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孔靈均
朱三康也被他這一笑給弄的愣了神。
和滿堂各懷鬼胎的公卿相比，他這點城府幾乎和三五歲的娃娃沒什麽兩樣。
東方玄機解釋道：“殿下，這便是當初鄭老夫子大加誇讚的朱三康。”
楊孟君朝著他走了過去，輕笑道：“本殿下雖然也飽讀詩書，可和你們這些浸淫聖賢之道大半輩子的讀書人還真比不了。本殿下也的確想有那麽一兩件出自大家之手的象征物品來撐撐牌麵。正好.……今日閑遊錦官城，得青玉無辭扇一把，既然朱大人筆墨書香人間獨屬一絕，還望大人給個薄麵，在這扇子上提辭一首。”
說著，楊孟君還真從袖子裏取出一把青玉為骨，竹帛為麵，以一顆玲瓏剔透的琥珀紅葉為墜的扇子。
楊孟君攤開扇麵，上麵空無一物。
滿堂文武徹底傻了眼，看待朱三康的目光也變的炙熱許多。
被鎮國公世子親自青睞，還給他手中玩物提辭，這事要是傳了出去，以後楊孟君隻要在人前每打開一次折扇，他朱三康的臉麵也就大一分。
麵對楊孟君，朱三康麵色複雜，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他這一糾結，一會兒的功夫更是收到了數十記白眼。
如此天上掉餡餅的美事還用考慮？
朱三康最後還是伸出了手，楊孟君無聲輕笑，把這麵價值千金的青玉折扇交給了他。
這把扇子的確是楊孟君臨時起意在錦官城街頭所買，足足五百兩銀子！
那一根根上佳青玉扇骨，做工精細不說，上麵每一根還刻著一幅幅刻畫。最值錢的還是那個吊墜，一片大拇指大笑的紅葉清晰完整的封存在褐色琥珀之中，清麗淡雅。
整個大殿內，隻有蘇之祥依舊死死撐著西蜀最後的倔強，也可以說西蜀最後的正氣。
這時，一個身著翠籮長裙的女子緩緩走進大殿，這女子相貌普通，可那雙眼睛卻尤為有靈氣，清澈明亮。氣質也淡雅無比，好似一株青蓮般正潔。
見到這女子走進大殿，滿堂公卿皆不自覺的往後退一步，眼神躲閃。
這一係列變化並沒有逃過東方玄機的目光。
蘇之祥看到她以後，眼中閃過一絲喜意，還有一抹“皇天不負有心人”的隱晦意味。
“見過孔小姐。”
蘇之祥對著她淡淡行一禮。
這女子也回了一個萬福，“見過蘇大人。”
東方玄機知道她是誰了。
孔昭獨女，也是孔昭唯一的後代孔靈均！
這女子在西蜀可謂是一個傳奇！
她並不像別的待字閨中的千金那般故作矯情，每日尋花做樂，擺出一副高雅的姿態。
反而十分親和溫良，不在乎“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古訓，飽讀古籍經書，深諳明理之道。尤其是擅畫山水，曾經一副鸚歌啼柳圖甚至被西蜀年輕才俊抬到三千兩白銀的價格！
東方玄機和她對視一眼，便明白這女子是來找他的……
“誰是東方玄機？”
她的嗓音空靈清透，就如她的名字一般。
“正是不才在下！”
孔靈均看著眼前同樣容貌尋常的年輕人，心裏五味雜陳。
隻見孔靈均攤開手心，一顆溫潤棋子赫然映入眼簾，“家父讓小女把這顆棋子還給你。並且轉告你一句話……你給他一顆棋子賭上了整個天地，他便還你一座江山！”
東方玄機頓時去遭雷劈！同樣陷入呆滯的還有蘇之祥。
東方玄機還是東方玄機啊，隻一瞬便回過了神，接過這顆帶著溫暖手感的棋子，“多謝孔姑娘。”
孔靈均再次看了他一眼，臉上異常風輕雲淡，“不客氣，禮尚往來而已。”
說罷，她便走出大殿，沒有一絲猶豫。
東方玄機看著她的背影愣了好久。最後才捏著棋子會心一笑，珍之重之的收起來。
孔靈均來到這裏，還說了那句話，便是勸蘇之祥放棄……
“歸還你整個江山.……”
這句話太意味深長了。
蘇之祥歎了口氣，當眾脫下官服交給一直在旁邊低著頭喏喏不敢出聲的西蜀掌印太監，大笑著走出這座他連續上朝了十多年的大殿。
笑聲悲涼，背影落寞。
西蜀舉國百萬眾，無一骨節矣！
楊孟君對著東方玄機點了點頭，看了眼麵容悲苦的李策，提著酒壺追了上去。
蘇之祥出了大殿後，看著殿外一百餘騎，視若無睹。
他轉身對著大殿雙膝重重跪地，三叩九拜，一如十餘年來跪拜兩代主公。
楊孟君輕輕側開身子，從側麵走到蘇之祥身旁，“蘇大人可好美酒？”
蘇之祥拂了拂胡須，回道：“沒有殿下這般深愛，但也能小酌幾杯。”
“對了.……多謝殿下當日替小女解圍。”
他說的自然是指蘇挽辭一事。
“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本殿下的手段的確不怎麽光彩，要道謝也是在下謝過蘇大人才對。”
蘇之祥搖了搖頭，對這個滅了西蜀的年輕人打心底升不起一絲恨意，“在其位謀其政，殿下既然穿上了蟒袍，就不能像楊玉郎那般意氣風發，鬥誌昂揚，隻求痛快而已。”
楊孟君讚同的點點頭，“可如今，蘇大人卻脫了官袍.……”
“所以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楊孟君和他一起並肩而行，穿過那“圍城”的百餘騎，“的確，今日我穿著蟒袍來此，說的也不是真心話。但現在的確有一些真心話想和大人說，不知大人可願一聽？”
“洗耳恭聽。”
“滿堂文武，東方玄機或升或降擅自封了那麽多官位，說實話，隻要臨安吏部不點頭，就沒有一個人膽敢走馬上任！他東方玄機雖然名為尚書省左仆射，可奈何啊，本殿下官位比他大了那麽一點。”
蘇之祥隨口說道：“一個紅臉一個白臉。”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整個西蜀廟堂，除卻星河昭昭和樓西月諸葛仁不在，其餘百官今日全部到齊了。幾十人啊.……就隻有蘇大人是我願意真心招降之人。朱三康雖然筆墨功夫了得，可畢竟所學有術，做不了太大的官。隻有蘇大人堪為一國棟梁之才，就算為了西蜀百姓，在下懇請蘇大人放下成見，繼續為官，造福一方百姓！”
蘇之祥歎了口氣，“累啦，隻希望在下回鄉的時候，殿下不要派人攔截我便可。”
楊孟君沒有強求他，“也好，在下等蘇大人的消息，隻要蘇大人願意，大唐一品官服隨時都給大人準備著。”
蘇之祥輕飄飄的嗯了一聲，大步離開。
楊孟君看著他沉穩許多的步伐，晃了晃酒壺，又痛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