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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胖了也是一種進步

  姚淵緊接著又嗬斥了容宣幾句,斥他尚未成就便已忘本,這番想法乃是舍本逐末,若以刑法治世天下必會囹圄成災、人心惶惶,人性怎能有所發展雲雲。孔芳揮揮手,讓姚淵把容宣送到刑堂去,既然容宣那麽喜歡刑罰,便去刑堂好好反思反思,考慮好了再回來,如若一直不知悔過那便不用再回來了!

  “三位夫子,即使學生的話有冒犯聖人與夫子之處但學生還是要說!有人心中有愛,有人心中無愛,有人可以教化,有人非暴力不能改善。刑罰並不會致使囹圄成災,反而是治國安邦的上上之策,學生以為,無論如何,刑罰法令對人性約束和寬容要遠甚於博愛!”容宣叩首行禮,走出去時倒有一種壯士視死如歸的慷慨。


  “簡直冥頑不靈!真當自己是荊軻壯士一去不複返了?你瞧他那樣子……”叔孫文氣得吹胡子瞪眼,孔芳卻隻捋著胡須不說話,叔孫文拋下一句“也不知無名先生如何看中他的,氣煞老夫”便甩著袖子離開了。孔芳也跟著站起身來,忽然感覺容宣這個孩子頗有意思,總是令人意想不到。


  一夜無事,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齊子客便與屈問從客舍乘車回臨淄去,兩人在車上閑聊著三學辯會的盛況,然而剛剛離開東海郡正走在去往臨淄的岔路上時,齊子客忽聞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讓車夫勒馬停車,回頭一看竟是一位玄衣文士,笑盈盈的看著他並朝他走來。


  “先生是……”此人看著麵善且甚是眼熟,但齊子客一時想不起來他是誰。屈問在一旁嘀咕著,“賢弟,我看此人模樣怎地與那陰陽家疆德先生有幾分相似呢?”


  齊子客一愣,仔細一看還真是疆德子,隻不過是換了衣裳改了裝扮卻連容貌都變了幾分,竟將他給迷惑了。.隻見疆德子走至車前,拱手笑道,“愚兄竟能在此遇到子客賢弟,甚巧甚巧……誒?子客賢弟這般看著愚兄可是不認得了?這位先生是子客賢弟的摯友嗎?在下宋國江大,有禮了。”


  屈問回禮,心裏依舊有些疑惑,這人是疆德先生不是,怎看著如此相像呢?


  “啊!原來是江兄,許久不見竟沒有認出來,錯在愚弟,這裏向江兄賠不是了!”齊子客順著疆德子的話說下去並盛邀他上車,問他去往何處,是否可以載他一程。


  “愚兄正是要到賢弟府上去,奉父命拜訪蕭薑夫人。”疆德子扮成商人之子,道自己代替父親去臨淄與蕭薑夫人談一筆生意,順便做些別的買賣,路上看到齊子客的車便想厚著臉皮搭乘一段,不想車上還有旁人在,心裏當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看疆德子的表情著實看不出他不好意思在哪裏,齊子客知道他是要看望蕭琅而不是來看母親的,極力邀請他上車,又向他介紹了屈問,兩人互相認識了一番,但屈問仍覺得此人長得太像疆德子了,齊子客暗地裏心驚膽戰,表麵上卻是對他好一番取笑。


  三人乘車兩日有餘即到臨淄,送屈問回家後齊子客與疆德子才往公主府走,大老遠的便看見家門口有一大一小兩個人站在那裏說笑,仔細一看原來是蕭琅和蕭綠,齊子客馬上笑了,暗道“這是在堵著我問罪呢”,誰知蕭琅看到他們後竟一扭身跑掉了,比兔子還快,蕭綠追都追不上。


  師兄怎麽也跟來了,別是來檢查我課業的罷?

  這幾日除了吃吃睡睡什麽書都沒看更沒有寫心得的蕭琅看到疆德子的身影一下子慌了神,拔腿就跑,幸虧蕭綠眼神好,遠遠的就看見車上多了一人,及早提醒了她,否則還不得被拎過去挨一頓打?!

  “蕭琅!你給我站住!”看蕭琅慌裏慌張跑路的模樣疆德子不用問便知她做了什麽,無非就是不好好看書,也沒有認真寫心得,怕是整日裏吃喝玩樂荒廢光陰了罷!然而他一聲喝止並無用處,蕭琅頭也不回的跑掉了。但她怎能跑得過車馬,眼看著就要追上她了,疆德子一個縱身跳下車去,隻一瞬便出現在蕭琅前方,手心一團金絲晶亮,眉眼含笑的看著慌裏慌張的蕭琅。


  齊子客有一瞬間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難道陰陽家的術士都喜歡跳車嗎?

  蕭琅一看那團金絲瞬間老實了,比兔子還乖,挨挨蹭蹭擠過去,抱著疆德子的手臂撒嬌賣乖。


  那金絲是陰陽術士練傀儡術用的物件兒,用一種金色的小蟲子並金屑、朱砂、絲線於爐中灼燒錘煉而成,製成後色澤明亮,細如發絲,異常柔韌!金絲宿主左右手各四,平日裏藏在骨節縫隙中任誰都看不出來,使用時手指一抖即可。金絲的尾部纏在手指上,頭部遇見非宿主的皮肉可瞬間鑽進去纏到骨頭縫裏,被纏住之人會突然間四肢酥麻動彈不得,隻能隨著陰陽術士手指的動作而動,厲害的術士單手四指即可控製一人,初學者則需雙手八指皆動。


  被金絲纏上雖對身體沒有影響但滋味確實不好受,身體又軟又酥,四肢的麻勁兒一陣接一陣的,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蕭琅才不要被這玩意兒纏住,倒不如自己乖乖的撒個嬌認個錯,想必疆德子會體諒的。


  “師兄兄~”蕭琅極其乖巧的晃著疆德子的手臂,一副老實巴交的表情,奶聲奶氣的問他百忙之中怎麽有時間來臨淄看望自己。


  疆德子不為所動,先說自己是來參加三月辯會的,但辯會提前結束了就來看看她,接著便問起蕭琅課業如何,劍法練至幾層,心法可有熟練,古籍念了幾本,心得寫了多少,最近星象如何,每日一卦堅持了沒有……蕭琅理直氣壯的看著他,卻是一個也答不上來。


  疆德子並沒有指責她或是拎起來打一頓,隻笑著說先去拜見蕭薑夫人,等會兒再與她詳談。


  詳談?怕不是來找我麻煩的罷!


  蕭琅不會傻到等著他來找麻煩,回房後趕緊把前段日子偶爾興起寫的幾卷心得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假裝無意的露出一兩行字,又從小箱子裏扒拉出一卷書攤在案上,旁邊再放上一小把尺牘、幾根細繩和一柄刻刀,她一手捧著書卷,一手在字裏行間指指點點,表情時而深沉時而放鬆,很是高深莫測,她裝作自己一直在認真學習的模樣,隻不過效率略低成果不佳罷了。


  待疆德子與蕭薑夫人談完,走到院子門口便隔窗瞅見蕭琅口中念念有詞的埋頭刻著字,似乎是在念書寫心得。蕭薑夫人“呦”一聲,感歎這孩子今兒個怎地如此好學,平日裏這時候可都躺在床上不肯起來的,若是蕭琅天天都不必別人督促,自己主動學習,她做母親的便也無所求了。


  疆德子了然笑笑,敢情這是知道他要來檢查課業臨時演給他看呢,熊孩子鬼精鬼精的!

  蕭琅早就聽見外麵有說話的聲音,她低著頭繼續念書,假裝自己沒有聽見,但又覺得太過刻意,便時而托腮仰首作思考狀,時而奮筆疾書作深有體會狀,倒是將蕭綠唬得一愣一愣的,當真以為她轉了性子變得勤奮好學起來。


  疆德子走進屋時蕭琅正在尺牘上刻字,他在蕭琅案旁落座,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看她能裝到什麽時候。蕭琅被他盯得心裏發毛,糊弄人的動作表情也做不出來了,不得不抬起頭來裝作很驚訝的樣子撲過去,“呀,師兄兄什麽時候來的呀,我都沒注意到呢~”


  “呦~這般認真呢?”疆德子笑意溫柔,目光澄澈眉梢微挑,他張口喝道,“坐好!別跟我套近乎!夫子差我來問你,你書讀得如何了?”


  “嗯……就那樣唄,還能如何……”蕭琅嘟著嘴怏怏的窩回席上,手裏擺弄著一枚竹簡,低著頭不想說話,看表情便知最近書讀得不如何。


  “不讀書那便是練劍了?”疆德子要看蕭琅劍術習得如何,蕭琅含糊道“尚可”,疆德子連嚇唬帶威脅的讓她耍了一遍,看過之後扶額無語。又問她“飛葉穿花”練得怎樣,蕭琅自稱“效果驚人”,然而花葉尚未碰到疆德子的衣袖便先碎了一地……疆德子點頭,道“確實令人震驚”。


  “疆景子!讓你回家還真當讓你回來玩了?不練劍也不讀書,不觀星也不占卦,你待要如何?!”他氣得七竅生煙,埋怨夫子怎地分他這樣一個糟心的任務,監督蕭琅一天堪比折壽十年!“當初就不該讓你回來!文不成武不就,毫無進步!”


  蕭琅不敢反駁,隻敢小聲嘀咕,“我進步了呀……我胖了嘛!”


  “你說什麽?”吃吃睡睡長胖了還理直氣壯的人疆德子還真沒見過,他一拍書案,怒道,“我上次給你寄的書看不完你今天就別想出這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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