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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峽穀相見

  “公子,見色忘義可使不得啊!”龍非摟住容宣的肩膀,“女人是天底下最靠不住的,隻有馬與兄弟靠得住!”


  顯然,在龍非的心裏,戰馬尚在兄弟之前。


  容宣反手摟住龍非的腰,眼神晶亮的看著他,“那你可願拋下妻子,帶著龍雲與我私奔嗎?”


  “當然不願意!”龍非立馬鬆開手,將容宣的手扒拉掉,斷然拒絕了他的“好意”,“我可舍不得我家乖乖!況且龍雲乃是西域名馬,父母皆是純血,畢生難遇,千金難換,金貴得很!我怎麽可能帶著他到處瞎跑,傷著怎麽辦?”


  “你快也下去罷!”容宣沒好氣地朝著龍非的屁股踹了一腳,“可見兄弟遠不如妻,更不如馬!”


  “話不能這麽說,女人和妻還是不一樣的,難不成你覺得先生和別的女人一個樣兒?”


  “再胡說八道就給我滾!”


  容恒顛顛兒地跟在兩人後麵,信誓旦旦地剖白心跡,“君侯,阿恒既沒有女人也沒有馬,先生的心裏還裝著天下,但阿恒的心裏隻裝著君侯!”


  容宣欣慰極了,“還是阿恒好!”


  三人與候在林外的眾人匯合,趁夜拐上了官道。


  龍非說目的地快到了並非唬人,前方不到四十裏地便是新成城,而王軍追剿盜寇的那座山便是目的地,其距離新成城也不過十餘裏,即便一行人慢走,一夜時間也綽綽有餘。此時距離天亮尚早,黎明前指定能到。


  容宣騎在馬上半低著頭,並沒有睡著,隻是有些心事重重,不想說話。龍非在他旁邊叨叨叨叨……沒完沒了,聽得他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龍非自言自語了半天,一直無人響應讓他感覺挺沒勁的,“公子您幹嘛不說話?”


  容宣太息,“有些人多年未見,如今也不知是何等模樣。”


  “誰啊?李叔?還是白叔?”


  “長熙軍”中有幾位叔叔容宣幼時是見過的,隻不過那時年紀尚小,不曾記事,故記不太清那些人都是誰,更記不清他們的模樣,隻隱隱約約知道幾個名字,卻又隻知讀音而不知其字。此時龍非問起來他一概答不上來,隻怕見麵時他都認不出一二分麵容。


  其實這次見麵容宣並沒有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二月末時,他從酒肆店主的口中得知將有一批新做好的武器會在三月初送到駐地,正好他閑在家中無事可做,於是心思一動,便想趁機與許多年未見的“長熙軍”見上一麵,順便護送新武器。


  龍非與“長熙軍”的兄弟聞此自是驚喜萬分,在他們看來這便是容宣準備妥當將要起事的信號,秦人憋屈躲藏許多年終於有機會得以一舒胸中鬱氣,故早早地做好了準備,通知在伊邑和新成駐地的所有人知曉,倘若無貨物累贅,他們昨晚便能帶著容宣快馬加鞭趕到駐地同軍中眾人相見。


  提議的容宣反而未曾有所準備,就此渾渾噩噩地隨眾人踏上了前往新成駐地的官道,臨到跟前才反應過來,坐在馬上開始緊張。但此時回頭已然來不及,更拉不下臉麵說自己不去了。


  好巧不巧,他內心的緊張被龍非這個眼尖的給看穿了,那人一句驚奇又高亢的“公子你是不是緊張”在深夜裏尤為響亮,立刻宣揚得人盡皆知。眾人雖不明所以,但也紛紛安慰容宣說不必緊張,軍中的叔伯兄弟都十分爽朗健談,早就盼著他來,必定分毫不差地聽從公子吩咐,一心誓死追隨,絕無怨言。


  容宣訕訕一笑,紅著臉訥訥無言,當場殺人的心都有。他惡狠狠的瞪了龍非一眼,恨不得拿針線將這人的嘴死死地縫起來。


  龍非卻是不怕死地追問他,“公子你在緊張什麽?”


  “龍非啊……”容宣深吸一口氣,有些咬牙切齒,“你現在閉上嘴當個啞巴可否?”


  “好罷。”龍非委委屈屈地收聲,忽然覺得若是鍾離邯也在該多好,那人和他十分聊得來,還能幫他背鍋。“唉,眼下要是鍾離兄弟也在就好了,突然有些想念鍾離兄弟。”


  容宣冷哼,“那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他比你更能惹我生氣,你倆湊在一起剛好能把我氣死,一了百了。”


  “話也不能這麽說嘛……”


  “閉嘴!”


  “……噢。”


  然而容宣的耳根子剛清淨不過一時半刻,容恒又開始說個不停。好在這人隻是與龍非聊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左右與他無關,況且嘴長在容恒身上,他也不能不讓人家說話不是,便隻好隨這二人去。容宣想不明白為何自己如此惜字如金,卻擁有一群聒噪如蛙的手下。


  東原的春天甚是溫軟,夜風涼而微暄,帶著些料峭與蕭索,吹麵尚寒。


  至月上中天,便見新成城的四方城牆遙遙蹲守在夜幕之下,披著一層淺薄的清暉。路過的城外村落裏,雞犬被馬蹄聲與車輪聲驚醒,鳴吠相聞。一行人在野鴉“咕咕”的叫聲中迅速離去,繞過新成城往北部逶迤起伏的山脈行進。


  那座山脈不算高,像一隻豎著一側耳朵趴臥的犬獸。它並無準確的名字,國人常叫它“聳山”,而野人叫它“矮山”,總歸隻有它一座,當地人並不會混淆,而“長熙軍”的駐地便是藏在這山中的一處寬闊穀地。


  山穀的入口掩藏在半山腰的一處陡峭石壁上,洞口距離地麵不過數尺左右,但洞前高木林立,灌叢交錯,各色藤蔓勾勾纏纏著爬滿了石壁,密密匝匝的枝條與花葉垂下來將狹小的洞口擋得嚴嚴實實。“長熙軍”眾人尋至此處後又在洞口種植了許多荊棘植物,植物的葉條會攀爬到山壁之上,用駭人的尖刺恐嚇著試圖靠近探究的生人。


  眾人點了一支火把照亮前路,拔出短劍將亂生的荊棘砍斷,又將懸掛的藤蔓枝條撩了上去,露出了壁上深邃曲折的洞口。洞內遮擋的石頭已被人搬走,通道大開恭候著他們的到來。


  洞內忽然亮起一簇火光,原是有人早早等候在此。見容宣等人到達,那人又點了一支火把交給洞外一人,他擎著一支先行回返報信。


  隨後先有二人進洞,將牛馬貨物與兩支火把一一接了上去,而後容宣與龍非等人依次進入。最後 進洞的那人將洞外的藤蔓枝條放了下來,用堆放在一旁的石頭堵好入口。


  山洞通道有些狹窄,可由兩人並肩而行,但不足以讓一名成年男子將手臂完全展開。領頭二人舉著火把向左拐過彎道後,後麵的通道立刻陷入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好在地麵早已用沙礫與泥土填平,凸起和陷坑極少,閉著眼走也無甚危險。


  晚風吹入甬道中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猶如鬼怪藏在暗黑的角落裏啜泣。容恒踩在一塊石子上崴了一下腳,幸好他一直拉著容宣的衣袖而不至於摔倒。足下坎坷,眼前不可視物,耳畔風聲可怖,他顫顫巍巍地問容宣害怕嗎,容宣反問他“阿恒可是怕了嗎”,容恒矢口否認,但雙手很誠實地抱緊了容宣的手臂。


  容宣無聲一笑,拖著他拐過彎道,終於又看到了前方兩點瑩瑩火光。容恒見光之後微微鬆了一口氣,嚎叫的風似乎也不再可怕。


  走了約莫兩三刻鍾,火光再次消失在右前方,隊伍拐入了右側的岔道。


  容宣二人緊隨其後,隨著道路一轉,麵前頓時豁然開朗,容恒乍見眼前場景不禁一聲驚呼。


  此處峽穀呈碗狀,四麵峭壁高聳,月光傾瀉如注。遠處天幕上正綴著寥落的星子,山下疏密有致的燈光泛著明亮的暖黃色澤,一派人煙熙攘的繁榮景象。


  洞外有一條曲折山路,眾人沿著彎路下山進入峽穀。


  此時山下聚集著十餘人,人手一支火把,照得通明又熱烈。有兩人接到貨物便領著牛馬往亮燈的地方走了,剩下的依舊站在原地,仰首盯著一個接一個走出山洞的同伴,等著那個久違而熟悉的陌生人出現。


  容宣借著火光仔細打量著那些人的麵容,都是同他一般年紀的年輕人,隻有兩個人看上去已年過不惑,而他並不認得。


  “那是李叔,那位是白叔,三代長熙隻剩他倆和我父親了,現在軍中的都是第四代。”龍非伸手劃拉著那些年輕人,“這些都是從三代子嗣中選出來的精銳,公子不用擔心他們不認識你,這裏年年都有你的新畫像。”


  容宣點點頭,對那些風華正茂的年輕人感到甚是滿意。


  容恒倒是驚奇,“長熙更新換代怎地這般快?”


  “所謂精銳,身手矯健和吃苦耐勞是基本要求,需得耐得住長途跋涉和晝夜突襲,年紀大了怎麽扛得住?”龍非喜滋滋地說道,“等我兒長大了便讓他子繼父業加入長熙,馬革裹屍!”


  “你這父親做得倒是稱職!”容宣白了他一眼,“哪有整日裏想著讓自家孩子馬革裹屍的,難不成上將軍於你也是這般願景?”


  龍非撇了下嘴,反駁容宣說他不懂,熱血男兒戰死沙場是榮光。


  兩人說著便走到了山下,龍非口中的李叔與白叔見到容宣立刻上前一步,帶領其他人等撩衣跪拜。


  “大夫李貞、不更白謀,拜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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