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玄幻奇幻>凰權謀術> 第三十四章 野花野草招人恨

第三十四章 野花野草招人恨

  容宣瞄了眼容恒,又轉過頭來打量著自己為了彈琴而一直好生保養的指甲,語氣涼涼地說道,“我這兩日心情不太好。”


  容恒緊跟著點了點頭,“是啊,快招了罷!君侯最近遇見情敵了,我勸你啊,好死不如賴活著。”


  “阿恒!”容宣彈了下指甲,語重心長地勸他,“你啊,定是跟琅琅學壞了,慣會變著法兒地嚇唬人家,既然這位壯士不願說你亦莫再逼迫他,人各有誌嘛!”


  人各有誌是這樣用的嗎?容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那送信的人惡狠狠地哼了聲,扭過頭去不理會這對陰陽怪氣的主仆。


  容宣當真不再逼他,反正不是甚正經事,隻是明日赴個宴而已,那人說與不說他都會去的。


  “看來你對這人世間應當是無甚留戀了,巍巍壯士,甚是可惜。”他狀似惋惜地歎了口氣,將腳從案上放了下來,走下台階站在那人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了一會兒。見其人麵上始終毫無畏懼,容宣輕笑一聲,抬腳將其踹翻在地,腳踩在他腰間磋磨著又問了一遍,“你主人是誰?”


  送信之人趴在地上依舊不說話,竟是十分硬氣。


  “罷了,便當我不曾問過。”容宣大感無趣,沿著此人的脊椎骨點著腳尖,像是在挑撿一塊未曾剖分仔細的生肉,末了在其背上多點了兩下,“方才說了,我這兩日心情不太好,但凡你早來幾日也不至於如此,今日你來得還真是不巧了!”


  容恒捂上眼睛,隻聞一聲骨裂的悶響,送信人一聲未出便趴在地上不動了。


  放下手見容宣嫌棄地踢了那屍身一腳,“這都找了些甚玩意兒,連句人話都不會說!”


  說不定他一會兒就說了,結果您心急地給整死了,容恒在心裏反駁道。


  “阿恒啊,我覺得你有句話說得不對。”容宣在那人身上蹭了蹭足尖,負著手溜達著走過來,抬手敲了一下容恒的腦殼,“我,沒有情敵!”


  “當真?那您要不試著與嬴涓和睦相處些時日?”容恒試探道。


  容宣當即按住心口,“不準提他!”


  你看罷,有些人嘴上說著沒有心卻很誠實。


  容恒了然地攤攤手,起身去外頭打水擦地。


  容宣從暗格裏摸出個拇指大小的陶瓶,用那枚邀他赴宴的竹片接了一丁點粉末扔在屍身上。他推開牖,抱臂倚在牖邊看著不速之客與竹片皆化作輕煙與汙水。


  水漬慢慢滲入了縫隙,輕煙最終被晚風吹散。


  想他封君之後,有多少欲取他性命之人在此消失。這實在怨不得他心狠,那些人有為宗室申冤來的,有為人報仇來的,有看他不順眼想取而代之的……他想一一放過,可他們卻是不肯放過他,接二連三地朝相舍裏的人下手,三天兩頭擾他清淨,這文陵君做得屬實沒意思!

  容宣側過身,看著屋外目光放遠,他見容恒端著清水來,見兩名食客說笑著拐進了連廊,見田叔在訓斥一個年輕的仆從,見沉皎與嬴涓在柳後若隱若現……他“啪”地一下關上了牖,眼不見為淨。


  俄而,他又悄悄推開一條縫,看著嬴涓與沉皎嬉笑追趕著陷入沉思,他一時竟有些說不準蕭琅到底喜歡什麽樣的男子,是文士還是壯士,還是說她隻喜歡年輕活潑、模樣清俊的。外麵沒長大的野花野草多得很,她可別挑花了眼不知道回來了。


  正與沉皎說笑的嬴涓自不可能知道容宣在想什麽,但他知道自己心裏也在惦記著蕭琅,因而聽沉皎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沉皎看他心事重重的便問他在想什麽,可是在相舍住不慣還是想家了。


  “我……沒、沒事。”嬴涓欲言又止,不敢說心裏話,他怕沉皎覺得他不識好歹。


  “你可是想離開伊邑去找師叔?”沉皎幫他把話說完。


  “師叔?”嬴涓疑惑地看著沉皎,“你指的是季蕭嗎?”


  見沉皎點頭,嬴涓不禁有些羨慕,“她入門竟這般早,小小年紀都有師侄啦?”


  “師叔便是在師祖門下出生的,算來入門已有廿餘載,她都有不少徒孫了呢!”沉皎驕傲地抬起下巴,盡管他也不知道這有甚可驕傲的。


  其他一概未入耳,嬴涓單單聽見了那個“廿餘載”,登時震驚,“她、她當真年紀比我大?我還當是她說笑的……”


  “啊這……”沉皎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一時亦想不出來該如何解釋,“她……長相確實年輕些……”


  “她常年生活在山上,靈氣精華養著,自然要比普通人長得好些,古之百歲老人亦有鶴發童顏之輩,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區區容顏不足為奇。”


  容宣不知何時溜達過來,聽見兩人對話便趕緊幫沉皎打了圓場。


  “君侯所言是極,怪道季蕭如此可愛。”嬴涓同容宣見了禮,接下來的一句話氣得對方險些當場翻臉。“季蕭曾與我說過她是陰陽家門下學生,隻是當時涓未敢相信。”


  不過相識三兩日便與對方交了老底,還真是親密無間!


  容宣在心裏冷哼,生氣之餘說話的語氣便有些陰陽怪氣,“確實師從陰陽家門下不假,隻是學了廿餘載卻仍舊取法於上、僅得其中,一身武藝尚不及沉皎半分,渾身上下也隻有性情可取些!”


  容宣此言並非刻意貶低,說的乃是大實話。他與沉皎比試幾番後方知陰陽家武學之精妙,沉皎年紀輕輕便有如此造詣實屬難得,而蕭琅那點拳腳功夫放在尋常人當中倒是勉強可以入眼,但與真正的習武之人相比卻是要貽笑大方。


  “原來季蕭竟當真是陽宗弟子,涓何其有幸得以與季蕭相識!”學派身份的加持使得蕭琅在嬴涓心中的地位猛增一截,再加上那一點微微萌動的春心,如今的“季蕭”二字在他口中念著早已與初逢之日大不相同,竟多了一些難以言喻的纏綿悱惻。


  若非容恒在後麵拽著衣裳死不撒手,容宣早就撲過去將嬴涓的頭擰下來了。他咬著牙壓住快要爆發的情緒,陰冷地笑了笑,扭頭大步走了,青色的衣角在風裏揚起高高的弧度。


  “君侯有些乏了,先回去歇著了。眼下天色已晚,先生也早些安歇罷。”容恒給沉皎使了個眼色,轉身匆忙去追容宣。


  嬴涓瑟縮了一下,問沉皎,“你有沒有發現方才君侯笑得好像有些滲人。”


  沉皎趕緊推著他回廂房,“你看錯了,咱們也回去歇著罷,正好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


  “當真?刺激嗎?不刺激就算了……”


  “刺激得很!”刺激到你可能會當場哭得很大聲!


  ……


  “君侯等等我!”容恒一路小跑地跟在容宣後麵,“君侯莫氣啦,您權當嬴涓是個不懂事的孩子,莫與他計較……”


  “孩子?”容宣一聽這話立馬轉身往回走,表情有些許猙獰,“有這樣的孩子嗎?他是不是存心的!是不是存心氣我來了!”


  “君侯冷靜!”容恒趕緊抱腰攔下他,“他不知實情,難免會口無遮攔,不知者不罪嘛。”


  “那你的意思是我還得原諒他是嗎?我不把他狗頭擰下來已經很給麵子了!”


  “君侯小聲些,莫讓人聽見了。”容恒恨不得捂住那張瞎嚷嚷的嘴,堂堂君侯和一半大少年爭風吃醋,傳出去他容恒的老臉往哪兒擱!

  “我憑什麽要小聲!我怕人聽見嗎!”容宣甩開他的手,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東廂,“讓他現在就滾!立刻!馬上!今後不準再出現在我麵前,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哎,好嘞!”這大晚上的趕人走不像回事,容恒準備明天再去“趕”。


  “好什麽!好什麽!”容宣拍了他後腦勺一下,“讓他早點滾犢子好去找他的季蕭是不是!”


  容恒摸著生疼的後腦勺很是無語。


  “把他給我押在相舍,冬至前哪兒也不準去!”


  “哎,行。”容恒不敢多說,誰知這人又會因為哪句話沒說到心裏去而找茬。


  “行什麽行!”容宣不出意料地又給他了一下,怒氣衝衝地闊步走了,“你氣死我算了!”


  又關我事?


  容恒有苦說不出,他現在隻想去東廂將嬴涓那張破嘴給縫上,讓他在容宣麵前再不能胡說八道!

  東廂那邊,嬴涓纏著沉皎問他說的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麽,沉皎若是不說他便一直纏到天亮。


  沉皎沉默良久,盯著嬴涓讓他起誓絕不外傳,否則他便不說。


  “你若是從旁人口中聽見是我傳出去的,你把我嘴縫起來拉到田裏去犁地。”嬴涓實不知這個秘密是有多重大才使得沉皎如此謹慎,他自覺不是個大嘴巴,幹不出四處散播消息這種無恥之事。


  “行!那我告訴你,你可莫再與旁人提起,否則咱倆都沒好下場……”


  沉皎附在嬴涓耳邊,掩口私語了一句話。


  嬴涓聽罷當即愣住,扭頭驚詫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沒有說話。他低著頭緘默許久,末了低低說了句“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你早些歇著。”


  沉皎拍拍他的肩膀,聊作安慰。


  臨出門時,沉皎又回頭看了嬴涓一眼,見對方歪倒在床上晃著一條腿不知在想什麽。他張了張口,什麽也沒有說,轉頭推開門走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