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枕他胳膊睡著了
慕月杉接過銀針，對碧綰說了一句：“你先出去，無歡留下。”
碧綰聽令退下。
無歡疑惑的看著慕月杉，隻聽見她說：“把王爺扶躺著，按住他雙臂。”
無歡也許是被她的淡定從容感染，不自覺的就聽了她的。
看澹台靖朝被按在床榻上，慕月杉這才站起身，也不顧自己沁血的肩膀，抽出一根根銀針，手法迅速的在他全身各大要穴毫不猶豫的刺下去。
其施針的手法在無歡看來，十分奇特。
而施針的人，其熟練程度和臉上鎮靜的表情，又不得不讓人信服。
好一會兒，澹台靖朝終於平靜下去，表情也漸漸放鬆，沉沉睡去。
慕月杉起身擦擦頰邊的汗，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一種虛脫的感覺。
而她心裏卻十分清楚，這僅僅是開始。
走到書案前，撿起地上的幹淨紙筆，慕月杉很順手的寫了一張藥方遞給無歡：“去抓藥，熬完送過來。”
無歡此刻是沒有任何異議的聽了她的命令，拿著藥方離開書房，沒入沉沉夜色。
半個時辰之後，一碗散發著淡淡甜腥味的藥汁灌入澹台靖朝口中，慕月杉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你先休息吧，今天我守著他，你去攬月閣告訴碧綰一聲，讓她不要等著了。”慕月杉語氣沉沉，伸手撫平澹台靖朝睡夢中緊鎖的眉頭。
無歡沒有說話，深深的看一眼躺在床上的主子和他身邊坐著的女子。突然之間就放心了。
房門關上，慕月杉給澹台靖朝搭上錦被，這才感覺到肩膀上一陣陣疼痛。
看澹台靖朝睡的深沉，慕月杉才挪到床尾，側身掀開自己肩膀上的衣服。
幹涸的血漬把皮膚和衣料黏在了一起，生生扯開，疼的她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簡單撒上藥粉，草草處理完自己肩頭的傷口，她還要準備著等藥效發作，給澹台靖朝進行第二次施針。
夜半。
輕柔的歌聲帶著淡淡的溫柔，斷斷續續傳進耳膜，將澹台靖朝的意識一點一點喚醒。
忽然之間，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裏？醒著還是夢裏？怎麽會有歌聲？
努力睜開眼，某女子坐在榻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昏昏欲睡。嘴裏還勉強哼著歌的嬌憨模樣，引得他胸腔微震，低笑出聲。
抬手輕撫她柔軟順滑的頭發，澹台靖朝一任自己感情流露，心情變得十分的好。
這個奇異的女子，如果她真的是他的妻子，該有多好？
被自己的想法一驚，澹台靖朝突然像是被電著了一樣，猛然抽回了手。
而累了半宿的某人可是終於支撐不住，沉沉的倒在榻邊，壓著澹台靖朝的胳膊，睡著了。
澹台靖朝也不抽回手，任由她壓著，眸中情緒翻滾。
多少年來，他頭一次渴望自己一如當初那般，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如果是那樣，他會毫不猶豫的求娶這個女子為妻，不管她是誰？
而如今模樣，他一個都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人，是否有資格去要求，去渴望？
夜還很漫長，因為有了某些人的存在，靖海王的這個夜晚，在漆黑之中透著淡淡月光。
也讓他多了一件甜蜜又糾結的心事！
月色西沉，晨光初晞。澹台靖朝起身下榻，把某女子抱到榻上。
自己調息完畢，拿著本書坐在榻邊，等待她醒來。
“杉兒醒醒，該用早膳了。”
碧綰來了三四趟之後，澹台靖朝終是不忍心的喊醒賴床的某人。
他有些不理解，就一張平時用來小憩的軟榻，杉兒這丫頭是怎麽做到在這上麵睡的昏天暗地的呢？
於是，他決定叫醒她。
聽見有人低喚，慕月杉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揉揉眼睛，看見原本躺著的澹台靖朝在她身旁坐著，她微微皺了皺眉。
攏一攏衣服坐起身，她又很自然的拽過他的手腕，三指搭脈，靜心診脈。
澹台靖朝被她拉他手的熟練動作驚了一驚，差點兒亂了心跳。
感覺他的脈象和體內真氣都平穩了下來，慕月杉才徹底放下心來。
放開他的手，從榻上下來，活動一下還疼著的肩膀，打著哈欠往外走：“我回去補個覺，你自己讓無歡給你熬藥吃吧。”
大喇喇的，一點兒也沒在意自己“睡意朦朧”的形象。
還沒走開兩步，澹台靖朝反手拽住了她。
“幹嘛？”慕月杉帶著濃濃睡意問，“困著呢，還有什麽事？”
“你就準備這樣回攏月閣？”澹台靖朝眸子裏滿滿笑意。
不是他對她的形象有什麽意見，實在是這樣“超凡脫俗”的造型，太過放蕩不羈。
有違她作為靖海王妃的端莊，更會讓人產生誤解和懷疑。
“碧綰，進來給王妃梳洗。”澹台靖朝淡淡吩咐。
聽到王爺呼喚，碧綰趕忙推門進去。澹台靖朝剛好跟她錯身，自己離開書房。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慕月杉又美美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隻是那一臉睡意，擋也擋不住，明顯的讓有心人感覺特別紮眼。
誰讓沒等她起床，所有人就知道了她跟王爺在書房呆了一整夜。
一整夜啊？還能不發生點兒啥事兒？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而澹台靖朝並不想解釋。
屋外陽光明媚，微風和煦。
用過早膳，慕月杉正美美的補覺呢，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又打擾了她的美夢。
隔著紗簾，她衝門口喊了一句：“誰呀？”翻個身，繼續補眠。
碧綰推門而入，急步走進內室，壓低聲音，輕聲道：“娘娘，有客來訪！”
慕月杉迷迷糊糊嘟噥了一句：“嗯，王爺不是在家嗎？”
“是王爺讓來請您的”碧綰頓了一頓，“您娘家哥哥來了。”
“娘家哥哥？”慕月杉睜開眼睛，腦子遲鈍了一下，立刻又反應過來：“慕月淩？”
她好像記得，澹台靖朝說的她哥哥的名字就是慕月淩。
碧綰點點頭。
說實在的，她對郡王也沒什麽印象，似乎也就是王爺和王妃大婚的時候，遠遠的看過一眼。
“那得去迎迎！”慕月杉說著，從床上爬了起來。
擺擺手讓碧綰過來幫忙梳妝，又自己挑了一件稍微華麗一點兒的衣服，重新裝扮了一下，才腳步款款出了攬月閣。
雖說是哥哥，但是以她現在的狀態，那也是陌生人，必要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她又哪裏知道，慕月淩對她而言，此刻不過就是陌生人一個。
花園內。
慕月杉遠遠看到澹台靖朝坐在靜心亭裏。他的不遠處，一位年輕男子，斜倚在欄杆上，神情慵懶，臉上掛著痞笑，不知道在跟他說什麽？
走近，慕月杉才對她這個“哥哥”有了初步印象：個頭呢，倒是挺高。一身玉色華服襯出修長身材，身上沒有太多繁複誇張的掛飾，看著也是幹淨利落。
側臉迎著陽光，被鍍上一層朦朧美感。貴胄人家養出來的富貴閑人氣質，倒是在他身上得到充分的展現。
他微微側了側頭，看見慕月杉出現在視線裏，目光裏染上喜色，快速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她迎過來。
無意中瞥見他的正臉，慕月杉猛地一愣，腦海裏飛速閃過一個女子精致的麵容。
她突然就感覺到，這個女子她很熟悉。
可惜這一閃而過的畫麵太過模糊，以至於她並沒有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定定的看著慕月淩走進，慕月杉頭一次察覺，自己好像丟了什麽更重要的東西！
看著自己妹妹看到自己呆呆的表情，慕月淩不開心了：“杉兒，怎麽了，見到哥哥怎麽是這幅表情，不會是不歡迎哥哥吧？”
說完，他還故意帶著一副可憐巴巴，小心翼翼的表情看著她。
“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慕月杉不答反問，無意識的喃喃一句，眼神依然直直的。
慕月淩有些不解：“你說什麽？”聲音提高了一點兒。
“月淩，杉兒大病初愈，精神狀態還不是很好，你別在意。”
還不待慕月杉答話，澹台靖朝意識到不對，心思一轉，打了個岔。
不是他不想讓慕月淩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他妹妹。
而是，起初保護慕月杉的心思，不知不覺間就轉變成了保護眼前的陌生女子。
他也很信任慕月淩，畢竟是生死兄弟。但是他就是不由自主的不想讓別人，哪怕多一個人知道，這個女子是他“撿”回來的，一個身份不明的人。
他也很清楚這樣很危險，可是心不由自主的沉淪，誰能控製得了？
慕月杉聽見澹台靖朝的聲音，回過神來，“哥哥”輕喚了一聲，也是很不習慣。
仿佛第一次喊出這個稱呼。
剛好澹台靖朝來到他倆跟前，順手拉住慕月杉的手，轉個彎向亭子裏去。
完全沒有把慕月淩的控訴當成會事兒！
慕月淩看著人家“夫妻”二人，手拉著手秀恩愛，還時不時交頭接耳的低聲笑語。
忽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這個妹妹自從出事好了以後，就跟他不親了！
看看現在，看到他這個哥哥，連見麵的擁抱都沒有了，真的好憂傷。
“慕月杉，你個小沒良心的……”慕月淩控訴道。
之前還會抱抱他，看看現在？一顆妹控的心真是碎了一地呀！
“你怎麽來了？”慕月杉淡淡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