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長生秘密
聞言,蕭琅一愣。.
什麽叫作“我就不告訴你”?
夫子這人簡直為老不尊!
她氣鼓鼓地瞪著無名子,對方捋著胡子不以為意,反倒教育她“年輕人要沉得住氣,瞪著眼睛看老人家不成體統”。
“好罷,那我不問了,我從齊國帶的禮物也不給你了。”蕭琅站起身來,說走就走。
“你看看你,真是沉不住氣,年輕人啊……你給老夫回來!”見蕭琅真的要走,無名子趕緊讓她坐下,不無掩飾地與她說道,“你不要以為為師為的是你那份小小的禮物,為師是為了讓你對兩家陰陽的恩怨了解的更清楚,鄢君這些年在外活動是在找長生密卷。”
還真有長生密卷?
師兄說那不是騙人的嗎?
難道師兄又騙我?
蕭琅有些驚奇又有些疑惑,她還以為疆德子說的是真的,所謂“長生密卷”不過是個傳說而已。
“枳句來巢,空穴來風,傳言未必完全失實,陰陽家有寶貝是不假,但也不都像世人傳言的那般恍如神跡,長生密卷也一樣,但又不一樣,它確實是個十分奇異的存在。”無名子太息。
看蕭琅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他接著說道,“自彭祖八百歲始,世人欲尋長生者甚眾,但世上哪有真正的長生不老,這不過是對長壽者過分誇大的說法罷了,即便有亦不會輕易現世,非大聖人、大賢士、大機遇者不能見!我陰陽術士向來因生長緩慢、壽命綿長而為人所疑,世人皆道蓬萊有長生秘法,傳之神乎其神,但他們卻沒有動腦想一想,若陰陽術士當真能長生不老,單憑一手知過去、看未來的觀星秘術這天下還能是他們的天下嗎?”
這話雖然有道理但蕭琅還是疑惑,陰陽家幾代術主活得一個比一個久,這難道不算長生嗎?夫子已五百餘歲,在世人眼中已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了罷?
也不見夫子修何延壽功法,整天一副紅光滿麵的精神模樣,聽說曾有異士修煉邪門歪道的功法,以幼子為食可延年益壽,難不成夫子也是吃小孩延壽的?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你說誰吃小孩?像你這種不聽話的小孩妖怪都嫌棄!”無名子看她一臉神經兮兮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麽,抬手在蕭琅腦門上敲了一下讓她別胡思亂想,蕭琅這一番瞎想打亂了他敘事的思路,想了好一會兒才接上前麵的話繼續說。
世人皆可見日月星辰卻猜不透其中的奧秘,陰陽家卻可以,這其中不乏學習與訓練,但也少不了天公縱容。
陰陽術士看到的每一個星象、起的每一個卦都是天意使然,若非是伏羲古神與遠古曆代人王的授意,憑今人之冥頑不靈如何能窺視命途,傳達天意。
陰陽術士之於古神與遠古人王就像國璽之於諸侯,這是一種象征,是一個長久而不可改變的人選,人有些工具用得順手了便舍不得更換,天公亦是如此,與一位術士溝通得久了也舍不得更換,甚至會生出相依為命的感覺。
人類生命短暫,轉瞬即逝,為了保證陰陽術士能夠長久與自己相伴,天公便賦予這些傳令使與眾不同的天賦作為依靠和獎賞,比如長生。
但壽命太長也不好,會令人滋生不該有的貪欲,天公對凡人子民十分疼惜,擔心這些本事超群的人會憑借超長的壽命為禍人間,於是天公會看與自己“相依為命”的陰陽術士品性如何,本事如何,由此賜予長短不同的星軌,這條星軌並非一次性給予的,而是一點一點累積起來的。
先祖鄒衍是第一個發現長生秘密的陰陽家,他三番五次推算出自己即將壽終正寢卻一再變成失誤,就連親傳弟子都不再相信他“不日即將乘鶴”的鬼話,直到他真的登仙的那一日弟子尚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畢竟此人一向十分不正經。.
鄒衍曆經三百年試驗終於挖掘出陰陽家得以長生的原因,長生密卷由此誕生,此事他不欲為人所知,僅三個親傳弟子知曉,但三個弟子看後均無甚感想,四人將卷軸藏於鬼穀禁地,為曆代術主和親傳弟子所知,畢竟這是個天大的秘密,傳出去雖無大礙卻擔心天公會不高興,從而降罪於世人。
但“長生密卷”蘊藏長生之法的消息不知何時流傳開來,由此坐實了陰陽家長生不老的謠言,越傳越神,越傳越吸引人,直到為鄢君盜走這個傳言的離奇程度便達到了頂峰。
“他不是沒有盜走嗎?”蕭琅撇嘴,懷疑無名子又開始瞎編亂造,最後圓不回去了。
“誰說的?我可沒說!長生密卷確實被他偷走了,那個卷軸和攝魂術是一體的,內容就藏在攝魂術的功法裏,但他好像一直沒有發現這個秘密。”無名子有些得意地捋著胡須,所以說為什麽鄢君不如自己呢,還不是因為他笨!
“夫子,其實我們最開始的話題是濱海城那個廣場是怎麽回事。”蕭琅嫌他扯得太遠,她險些忘記了最初目的。
無名子看她這副嫌棄的模樣立刻吹胡子瞪眼,“為師這是在向你普及常識,你當為師給你講故事呢,那廣場與此事無關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麽,撐的嗎?”
“那你說那個廣場有什麽用。”
“唉~年輕人心浮氣躁要不得啊……為師都說了是長生密卷,鄢君在找長生密卷,你當他對你那麽感興趣嗎,人家是為了找個理由潛入萬儒總院的後山!你這孩子狗嫌貓厭的人家找你做什麽,也就為師和你師兄姊不嫌棄……”
“難道禁地又到了停駐期?他又算到了位置?”蕭琅好奇地問道,她對無名子嫌棄的話不以為然,她才不是狗嫌貓厭的孩子,明明容宣就很喜歡跟她一起玩。
“鄢君叛離陰陽家後便不再受天公庇佑,能力大不如前,推演禁地位置時被為師幹擾了一下,他壞事做盡,陰狠手段層出不窮,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去!”無名子打發蕭琅自己去玩,他要去看看陽宗弟子的晚課如何,末了提醒蕭琅別忘了明早的課業檢查。
“我要是能琢磨出來我還問你?”蕭琅嘟囔著,“吱溜”一下跑回了自己的寢室。
“哎你這孩子,為師還沒老眼昏花你就說壞話,明天你課業不及格老夫把你吊在雲中台上打!”無名子衝著蕭琅溜走的背影咆哮了一句,急匆匆的趕往山下。
蕭琅與疆德子的寢室在東殿,南北兩間房並排著,隔壁便是放置書籍與授課的文殿。蕭琅在房間裏偷瞄看無名子走了沒有,等他消失在湖對岸她又溜到文殿窗前,趴在窗欞上向裏瞅。
疆德子在案前秉燭讀書,伏且不知何時回來了,坐在他對麵低頭刻字,看來是在補那百遍經。兩人看到蕭琅在外麵便隔著窗說了幾句話,伏且想找個借口離開卻被蕭琅無情戳穿,憤憤地趴在案上刻簡,直道自己眼瞎了就怪他倆。
“師兄,你知道濱海城那個廣場是怎麽一回事嗎?”無名子那裏問不出來蕭琅便來問疆德子,她故意裝出一副“就我知道偏偏你卻不知道”的表情,像是知道了大秘密一般。
疆德子知道她在詐自己,蕭琅若是知道了某件事早就嚷得人盡皆知,哪還有時間來向他炫耀,他笑著搖頭不說話,並不打算告訴她,隻當作自己不知道。
“當然知道了,這種小事還用問嗎,師兄能不知道?師兄看她那得意的樣子!”伏且記恨方才蕭琅將他拆穿,立刻出聲維護疆德子,免得她得意洋洋。
疆德子一噎,一時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他泄憤似的拍了伏且一巴掌讓他專心一些,別瞎摻和。
蕭琅在窗台上托著下巴笑嘻嘻地看著疆德子,等他和自己分享小秘密。
看她這迫不及待想知道的模樣便知她在夫子處碰了壁,疆德子不得不放下書卷提點了她了兩句,“此事我確實知曉一二,原因並不複雜,但與你想的也略有差異,在濱海城正中修建廣場這件事商王並不知情。”
“難不成王子服假傳禦令?”
“也不是,王子服是策修先生的得意弟子,近幾年亂象此起彼伏,他一直在外為合縱奔波,哪有時間偽造禦令,更何況太極圖追溯到根源還是陰陽巫的主意。”
疆德子本想點到為止,可蕭琅卻問他是否商王已經與陰陽巫勾結,他無奈搖頭說“不是”,蕭琅又問是否王子服與陰陽巫勾結,疆德子歎了口氣,抬手向上一指,讓她回去自己琢磨。
伏且見蕭琅抬頭看了一眼卻仍是一臉茫然的模樣立刻出口嫌棄她笨,他都看懂師兄的意思了她卻還不懂,在外幾年怕是荒唐度日了。
“師兄,我看到伏且師兄抄書隻抄半句,中間還落了好幾句呢,不信你看。”蕭琅高傲地扭頭轉身,大步離去,不多時便聽見隔壁伏且哭唧唧的求饒聲。
她躺在床上盯著殿頂的雕花看了半天依舊不明所以,於是翻出後窗攀到了屋頂上,站起身來竟一眼看到了山下華燈滿城、亮如白晝的濱海城。
城中太極圖的光芒微弱而柔和,蕭琅抬頭看了一眼太極圖上方的夜幕星辰,恍然大悟。
這陰陽巫還真是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