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愛戀,年少相思
褫奪皇姓,貶為庶民……
夙錦兒周身一顫,隻覺恐懼席卷而來,眼淚泄洪般從她那睜得比平時大了一倍不止的眼睛裏漏下來。
“不,不要……”
她搖頭,機械僵硬得猶如一隻木偶。
“父皇……父皇,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你女兒,我……我是公主,我不要當庶民,我不要!”
夙錦兒掙紮著往夙承勳腳邊爬,可惜她還被綁著,才跪走了兩步就栽到地上跌了個狗啃屎。
夙承勳視她為螻蟻,厭惡道:“不要叫朕父皇!朕不是你的父皇!”
說完看向門外。
“還杵著做什麽?!帶下去!”
沒人敢耽誤,又進來兩個太監,分別朝成妃與夙錦兒走去。
夙錦兒不住地晃動身子,臉上脖子上青筋暴起,妄圖掙開繩子,憋得一張臉通紅。
“我是公主,我是公主!你們誰都不準動我,不準動我——”
喊到最後直接尖叫起來了,聲音跟布帛撕裂似的,又尖又細,像一根針直接往耳膜上戳。
雪姝掏掏耳朵,嘴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夙錦兒,你也有今天。
庶民啊。
你不是最瞧不起這身份麽?前世今生的那一口一個“野雜種”,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現在輪到你了,感覺爽麽?
“不準碰我!你們這些狗奴才!誰準你們動我了?!放手——”
夙錦兒此時哪想得到這一切都是有人設計好的。
她被兩個太監抬屍一樣往外抬,任憑她怎麽掙紮怎麽嘶喊都無濟於事,聲音直接劃破景萃宮上方的黑夜。
成妃被倆太監押了起來。
方才歇斯底裏的她此時此刻如一具行屍走肉,不吵不鬧不掙紮,整個人幾乎是被那倆太監給架起來的。
夙承勳冷厲地看著她,不僅不為她此時的模樣所動,眸中怒火甚至更旺,冷哼一聲索性回到位置直接不看她。
“你當真……”
就在這時,被人架到門口的成妃開口了,聲音又啞又幹。
架她的兩個人停了下來,她緩緩回頭,滿目悲涼地看向那一臉冷冽的男人,雙唇顫抖。
“一絲信任……都不肯給我嗎?”
信任?
夙承勳冷笑。
答案顯而易見。
成妃閉眼,眼淚傾斜而下,再睜眼,當年那張讓她一見鍾情的臉越漸模糊。
“你對我……有過一絲一毫的愛嗎?”
那年秋,她隨母親進宮,金黃銀杏下,那抹杏黃色身影一眼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少年手持長劍長身玉立,含笑間暖了那滿宮的蕭瑟寂寥。
再看時,他揮動長劍意氣風發,周身的自信與威嚴,眉宇間的淩厲俊酷如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她的心髒捏得緊緊的。
她再忘不掉那個在銀杏樹下舞劍的少年。
她知他是太子,將來的一國之君。
她害了相思,卻不敢奢望。
她原無意進宮,為此早就同人定了親,不想卻為他失了矜持與原則。
大選在即,她悔了婚,哭著央求妹妹代嫁。
頭一回侍寢,她緊張得周身僵硬,想主動,身子卻不停使喚。
慶幸的是,他沒有怪罪她,反而很耐心地擁著她,說:“別怕,朕不會弄疼你。”
那一刻,她的眼裏,心裏,便隻有他了。
他說他性子冷,卻不失溫柔,他說他喜歡這樣的她。
然而他哪裏知道,她的溫柔,是隻對他一個人的。
那時的他寵著淑妃,她也知道,如果不是淑妃身子不好,無法為他孕育子嗣,他可能永遠都不會來她這裏。
可他到底是說過喜歡她的。
隻喜歡歸喜歡,愛呢?
淑妃走了這麽些年,他可曾有過那麽一瞬間,對她抱著和對淑妃一樣的感情?
成妃看著他,淚水模糊著她的視線,而今,她竟連那張她愛了這麽多年的臉都看不清了。
可惜了,她的期待注定要落空。
夙承勳看著她,就隻一眼,連話都不曾與她說便朝押著她的人擺手。
他的答案,永遠都那麽顯而易見。
成妃笑了,渾身的力氣徹底被抽走了,眼淚從她發紅的眼角漫出來。
滴答。
消失不見。
“我是公主!誰讓你們放肆了?!放手!放手!母妃,母妃救我,救我——”
夙錦兒還在那跟蛆一樣掙紮著,可惜她喊的人卻跟沒聽到她的聲音似的,任由人架著往景萃宮外去。
夙錦兒目眥欲裂咬牙切齒,頭上珠釵花簪掉落一地,發髻也全部散了,瘋子一樣。
雪姝看著她被人抬著從麵前經過,心裏波瀾不驚。
在夙錦兒無意中把頭扭到她這邊時她轉身背對著屋裏,朝夙錦兒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
夙錦兒一驚,腦中炸開道道驚雷,渾身的寒毛都在這一刻豎了起來,從腳底升起的冷意讓她的牙齒都忍不住磕了起來。
夙雪姝,夙、雪、姝——
“是你對不對?!是你對不對!”
她瞪著雪姝,眼珠子都快滾出來了,牙齒磨得咯咯響,像要把人生吞活剝了。
雪姝用手絹掩去嘴角的弧度,眼眶微紅,“錦兒妹妹……”
在外人看來,也不知她是在為夙錦兒現在的境遇感到難過,還是夙錦兒的話傷了她的心,神情看著十分不忍與悲傷。
夙錦兒紅了眼,發瘋般地扭動著。
“夙雪姝你個賤人!賤婆娘!竟然敢算計本公主!你不得好死,賤婆娘你不得好死!”
喊完又衝屋裏嚷嚷。
“父皇!父皇你看到了嗎?!我是被陷害的,我是被陷害的!全都是夙雪姝這賤人搞的鬼!都是這賤人搞的鬼——”
她以前一直在夙承勳麵前裝乖,夙承勳對她的本性了解甚少,真以為她在他麵前的樣子就是她本身的樣子。
現在夙錦兒急著保住自己的公主身份,顧不上裝樣子。
夙承勳本就因為她母女的事怒不可遏,再聽夙錦兒小小年紀就能說出如此粗鄙的話,他頓時認定這就是她的本性。
也因為這,更加篤定夙錦兒不是他的種。
於是,夙錦兒的話才落,夙承勳便一拍桌子,厲道:“掌嘴!”
抬著夙錦兒的人立馬停下來,一太監走到她麵前,照著她那張哭花了的臉就揚起了手。
“啪啪啪”
幾巴掌下去,夙錦兒的臉紅腫不堪,五個清晰可見的手掌印刻在她臉上似的。
什麽東西從她嘴裏掉了下來。
雪姝定睛一看,原來是兩顆牙混著血被她吐出來了。
夙錦兒沒了掙紮的力氣,嘴裏鮮血一個勁兒往下淌,她翻起了白眼,“母……母妃,母妃救我……”
雪姝也以為成妃會有反應。
就算被男人再怎麽傷心,夙錦兒是她女兒,這個時候不管她有沒有能力都會上來護。
結果意外的是成妃並沒有任何動作。
她被架著,麵如死灰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什麽,微弱的火光打在她臉上,照出她臉上斑駁的淚痕。
“母妃!錦兒?!”
這時,夙睿興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成妃依舊沒動,夙錦兒跟見了救兵似的艱難地抬頭,嘴裏喊著血水,含糊不清地喊:“皇兄……”
夙睿興也沒了在長興殿的意氣風發,看到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的成妃和夙錦兒時臉色一白,腳下頓了頓。
“殿下,”李楷在旁提醒。
夙睿興一驚,在看了成妃和夙錦兒兩眼後匆匆進屋。
這模樣,想必是來的途中李楷已將事情跟他說了。
幹淨的水已準備好,夙承勳見人來了,沒等他行完禮就讓晏揚驗血。
夙睿興臉色青中帶黑,卻又不敢發作,隻能任晏揚取血。
太後跟江玉盼都緊張地看著壇子裏兩滴血的情況。
前者擔心自己這個孫子也不是真的,後者則巴不得這個也不是真的。
不過顯然,江玉盼的希望要落空了。
壇子裏,夙睿興的血與夙承勳的在眾人的注視下很順利地融合在了一起。
空氣中的緊張與凝重隨著這兩滴血的融合一掃而空,夙睿興本人也大大鬆了口氣。
夙承勳雖表現得不明顯,但從他唇邊的鬆動能看出來他也鬆了口氣。
大年三十被戴帽子,一個女兒已經不是他的了,若連這些年費心栽培的兒子也不是他的,那他怕不是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