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頭，茅屋，背影，江湖
在出雲鎮生活了這麽些年，特別是與風族的後起之秀們的鬥智鬥勇中葉澤早就練就出一身的本領。
在那些被追殺的日日夜夜裏，穿梭在杌隉山的各個角落。若是論翻牆爬樹的本事，葉澤絕對算的上聖人級別的了。
可這水性就……
晚冬的湖水簡直如刀割般鋒利。
葉澤在水裏幾乎睜不開眼睛。鉚足了勁回望了一眼自己跳下來的窗子。那個估計半年都領不到月錢的店小二還在衝著自己罵罵咧咧。
好在夜夢輸跳的果斷，水性跟葉澤也就半斤八兩。
葉澤跟著前麵被夜夢輸激起的巨大水花，如一條落水的老狗拚了命的往前爬著水。
其實不遠處就有一片蘆葦蕩，離驛芳庭不足半裏。葉澤每次在水裏吐幹淨一口氣，伸頭便能看見水邊枯黃的蘆葦杆。
看著這些離自己並不遠的救命稻草，仿佛像是自己站在出雲鎮看著杌隉之巔的雲海那般遙不可及。
也不知道在冰冷刺骨的水裏撲騰了多久。葉澤幾乎覺得自己怕是要死在這水裏。幾天前沒給餓死，如今卻要被凍死，然而不管是餓死還是凍死都是那麽的不光彩。
啟蒙老師傅說的果然沒錯。
江湖險惡。
葉澤這下算是明白了，江湖不止險惡。是剛解決了餓，又遇險。
終於，一直手把他硬生生的拖出了水麵。
葉澤顧不上這隻救他一命的手長在那個王八蛋身上，一上岸就朝夜夢輸撲過去。
可是哪裏還有一絲氣力。剛一起身就摔在地上，頓時覺得整張臉都給磨平了去。
哎~
葉澤一口咬在夜夢輸的腿上。
可是打顫的牙齒根本就咬不動。
最讓他絕望的是，那個給凍得臉色慘白的王八蛋還咧著僵硬的嘴臉朝自己笑著。*愛奇文學 &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你……你.……個.……啊！~~！”葉澤說句全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走……吃.……吃瓜去”夜夢輸支支吾吾得說道。
“吃……吃..吃你大.……”
“這.……次..真得……我.……我.……請.”
雖然極不情願，但葉澤相信要不這麽做，不出一個時辰，這裏就將是他葉澤的埋骨之地了。
不對，哪有人來埋。
兩人相互搭著肩，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在深冬的蘆葦蕩中。
夜夢輸還真沒騙自己，沒走多久真的有一片瓜地。
一間跟鐵匠鋪一般大小的簡陋茅屋。
屋子前麵有棵歪脖子樹，早已經光禿禿的。
樹下的一個木墩上坐著一個裹著厚重破棉襖的老頭。手裏拿著一個黃泥燒製的酒壺。看到二人的狼狽模樣好像已經見怪不怪。
夜夢輸吃力的抬起手指了指茅屋，算是打過招呼。
屋子裏跟外麵看到的一樣簡陋。一張木板四個角都用四墩低矮的圓木墊著。除了這張勉強稱之為床的東西屋內連張桌子都沒有。
葉澤二人確如同到了仙境一般。
屋內竟然有個挺大的火爐。鐵質的大火爐周圍圍著一圈柴火。爐子上還吊著一口變形的鐵鍋。此時鍋裏還煮著一鍋野菜湯。
兩人脫了個精光，恨不得直接跳到鍋裏去。
兩人就這麽麵對麵圍著火爐坦誠相對。
也不知道夜夢輸從哪裏翻出兩個破碗，一人一碗野菜湯，葉澤絕對天上仙人喝的瓊汁玉液怕是也要遜色。
葉澤穿上已經烤幹的衣服，一直鞋子已經不知去向。
突然他朝胸口翻了又翻，又把褲子裏裏外外翻了一遍。衝著夜夢輸吼道：
“我的饅頭呢”
“真有你的啊，那種情況下你還不忘揣兩饅頭，厲害”已經恢複元氣的夜夢輸仿佛已經忘了驛芳庭的那一桌子美味差點就是他兩的最後一餐。
“揣你大爺的饅頭，我說的是五十兩的饅頭”葉澤一腳就登在夜夢輸胸口。
“哎呦~啥.……五十兩的饅頭？”給踹的四腳朝天的夜夢輸一邊揉著胸口一邊看著肯定給凍傻了的葉澤問道。
葉澤看著夜夢輸那死皮賴臉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一下子氣也就給那一腳踹沒了。
當知道葉澤身上有五十兩銀子後夜夢輸一手錘著胸口一手指著葉澤罵道：
“你……你.……你這敗家玩意，怎麽不早說，”夜夢輸氣的咬牙切齒道。
“就你點的那桌東西，五十兩夠嗎？早說……早說你大爺”葉澤一屁股坐下怒罵回應道。
“咳！你這江湖小雛兒，看來以後還得你夜哥好好的調教調教，誰讓你花銀子吃喝了，你忘了還有一個人呢？”
對啊。這死裏逃生怎麽把秦姑娘給忘了。她是來去自如的，把銀子放她身上就沒事了。葉澤心想。
“滾，還用你調教，要不是擔心你死了秦姑娘一人行走江湖不妥當，我早給你扔鍋裏煮了”葉澤罵道。
剛一說完葉澤就發現不對啊，這秦姑娘顯然跟夜夢輸是一夥的啊。最後他兩在驛芳庭那一挑眉一微笑明顯是串通好了的。可轉念又一想，像秦姑娘那神仙風姿，到哪肯定有大把大把的人搶著給她花銀子，一定是給這王八蛋威逼利誘了。
“秦姑娘呢”葉澤沒好氣道。
“這會想起你的秦姑娘了？放心，保不齊她已經在外麵欣賞過你那白白淨淨身姿了”夜夢輸搓著腳笑道。
葉澤懶得搭理這個比自己還沒正行的混蛋。突然想起一事來，笑眯眯的看了看自己襠下又看了看夜夢輸的褲襠，掩麵憋著笑，很是辛苦。
自然明白葉澤笑意的夜夢輸跳起來大聲道：
“怎麽，我那是給凍的”
“嗯，肯定是給凍的，你放心，我不會告訴旁人的，再說了，我也沒瞧見啊，咦~怎麽會瞧不見呢”葉澤一臉嚴肅的自我自答道。
“你……你放屁，這會咱們在比比”夜夢輸作勢要脫褲子。
誰知葉澤根本不給他機會，已經站起身朝屋子外麵走去。
吃了癟還討不回便宜的夜夢輸好像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氣的要當場吐血。
葉澤本就是拿夜夢輸尋開心，並沒有真的走出茅屋。他搭起窗子，看向外麵一片灰白的景象。
灰白的天空，灰白的蘆葦蕩。坐在樹下喝酒的老頭，時不時的裹緊身上的棉襖，不知是年老眼拙還是給寒風吹的，他眯著眼看著前方。
不遠處，一個曼妙的背影站在蘆葦蕩的邊緣安靜的看著水麵。冷風刮起了她那一頭青絲，微微飄起的裙擺在風裏仙影流華。
溫暖的茅屋，身後夜夢輸嘴裏的嘀咕，讓葉澤想起了出雲鎮他與陳老頭在鐵匠鋪喝酒的那晚。
不知前路,當下心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