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飛雲澗
聽完紀淮的講述，阿蕪久久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做。隻是內心卻煩躁不安，總覺得需要一個人來告訴自己，究竟應該何去何從，又應該做些什麽。
紀淮已經走了兩日了，這兩日裏阿蕪的煎熬不減反增，總是日日夜夜的總在折磨著他，讓他坐立不安。
“你在苦惱些什麽呢？”星夜看出了他的煎熬，終於問出了口。
阿蕪神色迷茫的回答道：“當日星夜殿之戰，我殺害了許多修士，如今萬靈門我怕是回不去了。魔族也怕我會增加了你的勢力，並不願接納我。如今天大地大，竟不知該去何處，又為什麽而活著。小九去了我很傷心，大師兄叛出，我也很憤怒。隻是這些情緒並不長久，不過幾日便融入了我幾千年的記憶當中，歸於平靜。如今的我，似人而非人，似魔而非魔，兩方陣營皆不容我，那我又該為誰而戰？幾年前我是為了田守的心願，幾個月前我是為了修真界而征戰，那我現在又為了什麽呢……”
阿蕪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語氣中盡是迷茫與孤獨，於是星夜便提議道：“我向你推薦一個地方吧，去了那裏，也許你就有答案了。”
巧合的是，星夜推薦的地方阿蕪曾經和小九誤打誤撞來過，這個地方就是飛雲澗內的桃花穀。
飛雲澗內的桃花穀中，有一座藏在桃花深處的小院。小院用斜插著的竹條圍了起來，推開柴扉，一條潔白的鵝卵石路通往了竹屋和木亭當中。桃花穀的桃花四時常開，桃花慢慢悠悠的四處飄落，一副安穩歲月的景象。
戰場上養成的警戒心使阿蕪不敢大意，化作木靈狀態隱在樹上，居高臨下的往裏觀望著。
小院中靜悄悄的，此時木亭中的沏茶聲就格外引人注意。
“你來了？”木亭中正在專心沏茶的女子頭也不抬的說道，讓阿蕪心裏直突突，疑惑著為何會被發現。
就在阿蕪猶豫的一瞬，柴扉處傳來了腳步聲。阿蕪轉頭看去，正是季禾穀的掌門季百裏。季百裏沿著石子路走進了木亭，自行端起斟滿的茶盅飲用起來。這時，坐在對麵斟茶的女子，也就是禾九十才抬起了眼睛。
禾九十指著麵前的杯子說：“你拿錯了，這杯才是你的。”
季百裏：“酒滿茶半，你那杯隻是半盞，難道我在你心中隻是一個客人嗎？”
禾九十想了想，點點頭道：“你說的也對，這畢竟是你的地盤，我才是客人，這杯我喝。”
季百裏聽到這話手中一頓，無奈的說：“阿九，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是我的妻子，我所有的，自然都是你的。”
禾九十又垂下頭，端起茶盞說：“可惜我的不能是你的。”
季百裏放下了茶杯，心情鬱躁的走來走去，說道：“阿九，你還是在意這件事嗎？我跟你解釋過許多次了，我從來不想要你的任何東西，甚至我願意把我所擁有的一切都給你，你怎麽就是不信我呢？”
禾九十吹一吹茶水，說：“那我就要一番清靜，季掌門可以走了。”
“阿九！”季百裏又氣又急的說，“你若是不為自己著想，也要想想腹中的孩兒。再過幾日你就要生產了，你一人在這我怎麽放心？”
“是怕聚靈珠被人拿走吧？”
“阿九！”
季百裏眼看無法說服禾九十，隻好往院外走去。
“出來吧，我知道你來了，小意。”
禾九十又叫了一聲，季百裏麵色不解的回頭望了過去，隻見禾小意不知從哪裏繞了出來，手中撐著一把傘，正是她的武器“柔柔”。
“姐姐，我來取我的東西了”，禾小意柔柔的說道。
禾九十嗑了一聲，順手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借著茶盞杯蓋的遮掩偷偷的吐了一大口血，然後慢條斯理的說：“你是來拿聚靈珠的嗎？可惜我不想給！”
禾小意瞬間變臉，麵有怒色的說：“姐姐緣何不願給我。禾家先祖曾有遺訓，隻有禾家之主才有資格繼承聚靈珠，如今你已不再是禾家主，給不給也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禾九十坐著走著累，就斜斜的靠在了身後的椅背上，說：“不為何，我還要用，等我用完了就給你，你回去吧。
禾小意咬牙切齒的問道：“那姐姐何時才能給我。”
禾九十：“少則一月，多則十年。反正你又駕馭不了，何時給你又有什麽關係。”
禾九十的這句話深深的刺痛了禾小意，隻見她突然出手，將撐開的傘往禾九十的方向拋去。
“柔柔”在禾九十的頭上旋轉，形成一種向上的引力。此時的禾九十不閃不避，端起茶盞又咳了幾聲。
“柔柔”越轉越快，造成的引力越來越強，禾九十的咳嗽也越來越劇烈。終於，她不再飲茶，認命的趴在了桌子上。
隻見這股引力將禾九十的右手拉起，右手腕的傷口處一顆參雜了雜色的碧珠正在緩緩升起。
隨著綠色的珠子越升越高，珠中的一絲斑駁也被剝離了出去。這時的禾九十卻突然掙紮起來，想要將那縷雜色爭奪回去。
“小意！你想要做什麽！你可知這珠中的是什麽，這可是“如意”啊！你快住手！住手！”
“我當然知道這裏麵是誰，我也知道他是早該魂飛魄散的“禾如意”！一個庶子而已，不配把魂魄養在聚靈珠裏。”禾小意惡狠狠的說道，手中逐步發力，將禾如意的魂魄一絲絲的剝離出去。
目睹了這一切的禾九十不再喊叫，左手偷偷的捏住桌上的“換生”扇，然後將體內不多生機全部注入了進去。就在禾如意的魂魄即將散去的一瞬，“換生”突然從桌上跳起，如一道光一樣在聚靈珠四周旋轉，將禾如意的殘魂收入了扇中。
禾小意使出了各種手段也無力阻攔，這時的她才想要和禾九十理論一番，卻發現久久未說話的禾九十已經倒在桌上，沒了生息。
“姐姐？”禾小意迅速收回了“柔柔”，難以置信的小聲叫道。
一直在後麵觀望的季百裏撲了過來，將禾九十一把抱起，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鼻息。然後顫抖著手，艱難的將禾九十的眼睛闔上。
禾小意仿佛臆症了，自言自語的說道：“我沒想這樣的，我本意不是這些的。我隻是想證明我自己，證明我也可以，證明我也可以是“君行千裏，助力九十”的禾九十，而不是隻能小意溫柔的禾小意。我沒有錯，我沒錯！”
禾小意越說越沒有底氣，手中的傘慢慢滑落，蹲著哭了起來：“為什麽你要這樣？哪怕賠上自己的命也要去救他，明明我才是你的親妹妹啊……”
失去了指引的聚靈珠和“換生”扇仍在半空中沒有目的旋轉，趁著季百裏與禾小意悲傷之際，阿蕪一閃而過，將它們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