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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避禍最佳

  “你這傷,必須好好修養幾日,若強行上朝,恐怕一炷香都堅持不住。”江呈佳起身,取下浮在他手臂上的濕巾,拿著一旁的跌打粉,替他上藥。


  “淮王後下手忒很。昨夜你這手臂上的傷還沒顯現出來,今日強行外出,僅僅一個時辰,揭開衣袖便全是烏青淤紫。”她念念叨叨的說著,心裏對鞭打寧南憂的王氏恨得咬牙切齒。


  “這些隻是瘀傷.……養兩日便好了。”郎君側過身,將兩隻手臂都伸到了江呈佳麵前。


  女郎小心翼翼替他揉著藥粉,直到藥粉徹底融入了傷口,才慢慢放下手掌。一雙白皙嫩掌揉的通紅。


  她抱怨道:“養兩日?你瞧瞧你身上新傷舊傷多少?若你身邊沒呂尋這些忠心的部將跟隨,護衛你的安全,替你隨時隨地的療傷,你能撐到今日?恐怕早不知死在哪個黃沙堆裏了!”


  她越說越氣,念著念著,牙根生癢,恨不得咬他一口。


  寧南憂抿嘴一笑,伸出手指輕輕在她鼻尖一刮道:“阿蘿。其實,我此刻受了鞭傷,並非壞事。”


  “說什麽胡話?”江呈佳斥罵道,“你可知,昨夜你傷口發炎,若不是孫齊及時為你去除腐肉,你連這條命都保不住!寧昭遠!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夠折騰?”


  寧南憂輕咳兩聲,虛弱沙啞的說道:“夫人莫急,聽我解釋。”


  江呈佳冷冷地瞅他一眼,閉上嘴,等他的下文。


  郎君才緩緩開口說道:“昨日下午,我已讓呂尋給宮裏遞去了呈奏,稟明今日上朝覲見陛下……”


  “什麽?”沒等他說完,江呈佳心口的火氣噌噌噌的冒了出來,從床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瞪著眼睛道,“寧南憂!你還要不要命了!”


  “阿蘿.……阿蘿!你聽我說。”


  瞧著女郎一蹦三尺高、火冒三丈的模樣,他急忙起身,伸出手拽了拽女郎的衣擺,示意她坐下來,哭笑不得的說道:“我心中有分寸,你相信我。橫豎我就這一條命,大仇未報,我怎麽可能先把自己的命交待了?”


  江呈佳看他深受重傷,心中焦急難耐,隻覺得什麽理由都沒有他的身體重要,火氣難消,也聽不進他說的話。


  她不情不願的坐下,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才哼哼唧唧的說道:“你說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說辭。”


  寧南憂長歎一聲,深呼吸道:“明日上朝。我會命人抬著我入南宮。”


  抬著入宮?女郎呆呆愣愣的望著他,心裏想:夠囂張。


  她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讓寧南憂忍俊不禁,低笑一陣道:“小丫頭,你心裏想什麽呢?我已在呈奏上寫得清清楚楚,說我剛入京城,便惹了王後不快,被家規懲治,一身鞭傷無法站立上朝,求陛下諒解,隻能擔架入朝。”


  “可你這樣……”江呈佳猶豫道,“豈不是跌了你父親的麵子?當眾讓他在眾臣麵前難堪麽?下了朝之後,他鐵定尋你的麻煩。”


  寧南憂隨即搖頭道:“他不會來尋我麻煩的。”他斬釘截鐵的說著,眼底沒有一點猶豫。


  江呈佳眨眨眼,不明所以。


  “你想想,昨日之事,是誰先鬧起來的?”郎君輕聲詢問道。


  “雖是我故意做局,但若不是那寧南昆起了歹心,我的局也不會有用。”女郎認真分析道。


  寧南憂點頭:“說的不錯。歸根結底,昨日的惹禍人是我那三弟。他在宮中吃了這麽一個大虧,又被你兄長揭露了私底下與宋宗謀交易的事情。我父親必然惱怒。宋宗一案拖到如今,已有一年半載之久。父親與宋宗交涉最多,世人皆知。縱然範離做事幹淨利落,斬斷了宋宗與淮王府所有的關係,但總還有遺漏之處。


  竇月闌沒有抓住淮王府的把柄,並非是他找不出漏洞,而是他知曉,即便這些漏網之魚被抓了出來,也無法順著線索查到父親。如今,我這三弟被你兄長坐實了與宋宗私下謀利的嫌疑。竇月闌便有了理由調查淮王府,即便範離防守嚴密,淮王府也必然會在此次重審之中,受到重創。我父親本就忌諱我們兄弟三人私下斂財囊兵,此乃他的心頭大忌。三弟如此行為,早已觸及了父親的底線。


  再者,我才入京,淮王後便行使父親的權力,以家規處置於我,令我重傷難治,無法主事。他定會認為,是由於王氏的任性妄為才致使我沒能及時約束你,鬧出這樣的醜聞,引出後麵一堆禍事。且,昨日他從郊外匆匆歸府,王後也不曾同他細說雲蘇闕之事,便攛掇著他盡快入宮解救三弟,導致他未來得及看清局勢,便跳入了你兄長一手設置的陷阱之中。這兩樁事,前因後果,皆是王氏母子造成。他歸府處置這二人都來不及,不會那麽快把心思轉到我身上。”


  江呈佳蹙著眉頭:“你說的倒是輕巧。說到底,淮王後背後乃是整個琅琊王氏,就算父親再怎麽與她置氣,也不會重重處罰。他對三弟的怒火也終有一日會消散。到那時……你又該怎麽辦?難道等你身上這些傷好了,再去淮王府討一頓打麽?我瞧著,即便你不去拜訪父親,他也會來這裏,用家法對你撒氣。”


  “所以,我才要入朝,讓眾臣皆知.……我受了王後的鞭刑,被打得下不了床。”這郎君挑挑眉峰,兩眼彎彎,露出狡黠一笑。


  江呈佳瞪著他,思量許久才忽然反應過來:“你是想借陛下之口.……讓父親不好尋你麻煩?”


  寧南憂輕輕點頭道:“本來,我這傷呈報上去,完全可以在府中修養。但我偏偏要遵守宮規,抬著擔架也要上朝向陛下述職。三弟出事的第二天,我便以這樣的慘狀上朝,足以讓朝臣知曉淮王後的囂張跋扈,讓父親明白究竟是誰惹得禍端。再者,昨日因你的設局,陛下才有機會扳倒三弟,他瞧著你的麵子,也會對我有些照拂,隻需口頭上說一句要我好好養傷之類的話,便能保我無虞。


  接下來的幾月,有群臣與陛下的眼睛盯著,淮王府內任何人都不敢再對我如何如何了。待京城之事一了結,你我二人便能再歸臨賀。天高皇帝遠,我們遠在荊州,就算父親想要責打我,也沒有機會了。”


  “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盤,怎知事情就會按照你預期中的那樣順利進行?”江呈佳無奈歎息道,“陛下心思沉膩,不知手中準備了多少利劍,想要對付淮王府呢。你可別忘了,淮陰侯府雖然與江氏結親,但歸根結底還是淮王府的分支。你……是世人皆知的淮國三公子,又掌握著明帝的親兵精督衛。陛下對你的防備之心,不亞於你的父親。”


  “至少,他現在還不會拿我怎麽樣。”寧南憂卻無所謂道,“你細想想,此刻陛下已讓三弟深陷囹圄,若又對我動手,勢必會引起父親的不滿。我父親縱然厭惡我,卻也知曉,大敵麵前團結一心的道理。”


  江呈佳沉默垂頭,纖細手腕撐住腦袋,呆呆的盯著兩旁掛起來的帷帳出神,一臉鬱悶。


  “怎麽了?我說得這樣清楚,你還是覺得不妥?”見她仍然不高興,寧南憂不由擰眉,柔聲細語的問著。


  雖然他聲音沙啞輕慢,但言語間卻還是能品出一絲不耐煩的意味。


  江呈佳收回目光,慢慢低語道:“你都合算好了。我自然無話可說。我隻是……怕你算得太盡,反而傷到自己。”


  才入京城沒兩日,她已陷入深深的焦慮與不安之中,生怕哪一環節出了問題,讓淮陰侯府深陷險境。


  寧南憂看出她眉宇間的擔憂,溫溫柔柔的握住了她的手道:“阿蘿,我既然.……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棋,便無法停止了,即便危險重重,也隻能遇山克山、遇水治水了。況且,隻需有你在我身邊,我也沒那麽多害怕的事情。”


  他忍下煩擾,耐心同說著,希望她能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


  少頃,麵前女郎才默默頷首道:“罷了。由著你吧,若出了事,我與兄長替你兜著。水閣千年的名聲,也非口耳相傳,若不是有些實力,也不敢前來京城布謀掌權。我支持你便是。”


  她反施力氣,循著寧南憂的手握了回去,一股柔韌堅強的力量在兩人之間傳遞,美好而又幸運。


  眼瞧著終於說服了她,寧南憂彎彎唇角,困倦的迷了眼,啞聲低喃一句道:“不早了……阿蘿,快些睡吧。”話音未落,這郎君已困得閉上了眼,過了片刻,便有沉重的呼吸聲傳了過來。


  他入睡極快,確實非常疲憊。江呈佳輕手輕腳的吹了燈,便一骨碌鑽進了被窩,靠在他身側閉上了眼。


  許是今日之事辦得很是成功,後半夜兩人都睡得深熟酣甜。


  待到日曬三杆,江呈佳才迷迷糊糊轉醒。醒來時,寧南憂早已上朝歸來,倚在香軟塌上閉目養神。她迅速從床上跳下來,躡手躡腳的靠近這郎君,眨著桃花眼,笑眯眯地觀賞他的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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