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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妻兄難題

  王夫逝後,太師胥食其再度乞骸骨,這次薑妲欣然應允。胥食其感激不盡,待得王夫下葬後便告老歸鄉。


  容宣作為胥子玉的師弟,少年時期又承蒙胥食其提攜,於情於理皆應探望之,遂於次日一早著素衣登門。


  胥食其知曉容宣知情,便沒有同接待他人一般佯作悲痛寒暄。二人互盡表麵禮數,其後胥食其邀容宣至後室,稱胥子玉有禮相贈。


  容宣很是關心胥子玉當如何脫身,倘若不便他也可幫上一把。畢竟那是蕭琅的親兄長,看在他如此樂於助人的份上,日後不求胥子玉肯幫他說上兩句好話,但求莫在蕭琅麵前說他壞話。


  “多謝君侯,先生早已安排妥當,萬事俱備。”胥食其捋須微微一笑,悄聲說道,“君侯莫擔憂,子玉萬不會於夫人麵前非笑君侯。”


  容宣紅著臉,一揖低聲道謝,“多謝太、大父與長兄。”


  “哎喲,不敢當不敢當。”胥食其擺手,他怎敢當得起容宣這一聲“大父”。


  容宣趕忙解釋,“長兄與琅琅雖非親生卻也是兄妹,太師既是長兄大父,便是我與琅琅的大父,如何不敢當?”


  胥食其聽罷悠悠太息,直道蕭琅是個可憐人,但有幸遇到了容宣,夫妻和睦,往後日子必定大有盼頭。


  這話雖與事實有所出入,卻也當真說到了容宣的心坎裏。他聽著十分高興,然礙於王夫“喪事”不好表現出來,隻微醺著臉頰抿著嘴笑了一笑。


  行至室內,胥食其合上門,取出兩卷用錦囊裝著的竹簡交給容宣,便是胥子玉留給他的禮物了。容宣雙手受之,連忙向胥食其深揖以表謝意。


  “憶往昔初見君侯時,君侯一曲陽春白雪動人心魄,雖年少青澀,然老夫一眼便看穿君侯絕非池中物,如今看來老夫雖老,看人的眼光卻依舊未老。”胥食其很欣賞容宣,亦萬分佩服。


  世人有才者繁,識才者寡,才高而善度勢者鮮。如容宣這般集才能、識勢與運氣於一身之人尤其罕見,他至今也不過隻聞二人,一人是容宣,另一人便是帝師蕭燕然。


  “或許今日是君侯與老夫最後一次會麵,但老夫仍想同初次見麵時問一問君侯。鶴鳴於九皋,聲聞於天。君侯乃是人中龍鳳,何必韜光韞玉,低人一等?君侯甘心否?”


  “自然……”不甘。容宣笑看著他,並未說明。


  不知胥食其了然否,卻見他捋須笑了,“好啊!老夫不知何時有幸敢聞君侯再親奏一曲陽春白雪,此生了無憾矣!


  “太師所願豈敢不從,宣隨時請奏。”


  容宣深深一揖,緊緊盯著對方墨色的履麵。


  一瞬間,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個深秋九月,胥食其還是那個胡須稍白的老丞相,而他還是那個謹小慎微的小琴師。他們都在時間的洪流中奮勇向前,同一眾星辰爭先恐後,而不似今日這般迥異,沒由來地隻影闌珊、闃然無聲。


  “日後便要托付君侯了。”


  “是。”


  兩人說著“迷題”,而又心照不宣。


  府外監視之人尚未撤走,容宣不便在此多做逗留,便隻與胥食其言語了兩句,將竹簡藏在袖子裏離開了太師府。


  待回到相舍,容宣獨自打開兩卷竹簡,一卷是胥子玉寫給他的信,一卷是一份名單。


  胥子玉果然還是看不慣容宣,其信中言辭激烈,多威脅警告之言。然末了卻又放緩語氣,望容宣善待蕭琅,還將他經營多年的人脈網絡贈與容宣,聊為嫁妹添妝。


  容宣知其所言“善待”為何意,斷非尋常夫妻之間的相敬如賓,而是請他勿要阻擾蕭琅行事,從她心意,隨她自由。


  盡管他心裏明白,但又實在為難。他不是沒有想過同胥子玉期望的一般狠心撒開手,可眼下並非全因他不舍,而是有兩家夫子叮囑,他不敢不從。如今這拿人手短,他實不知該如何同胥子玉表明心跡與事實,直說怕是對方不肯信,以為他在說謊調皮。


  容宣正尋思著該當如何與胥子玉進一步搞好關係時,卻聽見容恒在屋外叩門,“進。”


  “君侯,大王著令範相前去迎接燕國使臣,範相差人問您當如何行事。”


  容宣茫然地看著他,“此事作甚要問我?又非我所令。”


  “因為使臣是燕太子呀,範相心裏沒底。”


  “上次他迎的也是太子,這次亦是,這還不如上次那個,他還需要甚底氣?”


  “是。”容恒以為容宣所言甚是有理,遂照此番回話去了。


  容宣心累地歎了口氣,範子興又愛鑽營又不會鑽營,年紀見長本事卻不怎麽見長,今日能做到丞相之位真真是上天開了眼!


  他低頭繼續看回那封信,琢磨起之前的問題。


  屋外有個身影一閃而過,容宣餘光瞟見,當即高聲喚住對方,“墨蒙!墨蒙!!”


  片刻,墨蒙倒回來,推開門看著他,“幹嘛?”


  “來呀,向你請教個問題。”容宣朝他招了招手。


  “還有我能幫你解答的問題?”墨蒙嘀咕著走進屋,往案前台階上一坐,“說罷,什麽問題。”


  “你是過來人,”容宣羞澀地搓了搓手,“故冒昧問一句,令正可有兄長嗎?”


  “有啊,還不止一個。”


  “那你與令正之兄關係如何?”


  墨蒙回想了一番,撇嘴搖頭,“她那些個兄長沒一個好惹的……”


  “是啊!”容宣感同身受地悵歎一聲。


  胥子玉和季無止哪個好惹?哪個也不好惹!一個和妹夫見麵從無好臉色不說且張口就罵,嘴上罵不過癮還要寫信罵。另一個倒是一派道貌岸然人模狗樣的,結果對著師妹和妹夫下手比對付陰陽巫還毒。他容宣能活到今天還能將蕭琅娶到手可真是太不容易了,稱是諸神庇佑亦不為過!


  墨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說,“他們看我都不怎麽順眼,我礙於亡妻又不敢輕易得罪,平日裏基本不來往……”


  “是啊!”容宣緊跟著又歎了一口氣,他與墨蒙的境遇簡直一模一樣,卑微小心的心態如出一轍。


  “你怎麽老是啊是啊的……哈!不會你也遇到這個問題了罷?”


  “哈哈,”容宣訕訕一笑,“妻兄他……他看我也不太順眼,但他突然贈我一份大禮,托我辦一樁事,隻是此事我實在無能為力,實不知該如何是好。”


  “退禮唄。”墨蒙能想到的最簡單的法子便是如此。


  “這……”那名單容宣都翻開看了,這如何能退?“我同妻兄……不太方便。”


  “這還不好辦,讓小君陵蕭去說,兄長就沒有不疼女弟的!”從前墨蒙與他諸位妻兄之間的矛盾全是妻子幫他圓回去的,自妻子故去後,大仇未報之前他沒有臉麵再與妻兄聯係,今日驀然提起竟有些許想念。


  “好、好罷……”容宣猶豫著應下了,卻又覺得不妥。墨蒙這主意出了和沒出無甚區別,倘若蕭琅果然去尋胥子玉說道,胥子玉那個小心眼的必定以為是他在蕭琅麵前告了狀,以後怕是看他更不順眼。“算了,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墨蒙疑惑地瞅了他一眼,轉頭離開去忙自己的事了。


  過會兒,沉皎腳步匆匆地穿庭而過,身影在廊下晃了一下,亦被容宣喊進了屋。


  “君侯有何吩咐?”


  “無,請坐。”容宣招招手讓沉皎離自己近一些,他湊過去鬼鬼祟祟地問道,“你同疆德先生可熟悉嗎?”


  “大師伯啊……”沉皎先是點了下頭,隨後又搖頭,“大師伯與師叔相比更……嗯……更莊重寡言一些,拒人於千裏,與我們玩不到一起去,雖時常得見但我們都有些懼他,因而沒有特別熟悉。”


  看罷,季無止果然不是好人!


  容宣讚同地點著頭,沉皎連季無止都不甚了解,估計更不熟悉胥子玉,於是又問他另一個問題,“你可知舞湘有無兄長?”


  沉皎搖頭,“不知。”


  “你怎地連這個都不知?”容宣頗為驚異,暗道現在的年輕人當真肆意如風,連對方家世都敢不打探清楚。


  “我為何要知曉?”沉皎不明所以,但他感覺容宣應是攤上事了,“君侯可是遇到了麻煩?比如大師伯……”看你不順眼,找你茬來了?


  容宣本想稱是,然又矢口否認,隻說無事,便放他走了。


  沉皎走後容恒回來了,容宣看著他剛想說些什麽卻又悻悻住口。


  容恒瞧見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好奇,連忙問容宣有何事要吩咐。


  容宣瞟了他一眼,絲毫沒有與他傾訴的欲望。眼前這人連心上人都沒有,那些家長裏短的又能知道點什麽!

  “可是先生的師兄跟您不對付了不是?君侯莫瞪我,沉皎說的。”


  “我二人相距千裏之遙,他如何能與我不對付?”容宣白他一眼。


  “那您作甚問墨蒙妻兄如何,又問舞湘有無兄長,還不是與先生的兄長有關!疆德先生欺負您了?”


  “季無止那狗賊……”容宣剛罵了半句趕緊住口,世人不知疆德子與季無止的關係,萬不能給陰陽家惹麻煩。


  “好好的怎麽又罵上太子無止了?”容恒覺得容宣有些陰晴不定。


  “因為他無恥!”


  容恒似懂非懂,“怪不得叫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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