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給不了
“你……打算去廣陵嗎?去找你的姑母?”
景年猶豫道。
“這一趟,我是必須要去的。”
沈傾城應的很篤定。
景年目光一動,狀似無意道:“正巧……前些日子,我就聽說慕容莊主說過,他正打算要往南邊回絮柳莊,既是如此,他還能陪著你一起,這樣有個照應,此事便穩妥了。”
沈傾城忽然抬頭。
景年因她這動作,心跳逐漸加速。
偏生還要表現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
“九哥讓姐姐來勸我?”
沈傾城麵上閃過防備。
景年愣住,“什……什麽勸你?”
這話,還真把她給問懵了。
沈傾城看了景年良久,默默收回目光,沒再說話。
她應該是察覺到景年確實不知道,但又不欲多言。
“慕容莊主……對你說了什麽嗎?傾城,你可以告訴我的。”
景年想到昨天的事,一陣糾結下,硬著頭皮道。
沈傾城沉默了好一陣,才低聲道:“九哥,與姐姐想的一樣,說要與我一起去廣陵。”
……
這不是很好嗎?
景年望著她,“你呢,你怎麽想?”
“我不想麻煩他。”
沈傾城蹙眉。
景年深吸一口氣。
……
原來是這樣。
原來他們昨天是因為這個吵起來的。
景年訥訥地看了她許久,“傾城,有些話……你可能聽了會不舒服,不過我還是想說……”
沈傾城抬頭,眼中的清冷之意淡了不少,更多的生出一絲悲愴和鬱鬱。
“以前,我想找尋身世,也從來不想麻煩任何人。”
景年淺淺勾起一個無奈的笑,“我總想著,我獨身一人,又怎麽受得起別人的幫助?都說一報還一報,即便接受了,除了一條命,也沒有能回報的東西了。”
“所以莊主當時提出要幫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心裏既感激,卻又掙紮……”
“那時莊主總是拿我曾救過他的理由來安慰我,好讓我心裏能平衡和好受些,這話還真有作用,我聽完後確實自在不少。”
“可後來陰差陽錯下,為了找尋身世,我與他一起來了安臨,這壓在心裏受人恩情的石頭不知不覺又重了起來……後來我終於下定決心向他辭行,他聽罷隻說了一句話,卻比以前那些理由都有用多了——”
“他說,我一個弱女子,既無錢財,又無可找尋身世的線索,憑我一個人,能找到什麽?”
……
景年輕歎,“這才是現實啊,就算我再堅定,再想自力更生,可我確實沒有那個能力。”
“但是他們有。”
“而且他們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這不是什麽你來我往的客套,因為那個人是你,所以無論你做什麽,他們都會無條件地支持你。”
“有些情……人情也好,親情也罷,其實真的不必那麽斤斤計較,何況……你也想盡快將一切都查清,不是嗎?”
……
沈傾城眼中有淚在閃。
景年太能理解沈傾城為何會有此念頭了。
因為欠了太多,也自知無法償還,這種情況,很容易讓人陷入一種不自覺地將一切都推開的無望境地。
更何況,她與慕容昕之間,在感情上也是剪不斷而理還亂。
……
“傾城……就算是為了自己,你也不能做出這麽草率的決定。”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沈傾城眼中忽然就滾出大顆的眼淚,神色蒼白而悲戚,“我欠了他太多了!可他想要的,我給不了他……”
“他想要的,難道是這些意外發生了後才提出來的嗎?他有說過,隻是為了從你身上得到他想要的,才幫你的嗎?”
景年一字一句地反問她,“傾城,慕容莊主從來沒有想要通過這些事從你這兒得到什麽,他將你當作親人,所做的也隻是盡了兄長該盡的責任罷了,他都是心甘情願的。”
“你不用給自己這麽多壓力,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今早查清所有真相才是。”
沈傾城無聲地落淚,像是受驚的小鹿,滿眼的惶惑與迷茫。
景年輕歎一口氣,傾身抱住她。
這些道理,以前的她也是從來都不懂的。
可歐延教會了她。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角色竟就這麽自然地轉換了過來,她成了勸慰的人,而那些話,既是對沈傾城說的,也早在她心裏留下了極深的,不可磨滅的印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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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臨近日落時,淩雲殿忽然來了人,請景年前去用晚膳。
這幾日,安臨城內似乎並不太平,每日都有各路密探進出棠鈺莊。
景年好幾次夜裏為歐延送宵夜,總能遇到幾個行色匆忙的侍衛正從歐延書房出來。
她每日在莊裏足不出戶,早與外界脫離了聯係,歐延不想她胡思亂想,隻是將大致的情況簡單與她描述幾句,以至於到現在,她隻知道靈珠之事在民間的謠傳已逐漸變大,安臨作為中部最大的城池,湧入了許多身份不明的三教九流。
為避免打草驚蛇,棠鈺莊目前一直在全力調動諜網,於各處收集情報。
這緊張的氣氛雖不明顯,但一念及依舊不知行蹤的臨風,景年難免惴惴不安。
……
隻是今日到了淩雲殿,先去的卻不是歐延的書房,而是後院的廳堂內。
圓形的桌上,正擺著各式碗筷和糕點。
歐延幾乎是與景年同時到的。
“這是……?”
景年都沒來得及與歐延打招呼,就疑惑地問了出來。
所有碗筷加起來,總共有四副。
這場景不禁有些熟悉。
……
“過會兒阿昕和傾城會過來,咱們一起吃頓飯。”
歐延拉著她在旁邊坐下,溫聲道。
景年驚訝地睜大眼。
這還是自詩怡出事後,四人第一次相約著用膳。
“傾城她……可以嗎?”
景年有些不確定。
自上一回沈傾城情緒崩潰地對著景年大哭後,這兩日景年再去流霜閣,她的情緒已穩定了許多。
許是說開了,而她自己也聽進去了。
但她與慕容昕之間是什麽情況,景年還是不得而知。
……
“她答應了”,歐延拿起茶杯喝了口,微閉了眼養神,“阿昕說今日有事要宣布,且等著吧。”
有事要宣布?
景年心髒突突跳起來。
眼下能與他們宣布的,無非就是那幾件事,景年隱隱有了些預感,不禁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