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怒殺王甭
“這話豈是你們這些愚蠢的賤民能說說道道的,知道擾亂軍心要當何種罪名嗎?”
這個校尉看著有人敢來頂嘴,心中更是氣憤,不禁破口大罵。
看這人年近二十,一身軍甲幹幹淨淨,卻竟然如此囂張跋扈,不積口德,出言不遜。
“你這軍爺,你怎麽如此說話。我等前來助陣,這倒成了攪亂軍心的賤民,”邢雲海麵顯怒色,出言反駁,雙眼如刀怒視校尉。
如果不是正在攻城,怕引起波動,他說不定出手將這廝扼死當場。
校尉被邢雲海這麽看著,不由得內心發寒,喉嚨咯噔一下,眉頭上揚,硬著頭皮死撐道:“你這老不死的都這般年紀了,還說前來助陣,誰信?我看你明明就是蒙軍派來蠱惑軍心的奸細”同時,右手握住劍柄,做好隨時拔劍相向的動作,他的手下已全圍了過來。
這種人每每以各種言論,冠冕堂皇地加罪與人,其實正是他們自己貪生怕死,又想讓人家去送命,自己坐享其成升官發財苟活於世。
“你這位大爺都這把年紀,不能打戰殺敵,來此的確有當奸細的嫌疑”一個身著勁裝,手中握劍,兩眼炯炯有神的青年人擠近來似笑非笑地道,身後還跟幾個跟他一模一樣打扮的劍手。
柳正風目光如電,迅速將那個青年人上下打量;邢雲海的眼光也落在那幾個人的身上。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附和道:“我看他就是奸細,你們說是不是?都這麽老了,不是奸細,來這幹嘛”
“是啊”“定是奸細”“蒙軍的奸細”“他來此古惑軍心”
數個士兵登時起哄起來,他們都是那個校尉的手下,意思明擺著,但那幾個劍手跟著附和著。
“你們莫要胡說八道,我們是郎中,來此給傷者治傷的”柳正風道。
此處的動靜怕是驚動了周圍的人,大家目光都看了過來,皆想知道這兒到底發生何事。如果在戰場之上發生此類內鬥事件,說你擾亂軍心卻也不為過。
“豈容你狡辯,事實就擺在麵前,兄弟們給我把他們捉住”那個校尉冷冷笑道。
“誰敢?你們想死就到前麵去,死在這太不值了”邢雲海已是怒不可遏,厲聲正色道,聲音雖小但穿透力十足。目光如炬,將眾人一掃而過,可是眼神中已隱隱透著一絲絲殺氣,一種不可一世的氣勢更是外泄無疑。
柳正風看在眼裏,注視著邢雲海的一舉一動,心中已有盤算:邢雲海一旦出手對付那個校尉,他必定會插手,逼退這些士兵,護得邢雲海安全。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管。
校尉看著邢雲海這般神威,心中不免膽怯起來,腳步不禁地後退兩下,正要昂首反駁。
“給我將這擾亂軍心的王校尉拿下”
聲到人到,人群中一夥將士一擁而上,立馬將王校尉等人製服,不容他們有所反抗。
“江副將,你抓錯人了?”王校尉驚慌之際,急急提醒道。
“你這個王校尉參戰不積極,屢屢對助拳義士不敬,蠱惑人心,不逮你逮誰。給我押下去,戰後處置”江副將嗬斥道。
頓時周圍的義士們聽著,響起一陣掌聲,連聲喝道“說得好”。。“說得真好”。。
“前輩莫要生氣,那廝不識你老,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來人立馬在邢雲海的麵前打躬作揖道。
來人是江忠,他剛領兵衝陣撤下來,不經間看到這一幕,立即前來處理。
“這王校尉乃王甭的侄子,他叔叛變了,命他在此擾亂軍心,是我等疏忽了”江忠言明真相。
這時,他們正好趁著有個擾亂軍心的借口,可以名正言順的將那廝給辦了。
“是嗎?你們如此疏忽大意,難免不讓小人有可趁之機”邢雲海正色道。
“是,是!柳大俠也在此,失敬失敬”江忠應著,又對旁邊的柳正風作揖道。
柳正風本在尋找剛才那幾個摻和起事的劍手,卻發現他們人已經不見了,此刻又聽江忠說話,便隨口一說:“江將軍,爾等這般攻城,隻怕傷亡過於慘重吧”
“王甭投敵之後,張太傅派人來督戰,急於攻下此城,我等僅是奉命行事而已”江忠道。
攻城在繼續著,士兵們受傷、流血、殘廢、死亡也在繼續著,這些閑話不再多說。
過了一陣,江忠領著眾將士又一次進攻,邢雲海師徒亦在其中,他們衝在最前麵。
柳正風揮劍抵擋紛紛如雨下的飛箭,一個勁的前衝,衝到牆前,足踏雲梯,閃開矢石,三兩下就上了城牆。一把古劍在手,鋒利無比,揮劍一劃,三個蒙兵當場破喉倒地。
四名蒙兵見狀,一驚,立馬使槍朝柳正風刺來,好生勇猛。
柳正風不敢遲疑;當下躍身而起,讓過蒙兵的槍,旋腿一掃,將士兵踢退開去。落身未定,又有士兵執刀砍來,好生危險;柳正風立時使出一式‘橫掃千軍’逼退來人,本想上前殺之。
就聞:“又是這廝,快用弓弩招待他”,這聲剛落,簌簌簌簌四支飛箭破空而來,來的極快。
柳正風一驚,立馬後躍,左手抓城牆,懸空於牆,這要多大的臂力,箭啪啪啪啪射在他剛才立身之處。箭聲剛止,兩隻槍頭撲麵刺來,柳正風用力一使,往右側一轉,避開長槍,人從城牆上掉落,足無所踏,這樣摔下來,不死也傷。偏在這時,一個蒙兵還趁機將石頭向他砸來,真是毫無活路了。卻見他不慌不急,往牆推了一掌,身體沿牆連連旋轉,避開石頭,落至一半時,將劍插入牆中,颯颯地緩緩滑下,輕輕落到地上。
看他這般情形,士兵們都替他捏了把汗,但大家都沒空給他鼓掌喝彩。
柳正風左右兼顧,看著邢雲海已在城牆之上,正奮力殺敵。立馬奔向雲梯,剛踏上雲梯,就見一塊石頭朝他砸來,他立時退後,揮劍劈去,石頭砰然一聲,分兩邊落下。他三兩下又上了城牆,揮劍就劈,勇猛無比,近身搏殺,不像剛才那般令蒙兵有射殺的機會。
柳正風殺著蒙兵,心中卻想:“如此打殺下去恐怕不行,待我過去看看能否殺到城門下開門去”。想著就做,他一把快劍,殺的蒙兵連連斃命,殺到城牆邊往城內一看,一片銀光閃閃,竟全是執彎刀提長槍的蒙兵,要想殺到城門下隻恐沒那麽容易。
柳正風匆匆看了一眼,便要一心殺敵,不然一不小心可能命喪當場。
吵鬧的打殺聲中,忽聞有人連連叫喊:“快射殺他,快射殺他。。”
餘光一瞥,就見邢雲海一人一劍,猶如進入無人之境那般衝著一個大胡子的蒙軍將領一路砍殺過去,嚇得那個蒙軍將領連連後退,連聲叫喚。
就在一轉瞬間,一夥弓弩手從後麵迅速繞到那個大胡子將領的身前來,正要引弓放箭。可惜,他們尚未拉弓,邢雲海一躍而起,長劍一揮,一道劍氣一閃掠過,弓弩手們當即瞪眼倒地。
“王甭,你這叛徒休想活命”
邢雲海一落地,怒目而視,劍指向身前被護著的大胡子將領喝道。
“老前輩,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王甭”
王甭雖然身前尚有十數個侍衛,但他看著邢雲海那般殺人速度,早已心驚膽戰、畏懼不已。一聽邢雲海指名問話,心神一震,當即出口否認。
“果真是個不要臉的狡詐之徒,難怪幹這種叛國求榮之事,你否認不了的”邢雲海嗬嗬冷笑道。
邢雲海雖然不認識這廝,但江忠等人豈能認錯,早在這次攻城之前江忠等人已經指著城頭罵遍了王甭祖宗十八代。
“是我又如何?兄弟們,咱們人多,快上”
王甭深知否認不了,總算硬氣起來承認,但他話一完轉身就跑。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邢雲海鼻孔一哼,怒道,如此機會他豈能放過。迅即雙腿交叉,一旋而起,猶如龍旋風般帶著一股強力勁風,隨之劍光閃爍,如無數個人持著無數支劍散開,撲向殺來的侍衛;但侍衛們在劍影的籠罩下毫無抵擋之力,紛紛倒地而亡。一道人影一掠前行,剛邁出兩步的王甭亦隨即砰然碎開,化成一堆血肉難分的血水。
一切歸於平靜,看著邢雲海握著一把血淋淋的長劍,站在王甭那堆血水前。
柳正風沒想到師父使出雲海劍法中的‘雲海無涯’,竟有如此威力,如此可怕,真是大吃一驚。
“師父,小心”
柳正風恍惚間,看著有蒙兵持槍向邢雲海刺來,便是一驚,提醒一聲,快速揮劍逼退周邊蒙兵,躍身前去。
剛落於邢雲海身邊,卻見邢雲海起劍一劃,攻來的數個蒙兵已然捂住脖子,從城牆上倒落下去。
“放箭!”一個聲音猶如洪鍾,在嗡嗡的砍殺聲朗朗入耳。
“風兒,快撤”
定眼一看,城牆那邊一大群蒙兵黑壓壓地殺來,跑在前頭的弓箭手邊走邊拉弓放箭對著邢雲海射殺。
一聽邢雲海發話,柳正風不敢多想,當場轉身往城下跳落,劍尖摩擦著城牆而下。
邢雲海眼明手快,立即出招抵擋,一把竹劍在他的手中急速旋轉,猶如旋轉的盾牌,將射來的箭一一擋住。
待一陣箭雨過後,邢雲海亦不敢多耽擱,旋身跳下城牆,劍柄貼著城牆滑下。
恰在這時,城牆之上的弓箭手趕到前邊,追著躍牆而下的邢雲海放箭,簌簌直飛。
城牆上突然出現一個身材高大,身著盔甲的大將,他用沙啞而威嚴的聲音問道:
“這老頭何人,如何身手,實乃少見”
“將軍,咱們都剛來此地,從未見過這人,到時叫羅總管派人查查”大將身邊的一個人道。
“將軍,王先鋒被那老者殺了”一個小兵跑來稟告道。
“戰場上哪有不死人的,成副將你到那邊指揮去,這邊本座坐鎮”大將道。
“是,將軍。刀劍無眼,爾等可要護好將軍”那人囑咐一聲,領著幾個侍衛走了。
正在下落的邢雲海耳力聰敏,嗨一聲,足一後蹬,射開兩丈之餘,落於地上。
此刻,一陣陣箭雨,簌簌簌簌地飛向城牆、城內,這是掩護撤退的箭陣。
“師父,你沒事吧”
柳正風看著邢雲海落地,一麵抵擋飛箭,一麵邊關心道。
“沒事!快撤吧”
邢雲海邊抵擋邊後退撤走,一蹬一丈,一蹬一丈,幾個起落,很快就退出飛箭射程外。
他的身形剛停,柳正風亦退了過來,隨後的江忠帶著活著的將士都退了下來。
“前輩神勇無敵,殺了王甭那廝,真是大快人心。晚輩自愧不如”
一會兒,手握一把帶血的劍的江忠快步走近來,對著邢雲海拱手作揖道。
“碰巧而已,碰巧而已”邢雲海麵無表情道。
“前輩謙虛了。晚輩有事先走了”江忠恭敬一揖,快步離去。
“爺,你真的是我爺!沒想到你老身手這般了得,當真老當益壯”待江忠一離開,李如急忙走到邢雲海的身邊,由衷敬佩道。
剛才他在城下,望見邢雲海在城牆上手刃王甭時那種神威凜凜的氣魄,更是令他折服。
“老了!那比得上你們這些年輕人,別來奉承我”邢雲海輕歎道,情趣不高的模樣。
“爺,不管怎麽說,你都替我兄弟殺了王甭,報了仇。晚輩無以為報,現下給鞠個躬,日後若有機會定請你老喝酒,喝個不醉不歸”李如說著,已然對邢雲海畢恭畢敬地深深一鞠。
“你這小子無須如此認真,你的謝意我領了,但老夫殺那王甭絕非為了你兄弟”
邢雲海輕歎一聲,道。
“爺,無論為了誰,你能殺了他我就高興”李如滿不在意,傻傻笑道,真誠憨厚。
“行了,走吧。莫要在此,若被蒙兵的流箭傷著,那可遭殃了”
邢雲海坦然一笑,提醒著,立即大踏步往前麵走去。
此時天色漸漸暗下!今天就到此為止,瓊州安撫使章必應大人下令收兵了。
這會兒靜了,鑼鼓聲靜了,喊殺聲,兵刃相碰的聲音也靜了,都靜了,一切都靜了;僅剩下傷者的呻吟聲,以及晚風吹拂軍旗的聲響。
這牆不破,這門不開,什麽都是空談,白忙活一場,死者不計其數。這城牆上的軍旗還是蒙軍的,五顏六色,迎風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