉的歎息，她迷迷糊糊的再次陷入痛苦的昏睡，看來喊痛也不行，還是老實的呆著吧。老實的挨著痛，等痛到不痛的時候差不多就熬出了頭。


  莫離也是一聲沉沉的歎息，半個月的時間她前期搶救，後期發燒，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好。這兩天的意識比以前強一些，可高燒依舊不退。如果這時候給她甜頭，她肯定會放鬆，肯定會躲在舒服的角落自生自滅。


  她要自生自滅了，他要怎麽辦？念念要怎麽辦？

  於是，逼她成了唯一的救贖之路！

  醒著的時候不敢碰她，睡著的時候才敢抱她，癡癡又憐憫地看著她，心中默念：“老婆，快點好起來，不要再丟下我，你已經弄丟我四年，再不把我帶回家，我真的會忘記回家的路。”


  程清瑤在努力，她真的在努力，莫離也是對的，如果給她甜頭，她肯定會逃避這些痛苦。真的，真的是超級痛苦，如果能躲開享受，她肯定會躲開。


  誰會願意一直都承受呼吸之痛？


  之後的時間反反複複，最危險的一次又上了呼吸機，耳邊全是淩亂的腳步聲，還有莫離冰冷如雪的聲音：“留下一個特護，其它人全部出去，這間病房越少人進來越好。念念如果來了，讓她先回家，就說她媽咪不想見她，讓她最近不要再過來。”


  程清瑤急了，莫離怎麽可以這樣對念念說話？念念聽到這樣的話，還不哭死啊？念念，那是她的心頭肉，怎麽可能承受這種痛苦？不要，不要對念念這麽慘忍，她再掙紮一下。


  再掙紮一下，是不是就能浮出缺氧的水麵？


  之後的時光變得格外的艱難，每一口空氣都像帶刺，深深地紮著，劃得遍體鱗傷，鮮血倒流。也算她爭氣，艱難了一周情況終於好轉，呼吸無力卻不再那麽痛，晚上能醒五分鍾左右，白天也能醒三次。撐不了太多的時間，但是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多。


  曆經一個半月的時間，她終於逃出魔手，從重症無菌病房移到普通病房。體溫連續正常，撐著手能自己坐起來，雖然耗時漫長，雖然累得滿頭大汗呼吸劇烈，但是她能自己坐起來。


  按照他的承諾，做到一個消氣三分，做到兩個就要消氣六分，可是他依舊不開心，不太願意跟她說話。她問三句，他答一句。她若不問，他就一句都不說。


  住院第五十天，程清瑤終於受夠了，扭開頭不吃他喂來的飯。餓死算了，餓死了看他要不要說話？


  他也是夠了，不說話，不哄她，還自己坐在後麵吃，把她的病號餐吃得一點不剩。這就算了，他還吧唧嘴，好像在說：“真好吃，真美味，不吃拉倒，反正不是本少爺挨餓。”


  程清瑤氣哭了，整個臉埋進枕頭，把自己憋到要死的時候，卻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病房，隻剩特護在床邊守著，還萬分羨慕嫉妒恨的跟她說：“莫太太真是福氣，找到莫先生這麽好的男人，五十天他連床邊都沒有離開幾次。擦身，換衣服，喂飯喂藥這種事情都是他親力親為，我守在這裏也隻是給他打打下手。有時候連續幾天不合眼，讓他去睡會兒都不去，頂多就是床沿邊別扭地趴會兒，一會兒就能驚醒。”


  程清瑤不信，超極不信，哼哼的冷笑控訴：“他剛才，就在這裏，把我的病號餐全部吃光，一口沒給我剩就算了，人現在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