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我跟著藍月進去,穿過那扇精致的木牆,視野“豁然開朗”,是一個大院子,地上鋪著青石磚,院子之後是一間又一間的平房,這個院子很是廣闊,平房也不少。


  看上去,藍月的家也不是多麽“貧窮”,至少在這個剛剛“脫貧”的小鎮,這樣子的房子除了那些“商品房”絕對是“屈指一算”的,要是都是藍月他們家的,那怎麽也不能和“窮”這個字沾上邊。


  三個中年婦女聚在大水缸旁邊洗衣服,用的還是木盆還有“古代”的那種“搓衣板”,她們的手泡在冷水裏變得通紅,藍月見狀一下就濕了眼睛:“媽。”藍月的聲音很是“悲愴”,那三個低著頭洗衣服,時不時說起藍月的事情的婦女聞言才抬起頭來。


  中間那個看上去最老,手最紅的婦人眼眶一下子就濕了,似乎是不敢相信的小聲嚅嚅道:“藍,藍月。”


  藍月一下子就撲上去,抓著她的手,眼淚一下子就落下來了:“我不是給你買了洗衣機嗎?你怎麽還用手洗衣服?這大冷天的容易凍壞手。”


  這個看上去年紀最大,麵容刻滿了滄桑的婦人,頭發還花白了一片,我有些詫異,藍月和我說過她的老家女人沒讀書的結婚都比較早,所以她母親在虛歲的十七歲的時候就生下她了,現在也就四十六歲吧?居然和個六十左右的婦人一樣。


  想到這裏,我突然想起藍月對家裏的“不滿”,還常常提起家裏對她沒有生兒子的母親當牛馬使,不由得唏噓了一口氣,看來是過重的勞務使得藍月的母親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老。


  “前段時間你四嬸家洗衣機壞了,你奶奶想著你四嬸家裏經濟不大好,就把洗衣機送過去了,反正咱家也舍不得用。”藍月的母親一直低著頭彎著腰,看著藍月的眼神滿是“欣喜”,提到藍月的奶奶,和洗衣機送人的時候,眼睛的光芒又黯淡下去。


  雲肖站在我旁邊小聲說道:“藍月的一共有一個伯伯,兩個叔叔,其中藍月的爺爺最看中藍月的伯伯,藍月的奶奶最喜歡小兒子,最不喜歡藍月和她母親,因為藍月的母親沒能給她生下孫子。


  藍月之前因為大冷天的,想到自己母親的手還要泡到冷水裏,就想給買一個洗衣機,那個洗衣機還是托我去買,給帶回來的。


  沒想到藍月的奶奶說耗電,根本就不讓藍月的母親用,然後沒過兩天就把洗衣機送到藍月的四叔家裏去了,藍月的母親一句話都不敢說。”雲肖的語氣充滿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我真是搞不懂,在這“重男輕女”的氛圍隻生下一個女兒怎麽了?藍月小時候“忍氣吞聲”也就罷了,現在藍月完全可以供養父母了,幹嘛還要“唯唯諾諾”的。”


  “可能是因為卑微慣了。”我看著藍月的母親即便是在藍月的麵前也是低著頭小聲說話,忍不住歎了口氣,這種傳統女人就是以夫為天的,也不會反抗。


  “媽,那是我給你買的洗衣機,憑什麽她說送人就送人?”藍月聽說自己買的洗衣機被送人了,氣得有些“張牙舞爪”,藍月的母親拉了藍月一把,小心的看著裏麵一眼,低聲道:“怎麽說話的?那是你奶奶,況且你四叔四嬸在大城市生活確實是需要錢,你叔家裏的孩子又多……反正幾十年來的冬天我不是照樣洗衣服嗎?習慣了,無所謂的。”


  藍月聞言有些“氣不過”,可是看到自己的母親“惶恐”的樣子,隻是氣鼓鼓的雙手叉腰,四處看看,估計是被氣得夠嗆。


  “藍月,這誰啊?”那個看上去最為年輕的婦人看著我好奇的問道,聽聲音就是那個八卦而且貪婪的聲音,就是剛才我們還沒有進院子還說“要是真的做了小三,便宜了那個懶得,還不如給我們呢!好歹是“一家人”,養“小白臉”有什麽用處?”那個。


  雲肖小聲的說道:“這是藍月的三嬸,平時貪財又小氣。”


  我微笑了一下,自我介紹道:“我叫蘇冉,是藍月的朋友,來這海鎮散散心,沒想到會在機場遇到藍月,所以來拜訪一下。”雖然對藍月的這兩個親人沒什麽好感,可是還是要有禮貌一點。


  “看你的樣子是大城市來的吧?”另外一個婦人發問道,應該是那個“挑撥離間”藍月和她母親的人了,她很八卦,還說藍月可能是找了一個假的男朋友回來糊弄,雖然雲肖的確是假的。


  雲肖又在一旁補充道:“藍月的大伯母,太會巴結人了,這段時間她一直糾纏著我,還一直向我“推銷”她的兩個女兒。”


  我撇了雲肖一眼,帶著微笑對藍月的這兩個伯母嬸嬸點了點頭:“我是海城本地人。”不管怎麽說,還是不能失了儀態。


  “這都快要十二月了,差不多要過年了,怎麽跑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散心”來了?”藍月的三嬸眯了眯眼睛,滿是探究的打量著我和雲肖,我發現不妥之後,立馬和雲肖拉開距離。


  剛才雲肖為了小聲的和我介紹藍月的這兩個伯母嬸嬸,和我站在一起,和我說話的時候,嘴巴都快要湊到我耳朵上了,也難怪藍月的三嬸會用那麽“意味深長”的表情打量著我和雲肖。


  “冉冉在我們這裏呆幾天,她未婚夫就會來帶她走的。”藍月聽到她三嬸意味深長的話語,很是不爽的說道,看著她三嬸的眼神也很是不善:“冉冉的命可比我好多了,未婚夫是大公司的董事長,還特別帥,和冉冉也是郎才女貌,微微一嫁給他就是大公司的董事長夫人。”


  我有些感動,藍月的話分明就是在告訴她三嬸,我已經“名花有主”了,而且對象還特別“優秀”,和雲肖是根本不可能的,不用我開口就把一切搞定了。


  “我說你個懶貨,我們老兩口幾件衣服你需要洗一個早上嗎?這都幾點了,還不快點洗菜做飯,難道還等著我去做?”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個蒼老的聲音“氣勢洶洶”的罵道,藍月的媽媽臉上露出了難堪的表情,藍月也是“憤憤不平”,卻是緊咬著牙沒有出聲。


  一個年邁的老人拄著拐杖從一間房子走了出來,頭發花白,臉上滿是皺紋密布,臉上卻是“厭惡”的表情,剛才就是她在叫罵。


  她走出來後看到藍月和我,一怔:“你這丫頭什麽時候回來了,回來之前也沒有一個音信。不對啊……”說著,她突然說道:“現在離過年還有一個多月,你怎麽突然回來了?這個時候公司不會放假,你該不會是請假回來的吧?”


  說到這裏,她上下打量著藍月,似乎是在等藍月給她一個答案,可是那表情怎麽看怎麽不善,好像藍月要是回答是請假回來的,她不會“善罷甘休”那樣子。


  藍月的大伯母笑嘻嘻的說道:“藍月的男朋友都在咱們家呆那麽久了,藍月就算是請假回來也是正常的吧?之前是因為把腳扭到了,雲肖才自己獨自一個人來,現在好了當然不能讓她男朋友一個人在這裏了。”


  藍月還沒有說什麽,藍月這個大伯母就“自以為是”的說了這些話,看那“洋洋得意”的樣子還以為是自己猜對了。


  “媽”藍月的母親低著頭叫道:“還有一點就洗完了,不會耽誤我做飯的時間的。”


  這個老婦人應該是藍月那個偏心到極點的奶奶了,我看著藍月的母親“低聲下氣”,藍月也是低著頭,不過沒有叫這婦人做“奶奶”。


  “別叫我媽,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好意思叫我媽嗎?生了一個賠錢貨的丫頭片子”藍月的奶奶使勁拄了拄拐杖,用拐杖指著藍月毫不給麵子的張口就罵道:“不好好找個男人結婚,居然去勾搭你們老板,搞得你們老板的老婆跑到家裏來鬧,我們的臉都被你這個小狐狸精丟盡了,把腳崴了在醫院養傷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請假回家,你這個月還有工資嗎?”


  我有些“目瞪口呆”,雲肖也是一副震驚的模樣,估計是因為藍月一直沒有回來,所以沒有見識到藍月的奶奶對待藍月的態度。


  不過藍月這個奶奶真是“極品”,居然指著鼻子罵藍月是“小狐狸精”,這是什麽“深仇大恨”?況且雲肖人還在這裏,居然說藍月勾引老板……這是相信藍月做小三還是不相信雲肖的“解釋”?

  藍月的母親聞言眼眶就紅了,雖然很是“恐懼”,但是還是強撐著說道:“雲肖不是說了,那隻是誤會嗎?是那個老板娘“人老珠黃”,所以看任何比她年輕漂亮的女人都像小三,他也相信藍月,所以才會來和我們解釋啊!”


  藍月的母親說著,還看了雲肖一眼,似乎是為了增強自己的“信心”。


  “哼”藍月的奶奶卻冷哼了一聲,惡狠狠的瞪著藍月:“要不是她不潔身自愛,一天到晚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個妖精似的,人家老板娘也不能誤會。”


  雲肖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開口說道:“在外麵打拚的女生要是不打扮就會被人叫做“土包子”,況且女孩子愛美是天性,藍月隻是喜歡漂亮而已,又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過,是那個老板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怎麽能全部都怪在藍月的頭上?”


  “我不管那麽多,我隻知道她在醫院呆了那麽多天,工資肯定“所剩無幾”了,現在居然還請假回家,她隻是嫌棄自己手裏的錢太多了嗎?要是覺得自己錢太多了,那就多拿一些回家,家裏要花錢的地方還有很多。”麵對雲肖這個藍月的“男朋友”,藍月的奶奶說話還是一點兒也不客氣,看她和藍月的相處模式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生死大敵”,彼此看對方“不順眼”。


  藍月的奶奶自始至終就沒有給藍月一個好臉色,當然藍月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尤其是藍月的奶奶說到藍月是賠錢貨的時候,藍月的臉色已經是“青白交加”了,直到現在藍月就已經是咬著牙了。


  “我已經辭職了,在海城那種城市,消費實在是太高了,沒有工作我可“負擔”不起。”藍月冷冷的看著她的奶奶,語氣也是“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


  “……”藍月的奶奶沉默了一下,在從藍月說的“重磅消息”回過神來之後完全沒有之前的“老態龍鍾”,氣得跳腳開罵:“你個小蹄子居然辭職了,大城市能賺那麽多錢,幹嘛要辭職,還在過年前的一個月,有什麽理由要在這種時候辭職,年終福利不要了?你是錢多了燒得慌?辭職了你就沒錢,你就打算這一個月在家裏“白吃白住”?”


  藍月的奶奶意思很明顯,藍月這時候從公司離開那過年的時候就沒有年終福利,而且沒有工作藍月也就沒有工資,就隻能待在家裏“白吃白喝”,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一大把年紀還不嫁人,賴在家裏已經夠“丟人”的了,居然還不能給家裏賺錢,要吃家裏的住家裏的,養她有什麽用?


  我和雲肖看著藍月的奶奶一直“喋喋不休”的罵個不停,那聲音簡直是“響徹雲霄”,我摸了摸耳朵,忍不住猜測,藍月的這個奶奶不會是外表比較老,實際上年紀一點都不大吧?

  看她又蹦又跳的,罵起藍月來,沒重複一句話不說,還中氣十足,比我們這些“年輕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了。


  不過我們站在這裏也有一段時間了,藍月奶奶的目光就沒移到我們身上過,就好像我和雲肖是“透明人”,沒有一點存在感那樣,可是她罵藍月和藍月的母親是他們的家務事,我們這兩個“外人”也不好插手。


  “藍月,快要過年了,幹嘛非要在這個關頭辭職?”藍月的母親雖然因為藍月的奶奶的辱罵“滔滔不絕”有些難堪,可是她還是拉了拉藍月的衣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婆母,小聲的說道。


  我不由得覺得有些悲哀,一個女人,居然連大聲說話都不敢,更不用說別的了,那活在世界上還有什麽意思?明明藍月已經不是小孩子,已經能成為她的依靠了。


  藍月聞言,攏緊了衣服,故意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老板的那個老婆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在公司你隻要和老板說上一句話哪怕是個醜女,隻要比她年輕都會被自動默認為想勾引她老公,想要做小三上位。


  之前她在我們麵前“瘋瘋癲癲”的也就算了,居然還跑到咱們老家來鬧,幸虧雲肖願意相信我,不然我就算是跳到黃河裏都洗不清了。現在我腳傷好了,當然是要快點辭職,離開那種奇葩老板娘了,免得她又“發瘋”。”藍月說這話的期間居然還“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雲肖,就好像雲肖願意“相信”她,她又多麽高興那樣。


  這演技“精湛”得我差點都要“信以為真”了。


  這時從門外進來了一位老爺子,看上去和厲老爺子年紀差不多大,不過卻很是精神,雖然看上去比藍月的奶奶的年紀大,卻沒有拄著拐杖。


  藍月見到他,不情不願的喊了句:“爺爺”


  我看了他一眼,藍月之前說她的爺爺信奉“不聾不啞不做阿家翁”,家裏的大小事都由她奶奶做主,隻要不涉及到家裏的名聲都是不插手狀態,所以對於藍月奶奶對藍月母女兩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在藍月看來這已經是好的了,好歹沒有像她奶奶那樣偏心得那麽偏,旁觀者都看不下去了。


  他對藍月的話表示了讚同:“說的不錯,既然你那個老板娘對任何比她年輕的女性都抱有“敵意”,那在公司上班也不是多安生的事情,再說了,你那老板娘既然都鬧到家裏來了,將來還來這麽一出,那家裏的人還要不要做人了?這份差事還是辭了妥當,反正你都有男朋友了也該嫁人了。”說這話的時候藍月的爺爺是看著雲肖的,藍月的臉色一瞬間就僵硬起來,我有些無奈扶額……無時不刻不在逼婚啊!

  二十九歲的年紀在藍月這個剛剛脫貧的老家不嫁人就算罪過了,那我這個三十歲,還有一個未婚生子四歲的兒子的女人要是生在這裏算是什麽?

  ……


  我們到的時候是六點鍾,站在院子裏磨磨蹭蹭了半個多小時,也不用睡覺了,先把早餐吃了再說吧!

  藍月的爺爺乍一看上去不是很好打交道,可是還是很熱情好客的,還讓藍月的母親準備一些比較豐盛的早餐……隻是早餐再豐盛又能豐盛到哪裏呢!


  雲肖和藍月坐在我的兩邊,藍月的母親陸陸續續的從廚房端菜,藍月的臉色還是一直不怎麽好看,雲肖告訴我原因之後我才“恍然大悟”。


  藍月的母親被當做“牛馬”使喚可不是誇張的說,在這裏,藍月長期待在海城,藍月的父親在外麵打工,也有另外一個家庭,還生個兒子,藍月的母親就是“多餘”的了。


  隻不過是礙於聲名,藍月的父親又在外麵找了小三,才沒有和藍月的母親“離婚”。饒是如此,藍月的母親生活也不好過,那些其他房的活計倒是不用她做,可是公公婆婆就需要她照顧,例如這些做飯什麽的也是需要她做。


  雲肖住在這裏的這些天看著藍月的母親從早忙到晚,什麽事情都要做,有時候一些粗重的活計也需要她一個女人來做,實在是看不下去幫了幾把手,藍月的母親就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平時對雲肖也是“巴結居多”。


  而且雲肖要是幫了藍月的母親,其他房的人就要“陰陽怪氣”的說“怪話”,藍月的爺爺就會訓斥藍月的母親“怎麽能讓客人做事情?他還沒有成為你的女婿就開始使喚起人家了,就算是藍月嫁給他了,那也是別人家的媳婦,哪有女婿到丈母娘家做事的道理?說出去要讓被人笑話的。”


  藍月的奶奶就會故意“找茬”,給藍月的母親找更多的事情做,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雲肖直覺要是自己不插手,藍月的母親還應付得來,要是自己一插手,藍月的母親要麵對的惡意更加多。


  漸漸的,他也隻能裝作“視而不見”了,不過他要給藍月的母親買些東西,例如衣服啊什麽的,藍月的母親是堅決不要,總是淚眼朦朧的說隻要對藍月好,她什麽都不要。


  要是買那些保健品什麽的,肯定是落不到藍月的母親手裏的,所以他一直在尷尬,藍月的母親把他當成“座上賓”,可是他卻一點東西都沒有送給她,也沒幫她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要是他是藍月的男朋友就算了,可是他不是啊!讓一個比他大一輩的人來“伺候”他,他心中實在是有愧啊!


  雲肖“愁眉苦臉”的和我說道,我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雖然藍月之前一直有提到過她家裏對她母親的不公平,可是我一直以為頂多是和厲薄奕那樣不大受喜歡卻要利用價值,有什麽好事輪不到而已,沒想到藍月的母親過的是這樣的生活。


  牛馬也不會這樣吧?

  他們把藍月的母女當成什麽了?


  我看著餐桌上寥寥無幾的人,其中有藍月的爺爺奶奶,那大伯母和三嬸,藍月和雲肖以及我,其他的人都還沒有來,隻有藍月的母親在廚房“忙上忙下”,大冷天的居然累出了“滿頭大汗”。


  藍月放在桌麵上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咬著嘴唇低著頭沒有說話。


  藍月這是在努力忍耐,使自己不“發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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