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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冬月觀儺舞

  不隻齊子客喜歡出爾反爾,疆德子也一樣,秋獮結束之後他還留在臨淄沒有離開,蕭琅對蕭綠說他沒有禮義廉恥之心,竟連孩子也騙,說這話時剛巧被路過的疆德子聽見,於是在蕭綠無可奈何的注視下蕭琅被“我連孩子都打”疆德子打了一頓。


  蕭薑夫人生意繁忙,王室貴婦之間應酬頗多,齊子客亦時常離家外出,除此之外公主府裏再無人能夠約束蕭琅,蕭薑夫人對疆德子很尊敬也很感激,感謝他幫自己看著蕭琅,恨不得他能住在公主府,時時刻刻監視著蕭琅的課業。


  但疆德子真的很忙,每日總要收到一兩封信件。陰陽家私信來往用的是墨家做的機關藤鳥,小巧玲瓏可藏於袖中,但負重量極高,速度要比普通飛鳥快三倍以上,很是方便。


  這種藤鳥表麵抹了一層桐油和蠟,光滑如珠,若在空中遭遇飛禽等外力撞擊可瞬間啟動機關轉換成球狀墜落,隻要腹內書信仍在,半個時辰後自會感知重量再次轉換為禽形起飛,沿著既定的方向繼續飛行。藤鳥表皮不易被刀劍破壞,稍有火星便會自燃,直至化為灰燼,其腹中的書信亦會隨之燃盡,不為外人所得。


  蕭琅每天寫心得寫得手軟,但看疆德子似乎無甚感覺,下筆飛快,看得她羨慕不已,暗道,你若好心幫我寫寫心得我也不至於累得手指抽筋,我過得舒服了便會少欺負你一些,你也不必每天都氣成那般模樣,互幫互助,有來有往嘛!

  疆德子在院子裏的樹下刻簡,蕭琅在屋裏看書,她時而瞄一眼外頭的疆德子,趁他無暇分心的時候便悄悄把玩一會兒藤鳥,在藤鳥的表麵刻些亂七八糟的花紋,自覺美得很,事後自然又被疆德子收拾了一頓。


  如此“鬥智鬥勇”了有些時日,無名子的回信到了,告知疆德子關於陰陽巫一事,稱鄢君派人出來尋一樣東西,與蕭琅關係不大,暫時不會與她扯上關係,目前來看鄢君對蕭琅毫無興趣,隻是東原王仍不死心,懷疑容宣未死,暗中動作不斷,要提醒蕭琅與孔芳留神。.

  疆德子與蕭琅說了一通,自然而然的避過了與容宣有關的內容,警告她在家老實一些,否則他下次來檢查她課業時讓她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不好過”!

  桂花開過,疆德子也終於要走了,蕭琅卻一反常態的難過起來,她拉著疆德子的袖子不讓他走。看蕭琅這般舍不得的模樣疆德子終於略感欣慰,總歸是自己養大的孩子,不惹人生氣的時候果然還是十分可愛、十分乖巧的,但又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隻能反複叮囑她不要惹母親和兄長生氣,課業一定要認真完成,心得寫好了要及時寄給他,如若收不到便有她好看,雲雲。


  蕭琅難過的情緒一下子被不耐煩淹沒了,她趕緊揮揮手向疆德子道別,讓他趕緊走,免得他一直嘮叨下去。


  待疆德子真的走後,蕭琅又一個人躲在錦衾裏悄悄的哭,哭著哭著便睡著了,夢裏夢到疆德子又回來了,她高興的跑過去,孰料疆德子推開她,兩手一攤,向她索要上午布置的課業。蕭琅瞬間被嚇醒,暗中咒罵疆德子陰魂不散,擾人好夢。


  過了十月中旬天氣開始轉涼,整個江水以南漸漸進入優哉遊哉的閑月,比江水以北略晚一些。


  自商王室得“天下共主”之位後,蓬萊陰陽家便重新計算了曆法,著臘月初一日為一年開始,稱“元日”。


  民間有詩歌唱曰“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慶賀豐收,孝敬老人”,待春酒釀成已是冬月農閑之際,商王室開始著手準備祭神、祭祖以及除夕驅鬼要用的新鼓。.

  按照慣例,祭祀用的酒醴、犧牲、稻穀、玉帛等皆由諸侯上貢,但各國國君皆以“本年收成欠佳”為由拒絕上貢,附屬的小國也跟在大國之後起哄,僅燕趙之地各奉少許稻穀和牛羊。商王雖怒卻無可奈何,隻得令湯邑王畿的農戶準備祭品,勉強湊齊祭祀所需的太牢與粢盛。


  免去上貢這一項巨大的開支後各國寬裕了許多,國君對黎庶子民也大方起來,竟有一小國國君宣布開倉放糧,傳出去遭人好生恥笑了一番——無糧食三牲上貢湯邑卻給本國黎庶放糧,讓商王知道了還得了?這不是明擺著不聽王室禦令,自找麻煩嗎!


  蕞爾小國也敢跟風點火得意忘形,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眾人等著看那國君的笑話。


  待齊子客得閑,問蕭琅要不要去齊王宮看儺班的伶人,此時正在排練大儺儀式上的儺舞,很有意思。


  蕭琅掃了他幾眼,冷哼一聲轉身離去,齊子客有點懵,不知她是怎地了,蕭綠笑道,小少主那是在記恨他之前兩次食言,再不肯相信他了。齊子客“啊”一聲,趕緊跑去和蕭琅道歉,並發誓一定會帶她去看儺舞。


  蕭琅很想去,但是又不相信齊子客的為人,糾糾結結的不肯答應他,齊子客著急了,找了蕭薑夫人來勸,蕭薑夫人一聽便笑了,竟讓齊子客留下看家,她帶蕭琅進宮看儺舞班子去。


  齊子客想要將功贖罪,也想看儺舞,他好說歹說才說動蕭琅跟他一起進宮,蕭薑夫人笑他“想看便看,還非要拖上你妹妹做幌子”,齊子客怕蕭琅誤會他又怎樣,趕緊讓母親不要再說了,他立刻帶蕭琅進宮去,蕭薑夫人和香萱笑得前仰後合,直道他“自作孽不可活”。


  各國王宮都為在各類祭祀儀式上表演儺戲的伶人們建有專門的館舍,稱“儺館”,養著一眾儺巫,皆由大國巫管轄,齊子客與蕭琅去看伶人跳儺舞時剛好遇到在儺館檢查儺舞準備的季闐巫。


  台上伶人戴著有些醜陋的鬼怪麵具,手執戈盾斧劍作驅趕撲打鬼怪的動作,手舞足蹈,看上去頗有意思。


  蕭琅看得正起勁卻聽到季闐巫在陰陽怪氣的喊她“疆景先生”,她扭過頭去瞅了季闐巫一眼,朝他做了個鬼臉,喊了聲“假國巫”便回過頭去繼續看台上伶人表演。


  季闐巫冷哼,雖然不想和她一般見識但這孩子確實太氣人了,“假國巫”動不動就掛在嘴邊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怎地了。他倒也不是不想收拾蕭琅,但齊王與他談過很多次,蕭琅對齊國很重要,如果她不好過齊國也不好過,齊國都不好過國巫更別想好過,一衣帶水,就算是為了自己季闐巫也得忍著蕭琅。


  “假國巫你怎麽不說話呀?”季闐巫如此平靜倒讓蕭琅不習慣了,她笑嘻嘻的看著季闐巫,模樣像極了天真無害的孩童。


  豎子無禮,簡直可惡!

  季闐巫氣得要命卻不能發作,眾人麵前他還得維護國巫的尊嚴,遂不耐煩的剜她一眼,沒好氣道,“不與小兒一般見識!”


  對方不肯跟自己吵架,漸漸地蕭琅也沒了挑釁的興趣,專心看台上的儺戲。


  有大國巫在下麵看著台上的伶人便有些緊張,領舞的伶人頻頻出錯,季闐巫語氣極凶地嗬斥那名舞姬,嚇得舞姬渾身發抖,小聲嗚嗚咽咽的哭著。


  “你這人都這般年紀了還欺負阿姑,真是沒羞沒臊!”蕭琅怒視季闐巫,指責他以大欺小。


  “她犯錯在先,吾如何不可指責?”季闐巫懶得理會她,冷漠道,“無知小兒!”


  “你就是欺負人!”蕭琅叉腰反駁他,“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哼!她是伶人,儺舞本就是她賴以生計的本事,連儺舞都跳不好,若是耽擱了大儺儀式,惹了天神發怒,百個她都死不足惜!”一邊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和一個無知幼 童置氣,一邊又氣得要命,季闐巫索性回了國巫宮,讓伶官看著伶人演排,再待下去怕是會忍不住動手打蕭琅。


  “略略略~”蕭琅扮了個鬼臉,季闐巫的背影踉蹌了一下,風風火火的消失在伶館外。


  齊子客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蕭琅氣人乃是一把好手,在家欺負他和疆德子,進了宮欺負季闐巫,當真是無法無天!


  他欲言又止了半天,小聲對蕭琅說道,“你不要總是與季闐巫針鋒相對,他是大國巫,多少給他留點麵子,你若總讓他下不來台別人就都不怕他了,以後他說話誰還理會,齊王室顏麵何存?”


  蕭琅認真聽了,覺得齊子客說的甚是有理,她點頭應道,“那我以後見了他不喊他假國巫了,反正他也說不過我!”


  “哎,你……”齊子客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終是無奈的歎了口氣,“總之你給季闐巫留點顏麵,多少讓著他些……”


  蕭琅撇嘴,心道,多大的人了還得讓一個孩子讓著,沒羞沒臊的!

  齊子客看她這般模樣便知蕭琅並沒有將他的話聽到心裏去,他開始佩服疆德子究竟是如何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將蕭琅拉扯大,若是讓他來撫養蕭琅,怕是早就被氣死了!


  看過儺舞後天色已近昏暗,蕭琅餓得走不動道,齊子客不得不蹲下來背起她,太息自己是倒了多大的黴才有這樣一個磨人的妹妹,母親到底怎樣想的才把蕭琅生了下來,活生生的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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