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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十四課.

  容卿從鳳宵宮回來後,將自己關在閣安殿三三夜,一步都沒有踏出去過。


  第四日,她終於推開了殿門,看著寢殿外麵憂心不已的青黛,露出一抹純真燦爛的微笑。


  青黛覺得她好像忽然之間長大了,眼中擁有許多她再也看不透的情緒。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後宮發生了翻覆地的變化,而縣主從備受寵愛到孤身一人,竟然還能像現在這樣對她笑……


  “青黛以前一直跟著皇姑母,一定知道陛下喜歡吃什麽吧?”容卿看著她,笑容溫和,眼底卻冰冷。


  這三裏她想了很多,一直以來她受著別人的庇護,幾乎要將這些當做理所當然了,皇姑母放心不下她,才在風雨欲來之前急於尋找能讓她倚仗的靠山,但除了至親之人,別人憑什麽一切以她為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也不能止步不前,坐以待斃。總是指望著別人,難免會失望……


  從閣安殿出來,容卿手上拿了個托盤,上麵放著蓮花玉碗,上麵蓋著蓋子,看不出是什麽,隻能聞到從裏麵飄出的香味。


  她一路向前,腳步不緊不慢,手上端著的托盤平穩不見絲毫搖晃,身後跟了幾個宮人,她也沒假手於人。


  到了太極宮附近時,能看到四麵值守的玉麟軍,太極宮是皇帝日常辦公和休息的場所,所處位置割裂了前朝後宮,她每每踏足到這裏,都能感覺到一絲窒息的感覺。


  莊嚴肅穆的亭台樓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容卿緊緊端著手上的東西,臉上越是冷靜心裏越是緊張,已經決定好了的事情她不會退縮,隻是臨到近前難免有些害怕。


  她走得心不在焉,在太極宮西側的拐角處突然出現一人,快要相撞的時候幸好身後的青黛提醒了她,容卿看著安然無恙的玉碗,鬆了口氣,頭頂忽地傳來熟悉的聲音。


  “走路不看道?”


  容卿一抬頭,怔了一怔,她沒想到在這裏還能碰到四哥。


  回過神來,容卿收回視線,淡漠地彎了彎身子,給李績行禮:“景王殿下。”


  沒喊平時的稱呼,語氣也甚是疏離。


  李績皺了皺眉,目光移到她手上端著的托盤時,瞳孔忽地一縮:“你去做什麽?”


  容卿的舉動其實很好猜,昭和殿就在太極宮內,裏麵住著誰,誰能讓她親自來送羹湯,一目了然。


  “陛下愛喝翡翠蓮花羹,我親手做好的,給陛下送去。”容卿半低著頭,眉眼如畫,溫順的聲音卸去了一身的棱角,看起來就像一隻溫順聽話的貓。


  李績卻覺胸口一堵,油然生出怒火來,然當下不是話的好地方,他隻能壓抑的怒氣,低音對她道:“不是告訴你什麽都不要做嗎?”


  宮裏勢力錯綜複雜眼線眾多,太極宮這樣的地方人人都暗中窺伺著呢,她一未嫁之身的姑娘,端著惹羹湯親自前來送到陛下嘴邊,隔日不會傳來流言蜚語才怪,平日會做這種事的,隻有爭寵的妃子。


  她難道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還是,她真的同意父皇所的話了?

  容卿手指發白,緊緊地扣著托盤底:“當前麵駛過來一駕雷霆迅猛的馬車時,我身為一隻的螳螂,是沒有勇氣伸出手臂去擋的。”


  李績聽出她話中的意思,覺得她是妥協了,難道是因為他作壁上觀的態度惹怒了她,所以破罐子破摔無所顧忌了?

  “你可以躲開。”李績冷道。


  容卿卻忽然抬頭直視他:“這三裏,我每每閉上眼睛,都被噩夢驚醒,殿下這樣的人,不會有牽掛之人入夢求求你去救救他吧?我有。”


  她總是夢到她的大哥被人追殺,到處躲躲藏藏卻還是被抓住,最後死於刀下的畫麵,讓她夜不能寐食不安寢。


  她也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冷血無情的木頭梆子,怎麽能安安穩穩地聽他的話什麽都不做呢?

  李績微怔,容卿已經和他擦身而過,轉彎消失了。他定定站了片刻,而後頭也沒回地抬腳走了。


  容卿像是害怕後麵有人會追上來一般,腳步加快許多,可終究是她想多了。


  到了昭和殿門前,她看到張成正守在門口,一路上她憑著手中的令牌暢通無阻,到最後這一關卡,卻遇到了麻煩。


  “陛下正在裏麵麵見大臣——”張成隱隱皺著眉,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通傳,這幾裏陛下每日都要問他縣主有沒有來過,可見心裏是惦記著,好不容易真來了,再被他擋在門外,事後少不得受一通訓斥,可是眼下有外臣在,又實在不方便。


  正想著,大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裏麵走出一個謙卑的宮人,低頭道:“陛下聽見縣主的聲音了,讓縣主進去。”


  容卿怔了怔,遲疑地看了一眼張成,張成退後一步,讓開路:“那縣主就進吧。”


  她踏過門檻,手上平穩,心裏卻突然敲起鼓來,昭和殿她從前也來過,隻是每次都是跟著皇姑母一起的。今日,從今後,也隻有她一人了。


  大殿很空曠,裏麵沒人話,安靜得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見,可能也就因為這樣,所以李崇演才聽到了她的動靜。


  裏麵還有一個人,容卿進去時候他是背對著她,隻能看到是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穿著雍容華貴,甚至有些俗氣,頭頂戴了一頂通冠,將身子又拉長了很多。


  那人一回頭,逆著光看到容卿,眼珠轉了轉,隨即扭頭看著斜靠在桌案邊上的人笑道:“這就是永安縣主吧,臣有些日子不見,沒想到出落得越發明豔動人了!”


  笑容諂媚狗腿,一點也沒有為官者該有的清高,這話他一個外臣著其實不妥,但李崇演似乎很受用,越是聽到他誇獎稱讚他看上的人,他就越高興。


  而且他等了三日,終於還是等到這丫頭軟下身骨投懷送抱了,被逼無奈又不得不妥協,是他最想看到的,他喜歡這種征服的快感,臉上也如實表現出來,目光落到容卿身上,嘴上的笑意揮之不去。


  “你怎麽來了?”他還是問了一句。


  容卿低著頭邁著步子走過去,將托盤放到李崇演身前的桌案上:“卿兒記得陛下最喜歡喝皇姑母親手做的翡翠蓮花羹,想著我也學過,雖然隻得了皮毛,還是想給陛下做著嚐嚐,也為那的事賠禮……我年紀還,希望殿下不要怪罪。”


  她始終低著頭,李崇演看不到她的臉,隻當她是羞澀不敢見人,心中越發快活,哈哈大笑兩聲:“朕怎麽會怪罪你呢。”


  “多謝陛下,隻是,”容卿屈了屈身,聲音有些遲疑,“卿兒是不是打擾了陛下跟大臣議事?陛下有正事要做,記得把羹趁熱喝了,卿兒就告退了。”


  她完便行禮要退下,李崇演卻高興地叫住了她。


  “無妨,朕和沈愛卿就快要完了。”他向容卿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容卿頓了頓,終是走過去,端著身子跪坐下,好在李崇演又轉過頭去看下麵的人。


  “你回來述職,大概要待一陣子,玉麟軍和軍巡營,朕想清洗一遍,不放心的人就調到別的軍營裏,如此交叉對換,就算是有異心的人也生不出太大的風浪,之所以要你進宮是因為朕想把這件事交給你去辦。”


  下麵的人受寵若驚,趕緊跪下去,俯身磕了個響頭:“陛下厚愛,臣感激不已,必定不負陛下所托。”


  李崇演抬了抬手讓他平身,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精光,他笑著看他,微微眯了眯眼:“你連年在外,三河節度使也做了好多年,不覺得有些膩歪了嗎,用不用朕再給你封個王當當?”


  沈和光急忙擺手,好像給他封王是要他命一樣:“陛下不可,臣手中掌三道兵馬已是坐立難安了,再有其他榮譽臣可當不起,而且臣就喜歡在外麵東奔西走,要是把臣圈在這京城裏,臣可受不住。”


  李崇演深深地看了他半晌,而後忽然露出一絲笑來:“朕知道了,你那麽緊張做什麽?”


  “臣是無功不受祿,等臣有拿的出手的功績,再來同陛下討賞,陛下也不用封王,就給臣賜點金銀珠寶,還有美女!臣就知足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聲道:“我就是個俗人!”


  李崇演一聽他這麽樂了,又佯裝不耐煩地模樣衝他擺了擺手:“快滾吧。”


  沈和光“欸欸”地應和著退下,就差真的按照李崇演所滾著出去了,等到大殿門重新被關上,他才將目光移到容卿這裏,低沉的語氣帶著一些試探。


  “想通了?”


  容卿低眉,淺淺地“嗯”了一聲,模樣瞧著還是有些害怕,李崇演滿意地看著她這副模樣,剛要伸手過去抬起她的下巴,容卿就向後挪了挪,行大禮似的趴伏在地。


  “卿兒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隻有陛下能庇護我……還有大哥,隻要陛下留我們一命,想要卿兒做什麽都可以,隻是有一個的心願,希望陛下能應允……”


  李崇演收回手,目光深意不明:“什麽心願?”


  “卿兒今年十三,尚未及笄,陛下若是真的想要卿兒當皇後,可不可以再等等?”容卿抬頭去看李崇演,眼中慢慢映出淚花來。


  可李崇演的神色終究還是冷了下去:“你是在跟朕談條件,以為朕不知道你是在虛以委蛇拖延時間嗎?”


  聲音忽高,容卿卻沒被他的沉喝聲嚇到,她搖了搖頭,聲音幾近哽咽:“不是,是皇姑母曾和卿兒過,想見到我及笄過後風光出嫁的一,她隻有我這麽一個侄女,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我隻想完成她這麽一個未了的心願,也求陛下給我一份體麵。”


  她磕了個頭。


  李崇演聽她提到“皇姑母的最後一個心願”時目光已經放軟了,隻是還是心有不甘,眼前放著這麽美的人能看不能吃,簡直比死都難受。


  容卿一直低伏著,不敢抬頭去看,實際上她隻是想賭一把罷了,良久過後,她聽到身前的人一聲歎息。


  “罷了。”


  容卿心裏才真的鬆了口氣。


  她抬起身來,默默地將桌案上的玉碗蓋解開,把羹湯盛到碗裏,又擱在嘴邊吹了吹,自己先吃一口,才遞到李崇演身前:“陛下嚐嚐……”


  那聲音有些心翼翼的,李崇演見她這麽謹慎微,心中安慰自己她到底還是一個孩子,一個孩子有什麽歪心眼呢?左右住在後宮又飛不出去,他恢複笑意,就著她遞過來的銀匙喝了一口。


  ……


  容卿在昭和殿待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帶走了空著的玉碗,走出太極宮的大門時她才重重舒了口氣,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托盤,她的嘴角慢慢浮現出一抹笑意。


  將東西遞給青黛,容卿再抬頭時臉上笑意褪去,隻剩冷然,她匆匆回了閣安殿,把所有宮人都遣出去,自己一個人回到了寢殿,她站在床前,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覺得給那個人喂羹湯的手都顯得惡心了。


  就在她這片刻失神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在哪忽然衝了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狠狠抵在床架上,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黑影究竟是誰,那人已俯下身來,溫熱的唇瓣猛然貼上她的紅唇,落下重重一吻。


  那吻是粗暴且掠奪的,攻陷她的防線,唇齒相抵,如同發泄不滿。


  容卿被製著雙手無法動彈,但她還是拚盡全力將身前的人推開,嘴中發出“嗚嗚”的嗚咽聲,那人終於放開她了,容卿怒極,揚手想要甩過去一個巴掌,卻被他握住手腕,再次欺身向前,將她牢牢控製在自己懷裏。


  她撞上了他暗沉又陰狠黑眸,就聽他聲音粗重嘶啞地問道。


  “父皇有沒有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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