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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商女

  蕭琅整飭宮規罰的第一個人竟是容宣,這讓她十分有成就感,看來宮門侍衛確實有在用心工作,但那牆頭底下的也太好騙了,容宣說什麽就信什麽,這可不行!


  她讓容恒去找放容宣進宮的那兩人,警告他們今日疏忽已由容宣代繳一千罰金,下次不可再犯,無論何人,若無身份憑證與出入文書一概不準進出,爬牆者罪名翻倍!

  容宣原地乖巧接受夫人訓斥,暗自慶幸回得早,若是再晚幾日怕是要交不起罰金得去蹲宮獄了。


  蕭琅揣著一兜金興高采烈往少府而去,這兩千金是要交給宋丘入庫的,蚊子再小也是肉,也算是容宣為國庫增磚添瓦。


  然她將將離開明德殿不過十來步的距離便聽見背後有人喊她,停輦回頭一看原是蔡雉,此時正捧著肚子向從車上走下來。


  蕭琅連忙製止她,“別別別……你這是做甚去?”


  蔡雉笨拙地同蕭琅見了一禮,“聽聞叔母近來抱恙,我正要去看望叔母,不知叔母欲往何處去?”


  蕭琅與她一五一十說了,正想再問一問東宮內的一些事,結果四下一看宮人不少,恐人多口雜便沒有問。


  蔡雉見其欲言又止登時心知肚明,遂說改日再去觀星宮探望叔母,她也有心事欲言。


  話已至此,兩廂道別。蔡雉返回東宮,而蕭琅繼續往少府去。


  收到兩千金的宋丘一臉天上掉餡餅的表情,蕭琅好心告訴他這是容宣的罰金,那人數錢的手一抖,卻是低頭假裝沒聽見。


  蕭琅隨後去見了那個向宮外倒賣秦王與秦王後行蹤以及眾多宮闈官府事務的寺人,其實她並沒有要提審的意思,隻是想看看那到底是個如何囂張跋扈之人,竟敢如此膽大妄為。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寺人讓相貌平平,甚至帶著幾分文弱,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和一般人沒有什麽不同,可能最大的不同便是讓的身世相較於常人而言更平穩坦蕩一些。


  前半生殷實富庶的生活導致讓無心上進,無論是做寺人還是倒賣消息,都隻是讓追求刺激的手段而已,在特立獨行的迷惑下,讓分不清倫理道德與律法規則,毀了自己的身體和家族名譽,又犯下滔天重罪,實可謂無知無畏!

  “既然喜歡刺激,那便免了墨刑與流刑,直接縊死。”蕭琅不想聽太多,世上無知者甚眾,但如此無知之徒著實罕見,簡直有病!


  讓死到臨頭才知“害怕”是種什麽感覺,一時懺悔流涕不盡言,但此時蕭琅已經走遠,慘遭牽連的少薑和宦者令恨不得刮了他,哪還有心情聽“仇人”臨終言善,當即將人處死丟棄,與之相幹者一並罰入永巷。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世上人模狗樣的玩意兒難不成全集中在伊邑了?真真見鬼!


  回去的路上蕭琅暗自嘀咕,自此以後她每每想起這個寺人讓腦海裏便會浮現出“有病”兩個字。


  衛羽來秦不過兩日便回燕而去,因其行跡悄悄,故並未聲勢浩大地踐行,隻由墨蒙將其送至江水南岸,乘舟渡江。


  待容宣收到衛羽安全抵達的私信時,趙國緊接著送來了約會國書,趙韋邀約秦燕兩國至鄺鹿台會盟相王。


  蕭琅不太懂趙韋的意思,秦趙燕稱王已有兩三代人,相王會盟早已辦過,如今再來會盟表決三國稱王的合理性,除了能標榜一下趙韋在諸侯當中的“長兄”地位外還能有什麽意義?

  長兄可不是那麽好當的!


  容宣當然不會去,一則他現在重孝在身不便遠行,二則鄺鹿台太遠他不想去,三則他不想伺候北地那對弑父殺君的陰險小人,遂回書向趙韋訴苦,表示秦國去不得。


  但這封國書容宣並沒有立即發出,而是在等燕國先行。若燕國同他一般幹脆地拒絕趙韋,那秦國自不必瞻前顧後,若燕國遲遲沒有回複,秦國也不想做出頭鳥與趙國交惡。


  結果會盟相王一事拖著拖著便沒聲兒了,燕國沒有表態,秦國沒有回音,趙韋也沒有催,反而像是忘了還有這等事,三家沉默寡言地度過了一個新年。


  除夕將過,啟耕不久,秦國仍沉浸在新歲伊始的歡慶中。上施大計下播百穀,朝野俱安,正是一派海晏河清欣欣向榮的祥和氣氛,然國境之南依舊不甚安分。


  南方魏吳態勢急轉直下,吳軍成功在危險線前逼退了魏軍,魏軍一夜之間仿佛變成了無頭蒼蠅一般潰不成軍。在如此大好形勢下,吳侯卻忽然寄書容宣借兵七萬,欲反守為攻拿下魏國,事了之後願將稂郡和雲夢城獻給秦國。


  “送上門的大禮,不要不太合適。”容宣說這話時正在穿一件魏國絲綢做的春裝,他扭頭問蕭琅自己穿這個好不好看。


  蕭琅聞聲回頭瞥了一眼,隻瞥見一身青色衣裳和寬大袖口上紋路整齊的玄色龍紋,“好看極了。”


  容宣嫌她敷衍自己,便坐到床邊將手伸進了被子裏,果然又嚇蕭琅一跳。


  蕭琅沒好氣地坐起來,“瞧瞧你這人,穿著人魏國的衣裳還覬覦人魏國的疆土,真真貪心不足!”


  容宣湊上前反問她,“你不想要?”


  帶著清沁草木氣味的呼吸一拂麵,蕭琅不禁臉一紅,違心的話再也說不出口,“……想。”


  容宣滿意地在她臉頰上啾了一口,“我們果然是同類人,最是般配不過,合該做了夫妻!”


  “你那麽不要臉,誰能跟你是同類人!”蕭琅翻了個白眼,背過身去又躺下了。


  容宣提醒她今日秦儉會回家,她可不能起得太晚,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


  蕭琅一個激靈又坐起來,“阿儉在外頭這幾個月……有沒有奇奇怪怪的舉動?”


  “奇怪的舉動?沒有。”應該沒有。容宣覺得秦儉不是那種人,身為公子也沒有必要,同去的秦起更不可能由著他胡來。


  “那我與蔡雉同去!”


  然而事與願違,蔡雉今日精神不太好,秦儉與秦起、鍾離邯等人風塵仆仆抵達王宮時蔡雉正懨懨地午睡未起,蕭琅於是便沒有喊她和蔡君,隻自己和容宣去宮門口接了風。


  等到了宮門口,蕭琅不禁慶幸蔡雉未能同來——那秦儉身邊竟跟了個陌生的年輕女人!


  容蕭對視一眼,蕭琅訝異,容宣尷尬。


  兩人看向秦儉,秦儉滿臉小心翼翼。看向秦起,秦起麵帶羞愧。看向鍾離邯,鍾離邯一副“正常但不關我事”的表情。


  蕭琅想問秦儉,卻被容宣悄悄扯住了袖子,她欲言又止幾番,打發容恒去東宮報喜,“公子平安歸來,理應設宴慶祝,今夜便擺在景熙殿,你去問問公子婦與諸位飲食喜好。”


  “是。”容恒當即明白蕭琅的意思,“那臣下便按東宮列位設席。”


  趁容宣與秦儉“父慈子孝”的當口,蕭琅悄悄打量著那個緊跟在秦儉身後亦步亦趨寸步不離的女人。


  方才她並非是故意要給這人下馬威,實在是因為此人不討喜。


  這女人梳的仍是淑女編發,辮子上纏著幾串貝,穿著一身黃褐色的曲裾深衣,站姿有些說不出的別扭,像是水蛇化人頭一回學走路。蕭琅尋思半天驀然想到一個不太恰當的詞來形容她的姿態——老樹盤根。看那雙手的粗糙程度應非農女或工女,可能是做小本生意的商女,現在眼含淚花地畏縮在那兒,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難不成初來乍到嚇著了?


  且不說這人身份儀態如何,即便她當真跟了秦儉,既未向宗正報備又未征得正妻蔡雉同意,梳著未婚淑女頭卻又自顧自地隨秦儉行婦禮,這般行止將公子婦置於何地,著實僭越!

  蕭琅這邊隻打量著卻沒有多言,容宣那邊正與秦儉旁敲側擊。


  秦儉見容宣終於問起此事竟像是鬆了一口氣般,連忙將女子推到兩人跟前,介紹道,“她名奚,是奚縣一家酒肆店主家的淑女。”


  然後呢?然後你就帶回來了?


  容宣難以理解地看著秦儉,想他早上還信誓旦旦地和蕭琅吹噓他家大侄子是正經人,結果下午正經人便帶回來一個商女,他臉皮再厚也經不起這般拉扯。


  “仲父舟車勞頓,你堵在宮門問話實在不成體統。”蕭琅悄悄白了容宣一眼,“來人,侍奉仲父……還有這位淑女梳洗更衣。”


  等周遭人一走,蕭琅無視拉她上車的容宣,自顧自地往明德殿走,秦儉乖巧地跟在後麵不敢吭聲。


  容宣也不敢吭聲,等那兩人走遠了,他轉身瞪著鍾離邯,有些咬牙切齒,“怎麽回事?走之前寡人怎麽跟你說的,你竟由著他胡來!”


  “嗨呀!”鍾離邯一拍大腿,“臣下知道的時候人已經在那兒了,公子信了這女人的話,仲父說了他幾回便氣得不管了,仲父都不管臣下又哪敢多話!”


  容宣氣得要命,叉著腰來回踱步,“公子婦新婚隻半載,又有孕在身,公子便迫不及待往屋裏拉些亂七八糟的人,且不說對不對得起公子婦孕育子嗣之苦,竟是連公室儀禮也不顧了!”


  “凡事要往好處想,也可能是您想多了,其實無事發生。”


  容宣揪住鍾離邯的耳朵,“最好當真無事發生過,不然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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