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拘魂
突然間,無虛的身子一陣頹然,讓葉缺停下了手腕。
“繼續!”無虛的牙因為過於用力而崩斷,血水不堪的順著嘴角落下。
葉缺默然的頭一點,手腕舞動的迅如閃雷般!
“裏·太極,集陰淬陽!”
兩人身旁的陰風為之大作,但無虛背軀上的陣法卻隱約散落著光輝,一股至陽至正的氣息流露而出。
“外·太極,因循而因,天下陰陽,相伴相隨!”
周遭的陰氣和陽氣被外·太極的陣紋,循循善誘般,交疊但卻不侵犯,包容著陰中之陽,蘊含著陽中之陰。
看著陣法僅差這最後一步,葉缺緊張的擦去了額上的汗珠。
手中的玉胚因鬼氣而散發著綠墨地幽光,葉缺手中的劍氣在指尖乍現,玉胚被完整切割成六十四塊,彼此大小均等,靈光皆同。
葉缺憑借著一念之姿,操弄著六十四塊玉胚在空中浮動成八卦六十四象,和外·太極的陣腳完全吻合。
葉缺看著如此巧奪天工的陣法,手勢卻遲遲無法揮落而下,讓玉胚和太極相疊。
歸究其原因,在於恐懼。
陣法相疊,是陣學上進階的技巧,於有限的空間發揮出更加浩瀚的力量,其力量遠大於個別的兩套陣法,但兩層疊加就已近平凶險,更遑論三層陣法壘疊而加。
失敗的話裏·太極和外·太極勢必會因為平衡的崩壞,而崩潰散形,但若是成功的話,百年之內….!直至千年無虛的肉軀也將不會有一絲的腐朽。
做還是不做?葉缺的眼神陷入全然的茫然當中了。
遲遲沒有感到身後的一絲動靜,灼傷的痛楚也早已停滯,帶著一絲納悶的無虛,抹去了額上的汗珠,轉過頭回盼,這才了然。
看著葉缺手中錯綜複雜的玉胚陣紋,又瞄了眼葉缺的躊躇的舉止,頓時猜想到葉缺困惑為何,隻見無虛雙手一拍葉缺的雙肩,驚的葉缺愕然的看著無虛。
“來吧,是非成敗我都相信著你,即便失敗,那也總好過未曾嚐試孤寂一生。”無虛的手指因為害怕而顫抖,但雙眼的堅定卻未曾動搖過。
葉缺蒼白的點了點頭,手指輕觸著無虛的背軀,玉石距離陣紋不過一時之距,耳旁的陰風陣陣,嘶吼詛咒的聲響不斷從外流注耳內,所有的陰魂都期待能夠奪舍到他們體內,那可是上好的身體,若不是五靈仙陣震煞住所有陰氣,他們老早就被撕碎奪舍掉了。
“對不起了……你們還是乖乖去等待輪回吧。”葉缺冷然的看著周圍的陰魂,淡笑而出。
語畢,玉胚整齊劃一的應聲落入血軀之中。
當玉胚融入自己的血水之時,無虛身子猛然一震,雙眼瞳孔轉而大張,無數的陰煞之氣,伴隨著鬼哭神號的哀淒,如同漩渦般翻攪著整個蒼穹,昂首望去,遠在天際的閻羅鬼門,因為五靈仙陣遲遲無法闔掩上,源源不絕的煞氣,從容落定的融入了無虛的體內。
望著周遭因為煞氣被抽取而精疲力盡的幽魂們,葉缺恭敬的朝四方各鞠躬了一次。
看著原先張牙舞八的怨鬼們如今的疲憊無力,和自己現在經脈中充斥的靈力,無虛征然驚呼道“這是奪氣!?”
葉缺帶著一絲無奈的神情點了點頭,看著無虛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苦歎了口氣,說到底他會有這個法子,也是幾年前那瘟神肆虐滿城怨氣卻反被張知難奪去,想法才剛說出來,羅軒道長就足足喋聲了半晌,眉宇上的皺折積壓的宛如墮天之雲。
羅軒道長最後非常勉為其難的點下了頭允許,當自己問他這法子有何不妥之時,羅軒道長隻是沉重的指著牆邊的一株青鬆條上的墨藤。
“修道雖有千種法門,但大體來說都能定出個分歧出來,若那鬆柏般,吐納天地之靈,洗滌肉身,仙體升華,我們通常稱為正道,畢竟不傷天害理,雖然緩慢,但卻不違背天道。”
羅軒道長話說到這默默的停頓了一會,直到葉缺好奇的眼神襲來,他才又繼續說了下去,“但也有若那墨藤般,不憑借自身的刻苦的修行,隻是不斷從那鬆柏上竊奪靈力,更甚者甚至奪人之氣,噬人元嬰等,有違天德,我們將其稱之為魔道,畢竟如此殘暴的修為,卻可能是千百生靈的犧牲所成。
說到這裏,葉缺終於明白為何剛剛自己話才剛一說完,羅軒道長的神色竟如此的猶豫疑惑“那無虛他會接受這種方式嗎?”葉缺看著手中的圖紙焦慮的抓了抓頭皮。
“接不接受,我們也無能為力為力,隨那孩子的心思吧。”
羅軒道長苦笑了出來,看著水潭中的自身。
看著葉缺手中的玉胚,羅軒道長打從心底慶幸有將如此上等的良材給予葉缺,憑借著葉缺所學,即便之後生活在玄天宗,應該也能布下無人能察覺出來的高等幻陣。
看著震驚到不發一語的無虛,葉缺的頭緩緩的低了下去,“雖然是奪氣,但我沒有傷害任何的魂魄,他們的委靡不振,隻是因為脫離了陰氣,鬼魂自是會有所不適。”
“其實你可以想成,我是奪取天地之力,隻是奪的是鬼門陰煞之力,這名字聽起來確實是不夠正派,但!”葉缺手足無措的在旁解釋道。
隻見無虛頭一低,下一刻競噗哈哈的笑了出來,看著笑到流淚的無虛,葉缺完全傻愣在一旁,完全不解現在是如何的情形。
“瞧你緊張似的,奪氣算什麽,我締結魂契之時,可是把那群魔教的人殺到魂飛魄散,連殺戒都犯過的我,小小的奪氣不過是小玩意。”無虛大笑道。
話雖如此,剛剛自己在最初的驚嚇之後,檢查了身體上經脈所運轉的靈力,發現完全沒有一絲的鬼氣,有的隻有清涼冰寒的靈力,就知道這和一般他們口中所談論的奪氣之術完全不同了。
一般所謂的奪氣之術,指的是奪走祭品的生氣,以鬼魂來講就是奪走鬼氣,生靈就是生氣,在玄天宗裏被歸類為完全的邪術,禁忌的程度,甚至到有些師兄弟基於好奇或著情緒使然,無法自製的用出奪氣之術,就得被罰麵壁百年,更甚廢去修為流放師門。
隻是看著葉缺為他設身處地苦思的樣子,實在是讓他無法克製的笑了出來。
看著大笑不斷的無虛,葉缺感覺到自己額上的青筋一陣蠕動。
“算了…….管怎樣你能接受那就好了。”葉缺頹下了肩,無力的坐在石板之上。
恍惚間,鬼門早已蕩然無存,地上也隻徒留下複雜的陣紋,當初那五柄璀璨耀眼的靈劍,早已不知所蹤了。
看著那五把劍曾經存在的洞痕,無虛記憶中的式樣和曾經在古籍中見過的樣貌重疊在一起,“葉缺,那五柄劍是不是“天亮了耶!不知不覺就已過了一整夜了”葉缺指著逐漸躍起晨曦,笑道然後頭也不回的倒了下去。
“葉缺!”
眼睛都還沒睜開來,全身子骨就發出嘎嘎作響的聲音,葉缺看著身上那宛如遊蛇的黑鎖,不過兩三條就箍的自己連根指頭都動彈不得。
綁縛?不……這比較趨近於禁製。
即便如此,丹田的太極確依舊安然無恙,一股傲骨之氣隱約從太極中流露而出,見到此,葉缺苦笑了,強行運起體內的氣息安撫住太極,太極這才不滿的平緩了下來。
和太極相處了這麽久,他越來越了解太極的心性了,雖然常常聽喜兒嚷嚷著物妖的冷酷無情,但他卻感覺太極與之不同,與其說是冷酷無情,不如說是天真無知,就像個手中握著百連勁弩的孩童,禁不起一點的委屈和不滿,在天真無知之中交雜著任意而為,構成了殘暴的假象。
“妖孽,你可知你做錯何事!”一股轟然巨響從耳旁傳入心扉,葉缺強烈懷疑若不是自己是物妖,這聲怒吼說不定就讓自己耳聾了。
“不知……話說回來,把我給綁來這昏天暗地的地方,藏頭掩尾的躲在暗處,閻下的作為說得是光明磊落?”葉缺細聲道,一邊用全身感受著空氣中的陰冷。
如此的熟悉……就宛如鬼門敞開一般的氣息。
“愚蠢之徒,竟敢如此不敬,你可知你現在身處何處?”晦暗中兩道鮮明的身影,在葉缺的眼前逐漸成形。
看著這兩個身影,葉缺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原來不是宛如,是這裏根本就是鬼門附近。
“我就覺得奇怪,尋常鎖鏈怎能禁製住我,原來是陰差大人的法寶,難怪難怪。”葉缺搖了搖頭,一股冷冽的劍氣從丹田逐漸流過四肢,感受著手腕的轉動,葉缺一屁股的坐了下來,完全沒有理會身上的鎖鏈,眼神就直接對上了那對陰差
那對陰差,身子一黑一白,兩人手上都拿著鎖鏈的一端,看著葉缺如此輕易的就能擺脫禁製坐了下來,兩人的臉上帶著點微怒憤然破口大罵。
“莫猖狂妖孽,誰允你坐下的!”
葉缺白了他們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又站了起來,嘴裏喃喃著:“什麽話啊,我可是已經站了一天一夜了。”
聽著這話,那兩位陰差額上青筋盡顯:“畜牲!你還敢說若非你,我倆早已回歸陰界了,延宕鬼門合掩!竊取陰氣!延人天壽!如此罪行,竟敢遑論不知!”
葉缺歎了口氣,當初引陰成陣之時,就有想過日後天道勢必會計上一筆,但自己又不以修仙為目的,天道計與不計,就顯得無足輕重了,但沒想到竟然會得罪到陰差,而且還是現世報,在剛布完就馬上被抓到這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