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過往
他明顯沒有想過她會躲避，當下一怔，嘴角又是一勾。隻衝著她笑道，“是初一不好，竟唐突了姑娘，還希望姑娘莫要見怪才好。”
她沉默，見著有落葉落在他如墨一番的發絲上，下意識的就要為他撿開，他注意到了她的靠近，麵色一怔，氣氛忽然寧靜了起來，她看了看四周，終是道，“不如，你教我彈吧。”
這是她邁開的第一步，也是第一次有了想要碰古琴的衝動。初一麵上一喜，拉過了她的手，她的手指一顫，愣愣的有著他將她的手放在琴弦上，耳旁響起了他溫和的聲音，她知道他在教她，可是，她卻什麽也沒有聽進去，她的目光全放在他的身上了。
落花，古琴，前所未有的平靜，還有他，這些，都是她陌生的，可，他的存在卻讓她一一見證。她的心中竟產生了一個衝動的想法，她想要一輩子留在她的身邊，但，這樣的衝動終究是被她壓了下去，她是鬼門當中的媚殺，永遠也不可以脫離鬼門，若是要脫離，必須要飲下不離，不離是劇毒，每每到了月圓之夜，都會全身痛入骨髓，那種生不如死的痛，她不會選！
自那日起，她便很少去看他，隻想著遠離他，或許會好些，知道他離開小居，她和他也不曾見上一麵，她隻是聽說伺候他的丫頭說，他留了一封信與她，隻讓她定要看看。她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看。
初一的到來，就如同一陣風，隻是讓她的新湖動蕩了很久，終究不能平靜。再次接到門裏的刺殺任務，竟是當今的西涼國大皇子，她一如往日一般，勢在必得，趁著王府辦酒席的身後混入府中，可她從不曾想，陰差陽錯間，初一竟然就是大皇子。
她第一次失手，隻以為定然沒了生還的可能，可不曾想，他卻好似早就知道了她的一切一般，他待她很好，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王府中很快就傳開了，她從下人口中聽得，他早便知道了她的一切，而且，在他離開後，還四處讓人尋她，這番，終是找到她，他很開心。
每一個鬼門裏的媚殺若想逃離鬼門，必須飲下不離，她也不列外。
一杯不離，原本以為隻要生不如死，便是可以留在他是身邊，那又如何，生不如死的痛，總好過行屍走肉，她不後悔，可不曾想，不離竟被人換成了毒藥，她殺了那麽多人，終究還是沒了性命，隻是，初一，他，還不知道······
她有不甘，有痛恨，更有滿滿的，對初一的不舍，若是可以，她萬萬不會離開他的身旁，她隻想要靜靜的守著他，一輩子，和他平平淡淡的過了，可，就是這樣是平淡，對於她來說，也終究是一個不可能的夢罷了。
當她再次醒來，她已然重生在了一個深宮妃子的身上，那妃子名喚西門茉，是當朝侯爺的嫡女千金，因著身份高貴，故而，性子也是蠻狠不講道理，聽聞西門茉冒犯皇後，被皇後罰跪，不過是半個時辰都不到，便落了產。
容不得她詫異，她的心中隻有滿滿的興奮，終於，終於她還是可以再次見到他，她的初一！
妃子的身份總好過鬼門媚殺的身份，她想要起身去見初一，她想要告訴初一，她就是西門茉，可剛剛落產，此番，身子還虛弱的很，宮裏的丫頭也不讓她動彈，她隻能按捺住心裏的躁動，隻等著好起來的時候，快些見到初一。
雖聽人說，西門茉是宮中最受寵愛的妃子，可此番，出了這事兒，皇上卻一步也不曾踏進她的未央宮，實在是因為對她刁蠻任性的性子感到了厭惡。
他不來，倒是更好，她倒是清淨，可偏偏，她的如意算盤還是落了空，她身子好些了，他竟翻了她的牌子，初見，他一臉的暖笑，在外人看來，隻道他非常寵愛自己的妃子，可，看的出來，他的笑，太假。
按輩分來說，初一是他的哥哥，可他與初一確是差了太多，他，太過深沉，太會裝，麵上總是帶著無形的麵具，難怪別人說伴君如伴虎，這番，見了妹梓，她算是清楚了。初一則不同，初一簡單溫和，將所有的事情都看淡了，仍舊是待人和善，與這樣的人呆在一起才是她真正的幸福。
往日，隻要一進娘娘的宮殿，她一定早早的迎了出來，而且，麵上還總是帶著嬌笑，可是，今日確是不同，他總覺得她和往日的娘娘有哪裏不同，可細細看去，卻又看不清楚，隻覺得好生奇怪。
“怎麽，朕來，你不高興？”他看著她，臉上依舊帶著那被她理解成假笑的笑意。
她側開了臉去，也不看他，他麵色一僵，聲音冷了幾分，“還想和朕鬧性子？“
她依舊是不言語，他臉色驟然一沉，往日，即便她如何的使性子，他稍微說上一兩句貼切之花，她立馬就順心了，可沒想到，她今天倒是好，竟然這般和她鬧脾氣。
“你得罪朕的皇後，往日，即便你如何的不對，朕都寬待你，可此番，你竟這般的不知禮儀，朕沒有將你打入冷宮就算是對你不錯了。”
西門茉不竟一陣冷笑，是冷宮嗎？看的出來，他對這個身子的主人根本就不愛，甚至還有一絲厭惡，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來看她？唯一的一個可能就是她對他而言，還存在著利用價值，他隻是想利用好她這僅有的價值罷了。
他觸碰到她眼裏的冷意和不屑，眼裏一沉，微微一揮手，那些宮娥統統推下，他看了看四周，嗤道，“西門茉，朕可以寵溺慣你，可以將這未央宮賜予你，同樣，朕也可以讓你一無所有，你最好不要和朕鬧脾氣，朕的容忍心是有限的。”
她一愣，緩緩的抬眸對上了他的眸光，道，“我不是你的西門茉，我叫做西門茉。”
他一愣，繼而不可思議的衝著她大笑，“西門茉？西門茉，你又想玩兒什麽把戲，你那些玩意兒用來對付那些女人是綽綽有餘，可朕不吃你這套，你別以為我真不敢將你送進冷宮，這後宮女人的前途，取決於朕的枕側，你若是想要錦繡前程，最好要學會討好於朕，否則······”
接下來的幾日，宮中很是寧靜，至少，對於西門茉而言，是寧靜的，妹梓沒有來打擾她過清閑日子，更沒有那些個惹人厭煩的女人來她這裏沒事兒生事兒，喬爾隻說那些人勢力的很，在她受盡寵愛的時候，便來巴結她，此番，她不再受寵了，那些人，也消失了個沒影兒，這些，西門茉全然不在意，她在意的，不過就是初一何時會出現。
她越發笑的涼薄，“你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我本就不是西門茉，我隻是借著她的身體重生了。”
他看著她，久久的沒有挪開目光，猝然間，她伸手緊緊的掐住她的脖頸，咬著牙哼道，“西門茉，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西門茉，你真是太天真了，我告訴你，你要是規規矩矩的，我定然可以給你榮寵。“
她愣愣的看著他，無意識的道，“你和他真是天大的不同，他在天，你在地，即便是關係那麽親密，那又如何，你永遠也比不上他。“
他不知道她再說誰，可，聽得出來，那應該是一個男人，他聽著，目光猝然皺起，他箍住她脖頸的手越加用力了，貼在她的耳旁，狠狠的道，”你說的是誰！是你宮外勾搭的男人對不對，你竟然敢背叛朕！“
他看著她，心莫名的感到憤怒，隱忍如他，從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已經非常不容易了，這天下，再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抗衡他花了很多心思方才得到的江山，更何況是一個女人罷了，可偏偏，從來就沒有女人敢這般的看著他，原本，他以為這女人是裝的，可，這番，仔細看來，根本就不是裝的，倒似真的。
作為一個君主，即便他不愛他的女人，他的女人也定然不可以違抗他，更不可以在她的身邊，心裏卻還想著另外一個男人，作為一個男人，他更不允許自己的女人巴巴的盼望著另外一個男人，這出於尊嚴，更是處於皇者睥睨天下的傲然。
她知道他已經觸怒了他，心下非但不覺得害怕，反是覺得喜悅，隻要他討厭她就好，隻要他討厭她，那他就不會碰她，被這樣一個才見第一次麵的男人碰，即便這個身子不是她的，她都覺得好生的惡心。以前怎麽樣，那也就算了，畢竟，那時候，她並沒有附身在這個身子之上，可今日既然已經附身在這個身子之上了，她定然要守著這個身子，隻為了初一守著。
“你在想些什麽，恩？”他靠近了她，眼神帶著睥睨之色，那火亮的眸子緊緊的看著她，好似想要將她看透一般，她緩緩的轉頭，隻當作並未聽見，她不竟又是冷笑。
她這般的自我，竟然不將他放在眼裏，他抬起她的下頜，用力的摸索起了她的下頜，她的表情是那麽的倔強啊，是他這宮裏從未出現過的，曾幾何時，她的目光不該是這樣的，她的目光不應該是驕橫中又帶著渴慕，渴慕中又帶著害怕的嗎。
她微微側頭，想要躲開他的桎梏，將他從怔愣中喚回，看著她的目光竟然還是那般的冰冷，他不竟又是一陣冷笑，可笑，真是可笑，這個女人居然不怕他，他生來便是這世間的主宰者，又如何肯讓別人叛逆她的意思，更何況，還是一個女人，不過就是女人嗎。
他再次抬起她的下頜，如同他預料中的一般，她再次的躲開了，不由的，他又是一怔，她竟然真的敢挑戰他的龍威。
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嫌棄的放開了她，蹙眉，道，什麽味道。
她聽了這話，心下不竟覺得好笑的緊，他竟然在問她是什麽味道，可笑，真是可笑，她抬眸眸光打量著他，半天都沒有移動開，對了，這個身子的主人落胎不久，你頭發都不知道多久之前洗過了，沒有味道，那才怪。
妹梓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終究冷聲道，來人啊，娘娘是有多久不曾沐浴了。
那宮娥進來，看著妹梓麵色冷然，心下也是害怕，隻能老老實實的告訴他，回陛下，娘娘剛剛落胎，身子還不是很虛弱，暫時不可以沐浴。
妹梓再次瞪了那宮娥一聲，他一向是隱忍習慣了，可是，此番，他仍舊不可抑止的想要發火，從沒有人可以輕易的惹怒他，更別提，眼前之人，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
茉兒麵色淡然，心裏確是暗暗的在校，真好，終於，也算是這個身子的主人爭氣，算是保護了她，沒有給這人白白欺負了去。
妹梓再是探究的看了她兩眼，終究是嫌惡的出了屋子。他一走，她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總比他在這裏和她死磕的好。
妹梓一走，很快的，耳旁便傳來了一個聲音，娘娘，你這是怎麽了，往日，你從不曾惹怒過皇上。
迎著女子詫異的目光，她隻是笑了笑，是嗎，真的惹怒了那人，這樣不正好嗎，她嘴角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度，而那宮娥卻看的一愣，西門茉回神，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喬爾”
西門茉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又側著身子閉眼休息，她現在身子還見不得風，短時間內，要混出去，實在是不容易，倒不如走一步算一步，暫且將身子將養好了，再去見初一也是不晚的。
“你可曾聽說過大皇子什麽時候進宮。”她忽然睜眼，看向了那女子，那女子一愣，半響，方才是愣愣的道，“娘娘，你為何忽然問起大皇子？”
她看了喬爾一眼，喬爾隻得低頭也不磨嘰，隻道，“聽說皇上有意將大皇子接近宮安住。”
她聽了這話，心裏委實動了一下，他要來了麽，真好，她會等著他，乖乖的等著他，就等著他快些來，再快些，她等著他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