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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容恒脫籍

  龍非在相舍坐了幾刻鍾便走了,臨走時還將案上紅柿一並帶走了,說要給他兒子龍文嚐嚐。容宣隨便他拿,壓根不想搭理他。


  容恒將將送走龍非又接連迎來了容宣的幾個學生和下屬,這幫人一會兒來一個,偏不肯一起來。酉時前後,菁菁與權越君家的隨從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兩人前後腳地進了相舍大門,俄而又一同離去。容恒站在大門口叉著腰,他倒要看看今日還有多少人要來。


  天色漸漸暗下來,坊禁關閉,守衛開始在街上巡邏。家老感覺不會有人再來了,便商議著要關門。


  兩人正說著,但見門外又閃進個人來。容恒定睛一看,又是明義,他趕緊去稟報容宣。


  明義進屋正見容宣倚在床角看書,他頗為驚奇地“咦”了聲,料想不到容宣今日便能坐起身來了。


  容宣命容恒去將那匕首拿來還給明義,容恒這才發現明義手裏拿著個花裏胡哨的鞘,與那匕首把柄花色一樣,他心中疑雲由是更深一分。


  見容恒又驚又疑,明義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嚇到了罷,昨天那臉煞白的。”


  “這……”容恒一時不知該怎樣回他,看這意思明義當時應在場,又拿著這傷人的匕首,難不成他與那刺客有關係?容恒心中狐疑,不自覺地擋在了容宣床前,眼中滿是警惕。


  明義見狀大笑,這次用力拍了拍容恒的肩膀,“阿恒當真是個忠心耿耿的好孩子!”


  他自袖中取出一枚檢遞給容宣,同容恒開玩笑般說道,“若你家相國日後委屈了你,你便轉頭跟著我罷,我將小雯許給你做良人。”


  “相國不會委屈奴,奴也不會離開相國。”容恒習慣性地想竄到容宣背後藏起來,然而那人正倚在床上,無處藏身的容恒頓時有些無措。


  容宣此刻心中不說十分感動卻也是萬分欣慰,他一向覺得容恒乃良善之子,兩日內又見其忠心不作偽,料定這些年歲主仆二人心意不假。


  當初蕭琅將容恒自後院馬棚摘出來賜名時,想的也是讓他代替鍾離邯的位置。畢竟鍾離邯行事不夠利索圓滑,前途亦大有可為,不好將他禁錮在容宣身邊。且自他從軍後,容宣正好缺少一個如他一般忠心的長隨來料理瑣事,蕭琅在相舍觀察了好些時日,又占了一卦,最終才選定馬仆丁成為“容恒”。如今看來她的選擇十分正確,容宣對容恒給予了十分信任與栽培,容恒則赤心以報,這正是兩人都希望出現的局麵。


  “莫再說胡話逗他,趕緊回罷,免得撞見人。”


  容宣這便要打發明義離開,明義將匕首收入袖中,又彈了下容恒的腦殼才走。


  容恒見他走了,立刻轉身瞪著容宣,一臉要生氣的模樣。他有些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很生氣容宣為何沒有提前與他說,害他氣了一整天,又是擔心又是後怕,結果容宣還藏著掖著跟沒事兒人似的,真真氣死他了!

  眼看這人要氣得七竅生煙,容宣趕緊與他說明實情。南市那場刺殺確實是他與明義謀劃的,臨時要去南市亦是接到了明義發出的信號,而那名醉酒邋遢的刺客正是明義本人。若非是自己人提前說好,誰敢去找菜成那般模樣的刺客來刺殺一國之相,刺殺講究的便是一擊即中。


  聞及此處,容恒反而更生氣了,責怪容宣鋌而走險,難道他就不怕明義失手,當真於他心口處一擊即中?

  容宣卻是笑稱自己心裏有數得很,明義隻需將匕首亮出來便是,況且那呼喊殺人的路人與救命的壯士都是自己人,總歸會有人救他一命。


  “那瘍醫也是自己人?”容恒追問了一句,他希望不是,否則這場謀劃中便隻有他一個傻瓜了。


  “當然!”見容恒即刻便要翻臉,容宣趕緊補上了後半句,“不是。”


  容恒鬆了一口氣,心裏舒坦了一點點,也隻有一點點而已,“相國您以後做這種事之前可否知會奴一聲,您這般真的令奴十分傷心!”


  但傷心之餘更多的還是生氣,他氣容宣對自身安危輕視的態度。


  “奴雖猜不透您的目的,但奴還是希望您以後莫再以身犯險。奴作為您最最最貼身的隨從,整個伊邑都是知道的,如同昨日那般刺殺相國的戲碼,日後若仍需上演盡管刺到奴身上便是,您實無必要親身上陣。”容恒想了想又說道,“此事我定要稟報先生知曉!”


  “何以這般生氣,小狀告精。”容宣將明義給他那檢扔給容恒,“總想著跟琅琅告狀,我不要你了,拿著這轉贈信投奔明義去罷!”


  又來這套!容恒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解開繩結抽出簡牘,他可不信容宣果真舍得將他送人。


  容宣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容恒小聲念著簡牘上的文字,猜他會是哪般表情。結果那人竟出乎意料地平靜,他不禁懷疑容恒是否沒有看清手中拿著的究竟是什麽。


  容恒忽然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問他,“相國,奴日後當真脫籍變成庶人了?”


  “若你不願,我也可助你重新入籍……”


  玩笑話未說完,屋內爆出一陣大哭,倒將容宣嚇了一跳。他錯愕地看著爆哭的容恒,想笑卻又不敢笑。


  自東原實行新令,允許主家將於主人有大功之奴自由脫籍為庶民以來,容恒是第一個未有軍功而按令脫籍的奴隸。此於容恒而言不啻於新生,而對於容宣,這不僅僅代表著他對容恒過往的感謝與未來的期待,更是以身作則將奴隸脫籍新規付諸實踐。他要讓更多國人與奴隸看到他改變奴隸生存環境的決心,他要將侵蝕國家根基的禍源與漏洞一點點抹平,來實現他內心真正向往的海晏河清。


  “奴祖上都是奴隸,奴終於不是了!”容恒大喜過望,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當即便跪下來向容宣三拜稽首,哽咽難言,“相國就是奴的再生父母!日後奴一心跟著相國,結草銜環難報大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必不辜負相國栽培之心!”


  容宣欣慰太息,“你忠心機敏,聰慧玲瓏,於我是一大助力。雖然昨日你忘了帶錢,但仍與我有救命之恩,脫籍理所應當。望你日後隨我用心修習,早日脫胎換骨。既如此,看在我於你有些許恩情的份上,昨日之事便不必說與琅琅知曉了。”


  “啊?”容恒一愣,接著站起來將那簡牘塞還給容宣,氣洶洶地扭頭就走,“奴不脫籍了,這狀一定要告,收買這種事最好想都別想!您這是行賄,是知法犯法,要罪加一等!”


  容宣被他“教訓”得一愣一愣的,不禁自行反思了半刻,隨後便發現這人在強詞奪理,一開口便知他最近又不曾認真念書,裝得一本正經地險些將人唬過去。


  他喚來沉皎,讓沉皎幫忙將容恒的照身貼收一收,隨後問起舍外事態如何。


  沉皎上午出門在街上晃悠了大半日,道外麵不似白天來訪諸位說得那般輕巧。


  伊邑自昨日午後開始封城,薑妲連夜傳權越君進宮,今日又傳了平伊君、栗原君與其他幾位君候,看他們出宮時的表情應是挨了不少訓斥。但估計薑妲不會罵得太狠,各位君侯都是她的長輩,該給的麵子還是要給一些的。


  幾位君候出宮後沉皎悄悄跟了一段,聽他們說薑妲問起要殺容宣報仇的話究竟是誰說的,盡管到處都在傳是越邑壇主之父栗原君所言,但這番話指向性太強,反倒顯得有些虛假。


  栗原君是真實的委屈,即便他再囂張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他同權越君的想法一致,乃是有人誣陷,刻意挑撥東西坊之間的關係,而他頭號懷疑的對象便是受害者容宣本人。


  沉皎聽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十分篤定,還當他已經拿到了證據,但隨後又聽他說不知該如何證明,遂料定他隻是猜測而已,這才放下心來。


  平伊君並不支持栗原君的說辭,他雖不相信刺殺一事是宗室指使的,但也不相信是容宣謀劃的,畢竟容宣又有新令要頒布,與宗室持續交惡於他而言大為不利,他斷然不會借此發揮,將宗室徹底推向對立麵。平伊君堅信其中定有第三者謀劃此案,這個時間實在過於巧合,罪魁禍首的目的便是令宗室與容宣的關係更加惡劣,他好從中得利。


  兩位君侯各持己見,因此動了口角,而後不歡而散。


  貴族之間由於利益牽扯關係並不牢靠,遇事不免互相懷疑,隻是他們不知該懷疑誰,但又不能白白背了這個黑鍋,除卻栗原君堅定不移外,其他幾位君侯的頭緒猶如一團亂麻。


  跟完君侯之後沉皎又偷偷摸進了宮,本想聽聽薑妲作何感想,誰知正好撞上了宮內巡視的侍衛,他險些被人發現,於是不敢再亂動,趁著兩隊侍衛轉身的空隙趕緊出宮回來了。


  末了,沉皎從袖中取出一對檢遞過去,“方才聽阿恒說相國為他脫了籍,師叔事先知會過我,若相國為阿恒脫了奴籍便將此貼交給相國。師叔將阿恒新籍其一落在瀛洲島,又一落在東海郡,隨相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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