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斬首
暗夜公爵的水牢在地面上看來只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假山而已。
當侍衛打開機關以後一個黑洞洞的裂縫顯露出來,向地下延伸的石階上面布滿青苔,兩邊的石壁上有點點的水滴滲出,形成朦朧的霧氣。石階根本看不到盡頭,只是從裡面吹出腐臭的冷風。
鳳鐵膽戰心驚地跟隨著暗夜公爵向石階深處走去,後面緊緊跟著十幾個暗影侍衛。
「哎呀我的媽呀!」
鳳鐵腳下一滑,以一個標準的狗啃屎姿勢摔倒在地石階上,屁股高高撅起,骨碌著眼睛雙手撐地努力地試圖爬起來。
暗夜公爵回過頭用鄙視的神情掃了鳳鐵一眼,隨即暴跳如雷地命令暗夜侍衛:「把這個上不得檯面的傢伙扶起來,都摔倒十幾次了,怎麼不摔死這個小王八蛋。」
距離鳳鐵最近的暗影侍衛不滿地瞪了鳳鐵一眼,趁著暗夜公爵不注意狠狠飛起一腳踹在鳳鐵高高翹起的屁股上小聲喝道:「快起來,你趴得文明點兒好不好,你當這兒劫色呢。」
在兩個侍衛的攙扶下,鳳鐵艱難地一步一步向下挪動,地底吹來的風更加陰冷,彷彿從地獄刮來的陰風,讓人感覺從骨頭縫裡往外冒寒氣。半個時辰以後,眾人終於走到了一個狹長 的甬道。
暗夜公爵停下了腳步,神色複雜地望著甬道盡頭一扇小小的石門,眼中透露出熱切、哀傷、無奈和,訣別?
「哎,到了沒到了沒,就這兒呀,讓我看看誰也別擋著我,走到這兒我遭老罪了,我二弟都快摔折了。」鳳鐵衝上來一把扒拉開凝立不動的暗夜公爵,撲在石門上做哭天搶地狀,一邊眯起眼睛透過門縫好奇地看向牢房內。
暗夜公爵伸出手手制止了鐵青著臉要衝過來暴揍鳳鐵一頓的暗影侍衛。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暗夜公爵悠悠地命令石門兩邊看守的衛兵:「打開牢門。」
牢門「軋軋」地打開了,鳳鐵半跪在地上呆若木雞。
門內是一個六芒星狀的水池,有一條青石砌成的橋狀通道通到池子的正中央。此刻,水池中央的一根粗大的黑色石柱上用鐵鏈呈十字形捆綁著一個穿著破碎白裙的女孩,女孩的頭髮很長,披散下來遮擋住垂下頭的整張臉龐,看不清模樣。
水池中蓄滿了濃濃的鮮血,血腥味鑽到每一個人的鼻孔里,讓人感覺到噁心和粘膩。鮮血像滾沸的開水一樣冒起密密麻麻的巨大氣泡,每一個氣泡消散的時候都會發出「波」的一聲,在這個空曠的空間內震耳欲聾。
鳳鐵暗暗吞了一口口水,這女孩兒的身材真不是蓋的:纖細的鎖骨,柔白的手臂,蜂腰巨胸,一雙長腿絞在一起,因為長時間的不通血脈呈現出令人心疼的暗青色。
「要是再有一張清純的蘿莉臉可不就是傳說中的s;m女神了么?可惜呀可惜。」已經在馬桶中見過艾薇兒公主容顏的鳳鐵不禁失望地嘆道:「可惜了這麼好的身材,這個婆娘實在是長得太普通了一些,不過關了燈以後,嘿嘿……」
「鳳鐵,這是我的女兒,艾薇兒。」
暗夜公爵低沉的呃聲音傳來:「哦,對不起,應該說曾經是我的女兒。」
暗夜公爵的臉開始抽搐;「現在她已經被邪惡的女巫佔領了**,我不得不……不得不……」
暗夜公爵捂著臉跪倒在地上哭泣:「我不得不殺了她,為了王國,為了所有子民以後能夠安安樂樂的過日子,我必須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你知道,作為一個慈祥的父親,我的心已經被割成碎片了!」
暗夜公爵似乎在自己規勸自己,又像是自己在給自己打氣,他慢慢地站了起來,眼睛里滿是堅定:「都交給你了鳳鐵,用你的彎刀結束這犯罪而邪惡的生命吧,我……我……」
暗夜公爵帶著侍衛悲傷地走出了牢房。牢房內只剩下鳳鐵和艾薇兒兩人,艾薇兒依舊一動不動,鳳鐵的喘息不知不覺開始粗重起來。
其實被困住的小女巫在近距離下也禁不住偷偷地打量了鳳鐵一番:年輕乾淨的臉龐,清秀的面容,一身剪裁合體的天藍色仿製軍服套在筆直的身形上。這種種條件都可以對女人形成很大的吸引力,可就是臉上的表情賤了一點,身上的騷氣濃了一點。雖然這個傢伙已經在努力地掩飾並且假裝高貴,但是這股子淫;盪和騷氣根本就是從鳳鐵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是任誰都能夠瞬間輕易戳穿他本來面目的事實條件。
鳳鐵心裡自有一番滋味。
血池,石柱,被束縛的少女。
這一切讓鳳鐵產生了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是幻象嗎?自己彷彿昨天還在嬉皮笑臉地在舞台後面和高跟鞋超短裙的美女搭訕,還在為晚餐吃麻辣燙還是牛肉麵而糾結,怎麼現在就置身於這樣一個詭異的麻煩裡面。
「你特么抬起頭來,別跟大爺我在這兒裝死!你就是馬桶裡面的那一坨臭臉吧,你他娘的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我是誰?你倒是說話呀你這個賤;人!」
鳳鐵開始精神崩潰了,他覺得冥冥中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一直在操控著自己的命運,而眼前的這個女孩似乎知道一些什麼,她在玩弄自己,她冷笑著利用自己,她嘲笑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無知任性,她甚至拿著一把可以解開自己命運枷鎖的鑰匙但是遲遲不肯交出來。
「夠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女孩抬起了頭顱,囧囧有神的雙眼透過長發的縫隙狠狠盯住歇斯底里的鳳鐵:「不要做無謂的掙扎了,我們都是被詛咒的,我們都是不自由的,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請用你手中的彎刀結束我們的噩夢吧。」
鳳鐵覺得這不是幻覺,因為艾薇兒閃亮的雙眼在瞬間充滿了笑意,她小聲地說:「別忘記你給我的承諾,在殺死我之前唱一首你那個世界的歌給我聽。」
鳳鐵瞬間呆掉了。
「這特么都什麼事兒呀?」
鳳鐵的臉上逐漸升起一抹絕然:「你們都以為抓住了爺的把柄對吧,你們都以為爺的生死都掌握在你們手裡對吧,你們都以為爺在這裡混不下去對吧,你們錯了,你們知道爺是誰嗎,你們知道嗎?」
鳳鐵胸中頓時湧起豪情萬丈:「在來到這裡之前,爺是北漂,是北漂!」
鳳鐵歇斯底里地大吼道:「爺做了十年北漂,會栽在你們這群小王八崽子手裡,省省吧你們,爺在三里屯賣盤那會兒四九城的城管都鎮不住我,你們算老幾,都給爺消停兒呆著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顧不上已經睜大雙眼驚訝得無以復加的艾薇兒,鳳鐵張開喉嚨嘶吼道:「你不是要聽唱歌兒嗎,爺今天就給你客串一下酷我酷狗qq音樂,孫子哎你聽好嘍!」
「藍臉的竇爾敦盜御馬,紅臉的關公戰長沙……」
「法海你不懂愛,金箍棒會掉下來,白色的青蛇,叫喳喳……」
鳳鐵的眼中閃現出以前那個世界的許多畫面,像放電影一樣有觀眾感,但是自己卻清楚地知道那些事情的真實性,並不是黃粱一夢或是莊周蝶舞。
那個世界的鳳鐵有自己售賣cd的小店鋪。淡藍色的牆壁,昏黃的頂燈,貨架上擺滿了u2和槍花的cd,隨便抽出一張都可以聽見整齊的哥特段子和死亡金屬的嚎叫。毛衣很暖,橙汁很甜,窗外的雪紛紛揚揚,頭頂的鋼鐵高架橋上火車呼嘯而過。
在這樣的雪夜裡沒有什麼事情是刻不容緩的,鳳鐵可以想象到那個扎著馬尾的小姑娘正在來的路上憧憬著和自己的第二次約會。再過一小會兒,鳳鐵就要帶著她去那個瘋狂的地下搖滾酒吧,路鹽已經在台上調好了吉他,準備和他一起演繹最有搖滾范兒的三和弦solo秀。
……
烈日炎炎的盛夏午後,連樹上最聒噪的蟬也找個陰涼的地方安靜地午睡去了。鳳鐵和路鹽拿著一疊宣傳自己樂隊的傳單揮汗如雨地穿梭在一個又一個縱橫交錯的衚衕里。鳳鐵負責在衚衕口放風,路鹽則把一張張刷好漿糊的傳單狠狠拍在牆上。如果興緻來了的話,還會即興和城管大隊以及居委會大媽們來上演一場轟轟烈烈的衚衕追逐戰。
……
鳳鐵的房間很是混亂,他暫時寄住在遠房親戚家裡的一間閣樓上面。
這座樓房位於城市邊緣,是上世紀70年代的筒子樓。各個樓層的十幾戶人家公用一個廁所和一個大廚房,到處是瀰漫的煙火氣和鄰里之間瑣碎的爭吵,現在看來這些爭吵也是很溫馨的。樓房的外牆因為歲月的侵蝕變得斑駁淋漓,傍晚到來時,太陽僅有的餘暉會用溫暖的大手輕輕撫摸爬滿了窗格上的牽牛花和紫藤蘿,也撫摸上鳳鐵獃獃注視著外面世界的臉頰。
「啊……」
鳳鐵收回混亂的思緒,胡亂地唱了幾句之後雙眼通紅大叫著輪起彎刀狠狠地斬向艾薇兒白皙修長的脖頸:「去死吧你!」
金鐵交鳴的一聲脆響,暗夜公爵撞開石門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鳳鐵無力地跪在地上,右手邊躺著一把斷掉的彎刀,刀刃閃著幽幽的淡藍色光芒。艾薇兒的脖頸依然蒼白如昔。
作者的話:
繼續繼續,大爺們都來玩兒呀!