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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陰謀論

  離開熊家時天色還早,鍾離邯也去了在臨淄的老朋友家,客舍中無一人留守回去也是無聊,倒不如在街上隨意走走看看。臨淄也算是蕭琅半個家鄉,多年未來亦是變化甚巨,好些她從前沒有見過的店鋪亦或是小小攤子都在這近十年間拔地而起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店。


  蕭琅一路上找了好些行人打聽才找到曾經有過“捧月閣”的那條街,容宣亦想起當年那個開張沒多久便關門大吉的酒肆,子謙那時還說有時間與眾師兄弟一同去“捧月閣”玩玩,誰曾想連大門都沒有摸到酒肆便倒了。


  “我去伊邑時還想著伊邑若是有‘捧月閣’就好了,那飛鶴舞俗是俗了些倒也有些意思,誰知伊邑竟沒有。”蕭琅失望地歎了口氣。


  “‘捧月閣’幾乎完全複刻‘容與逍遙’的風格布置與經營方式,他哪還敢到伊邑與‘容與逍遙’觸黴頭,開不了幾日便得給人攆出城去,‘容與逍遙’是伊邑的標誌與門麵,伊邑人怎會容許假貨的存在。”容宣說著便打量起四周的店鋪,臨淄的市依舊幹淨整齊,熙熙攘攘熱鬧非常。


  早先“捧月閣”的地方起了一家新的酒肆,規模也不小,但到底不如“捧月閣”精致奢靡,與其他酒肆幾乎無差,普通得令人無話可說。自“容與逍遙”揚名之後各地酒肆多半沿習其經營方式,大同小異,無甚看頭。蕭琅琢磨著來都來了,進去隨意坐坐也好。


  酒肆小妹熱情地迎上來,看到容宣的第一眼便紅了臉,她十分羞澀地小聲說了句“先生真是世間難見的風雅俊秀呢”。蕭琅在一旁嫌棄地“噫”,容宣卻露出個笑容道“內子也經常這般說”。小妹一愣,看了蕭琅一眼,又看了兩人身後一眼,見並沒有其他女人跟著她才鬆了口氣,笑盈盈地請容宣與蕭琅至二樓雅座。


  小妹問二人要哪種酒,蕭琅舉手要秦酒“姚玉”,小妹有些猶豫,“淑女,姚玉雖絕佳然後勁稍足,此時不前不後地飲了恐燒心,不若飧時搭配鹿炙更有味道。”


  容宣讓小妹莫要聽蕭琅胡言,請她上半壺越酒“清歌”即可。小妹卻說“清歌”剛到店中,酒中尚差一味白芷,需再等個把時辰才能售賣,不如嚐嚐燕地新酒“雁出關”。容宣頷首,請她盡快上酒,小妹盈盈一禮便下樓準備去了。


  “六絕你已見過幾樣?”蕭琅托著腮問容宣,眼前這人說起酒來一套一套的,她且聽聽他還見過甚。


  “東武王時便在宮中豢養了一批匠人與歌舞伎,這些人裏有土生土長的秦地酒匠和湯邑車工,有自燕趙之地投奔而來的樂師與舞姬,還有專為國宴與祭祀撰辭的楚地文士,我唯獨沒有見過的便是真正的越人歌。”容宣眉眼間的神情似是向往,他悠悠太息道,“據聞百越之歌婉轉溫存,如墜雲端夢境,繞梁三日久久不絕。百餘年前越邑曾有一女人稱靈大家,引吭高歌時聲音清靈悅耳響遏行雲,聞之無不瞠目結舌油然落淚……”


  蕭琅聞言便有些尷尬地打斷他的話,“未免有些太誇張了罷?若當真有這般高亢響亮的聲音還點烽火做甚,讓她站到台上吼一嗓便是了,說不準還能嚇退敵人。”


  “民間戲言總是要帶些誇張的成色才吸引人,但越人歌的確十分出彩。可惜自百越亡國之後越人四散逃離,驚惶度日,哪還有心情高歌。後南越郡獻上一批越人歌姬,依舊十分出色然畢竟難複昔日輝煌。”


  “南越郡早已成為南部最大的走商樞紐,這些個越人歌姬怕不是從哪兒湊起來的,或許並非是真正的百越人。”


  容宣點頭道“有理”,他忽然笑問蕭琅,“你也是越人,可會唱越人歌?”


  蕭琅搖頭,她是在蓬萊出生的,越人歌她聽都沒聽過,隻在書中看到過對越人歌的記載而已。


  兩人正說著便見酒肆小妹捧了“雁出關”與幾個鮮花餅送進來,餅是店家送給新客的零嘴。容宣笑著拱了拱手向店家與小妹道謝,小妹臉一紅,抿嘴一笑低著頭匆匆跑下了樓。


  “噫~”蕭琅在一旁撇嘴,十分鄙夷容宣,“你多朝她笑一笑說不準咱能連酒錢也免了。”


  “我是正經人,不做那等獻媚之事。”容宣幫她斟了酒,見蕭琅一直看著自己便拋了一個極為妖嬈蕩漾的眼神給她,蕭琅立刻大叫“還說你不會獻媚”,他搖頭笑道,“對你這可不叫獻媚……”


  “那是甚意思?”蕭琅乜著他,對方湊過來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個字,她瞬間臉色爆紅,恨不得舉起案上銅壺打爆容宣的頭,“呸!沒臉沒皮,登徒浪子!”


  “此言差矣,告子曾雲‘食、色,性也’,我所言乃是人之常情,豈能罵我不要臉皮!”容宣嘬了口酒,品了半晌方給出一中肯評價,遂催促蕭琅也嚐嚐。


  蕭琅冷哼,仰首一爵入喉,她立刻皺起眉頭,“這酒未免也太甜了些,燕酒口味怎地如此奇特!”


  “汝之甜美比起它有過之而無不及……”容宣話音未落便見蕭琅豎眉揚手,他趕緊擋住自己的臉並一迭聲地認錯。


  “我……”


  蕭琅正要罵他卻聽隔壁傳來幾名男子交談的聲音,言語間似是提到了季子桑,她示意容宣噤聲,兩人屏息凝神偷聽隔壁在說什麽。


  隔壁幾名中年男子像是剛從伊邑走商回來,應當不是同一商隊的商人,他們先說了些伊邑的趣事兒,有人話鋒一轉便提到了渭邑和西夷王一家子。


  西夷王年紀大了,聽宮裏的人說好像身體狀況不佳,仿佛是元日那天著了涼,之後便一直不見好轉,雖無甚大病但小疾不斷,三天兩頭傳喚醫師診治,如此便令朝廷百官與國人遐想非非,傳言已得西夷王屬意將要繼承王位的太子季無止再次映入國人眼簾成為閑時話題。


  幾人說起季無止時言語間頗有些疑惑不解,說起來季無止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渭邑人眼前了,過去幾年裏渭邑國人每天都能看到太子車乘在城中出現,如今已月餘卻是人影未見,除夕過後西夷宮中也再沒有人見過他,聽說他早就離開了西夷往別地去了。


  一國太子竟不知去向,西夷王氣得要命卻也無可奈何,這種視王位權勢於無物的太子當真罕見!而與其相反的則是十八王子季子桑,從政越發活躍起來,一月之內連辦三件大事皆是完美無瑕,著實令人刮目相看,於國人當中口碑陡然上升,至於具體做了什麽便不得而知了,也沒有人想過去打聽打聽。


  “我聽說那個季無止好像常年不在西夷,你們說這種太子要了有何用,倒不如傳給那季子桑!”一人說道,語氣裏頗有些為季子桑抱不平的意思。


  “季無止既然能做太子那必然是有過人之處,定是方方麵麵皆優於公子子桑。”另一人嘖嘖兩聲接著說道,“季子桑怕是起了代替季無止的意思,沒想到這個公子雖是庶出野心卻不小。”


  又有三兩人出言議論,倒不像是為季子桑說話,隻是在責怪季無止不作為,沒有盡到太子監國的義務才會白白讓季子桑得了便宜,如此便將王位拱手讓人說不出的可惜!


  “非也非也,爾等消息皆已過時。”已數不清究竟是第幾人開口說話了,隻聽他說道,“我昨日方回臨淄,在西夷時聽聞一個小道消息,說是季無止馬上要繼位了,渭邑人都開始喚他大王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我看西夷王這般病體沉屙的模樣此事八成是真。”


  “這西夷王還沒死呢便傳出這樣的流言,怕不是有人存心想氣死他罷?”一人言辭頗有些嘲笑的意味,“說來也是,他霸占著王位遲遲不死,他家太子早已年過而立,怕是殷商立朝以來頭一位做了三十多年太子的人罷,說出去多丟人呐,這要擱我身上我也受不了哇!”


  “哈哈哈……是極是極!”


  室中笑聲此起彼伏,幾人三言兩語便揣摩出一個西夷太子欲奪權的“大陰謀”,聽得蕭琅二人直搖頭。


  隔壁笑聲漸息,幾位商人很快便將話題自西夷王與季無止身上撇開。東原雖鼓勵國人言談政論但政治畢竟太沉重,不是他們這些人能管的,話題兜兜轉轉又扯回了行商貿易與家長裏短上,相比於政治他們在這些方麵更有話說。


  “這季子桑動作倒是幹脆利落,這麽快便將流言傳了出去,也不枉你幫了他一場。”蕭琅隔案拍了拍容宣的肩膀,欣慰道,“還是你厲害啊,果真是容相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容宣趕緊擺手,“不不不……頭功還是疆景先生的,您三言兩語便唬得一國公子將江山拱手相贈,宣不過一政客,比不得先生厲害!”


  “我不過區區星象師又哪能比得上容相文韜武略,待西夷入手這東原封地還不是隨容相挑麽,您的封號我都想好啦,保證符合容相光輝燦爛的形象!”


  “哪裏哪裏……”


  兩人假情假意地互相吹捧了一番,末了自覺實在虛偽,對視一眼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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